纳兰泽雨伸出手臂在君不恙眼前挥了挥:“喂,跟你讲话呢,你发呆在想什么?”
君不恙收回心思,掩饰性地清咳了两下,转移话题道:“天色尚早,雨儿这是打算要在城里逛逛?”
“是啊,许久没有尝过花六娘的百花酿了,今天嘴巴馋了,你要同去么?”纳兰泽雨今天心情大好,才不想那么早就回庄子里呢(月复黑师兄,请接招!10章节)。
“反正你是金主,我就厚脸皮吃你这一顿酒了!”君不恙嬉皮笑脸地跳下马,牵着马与纳兰泽雨并排散步起来。
“小气鬼!”纳兰泽雨笑骂了一句,亲昵地拍了拍爱马,道:“小辣椒,你看看小白菜的主人很小气是不是?”
君不恙眉眼弯地更深了,明明都是日驰千里的大良名驹,偏偏她取名那么俗气,非要唤它们小辣椒小白菜,还好马儿听不懂人话,不然不被她气死才怪!
“唉……听说流莺姑娘与君大人您——私交甚密哦,难怪一听我要去六娘那你就巴巴的跟去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呵……”纳兰泽雨看着君不恙笑得那样开心,忍不住继续调侃(月复黑师兄,请接招!10章节)。
“听说?”君不恙扬了扬眉毛。“雨儿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些市井流言了?跟我走得最亲密的只有你了,你怎么也学人家调笑我!”其实流言传的最甚的还不是说他们师兄妹暧昧不明如何如何,只是,事关她的清誉,他从来不敢拿出来玩笑。
“没趣!人家还不是替你着急嘛,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娶个媳妇了。前几天知府家的三小姐还托我打听你的喜好,估模着是对你有意思了。那姑娘模样也不错,又知书达理——”
不等她滔滔不绝地说完就被君不恙不耐烦的打断了。“行了行了,你又改行准备做媒婆了?”
纳兰泽雨侧头看着表情明显不悦地君不恙,只好干笑了两声:“嘿嘿,这个是女人的天性!”
君不恙在心里长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到底她还是不明白他的心思……
“小小探花郎儿,飞到花中央唻,妹妹采花吆,送那小情哥唉——”
官道边不远处的油菜地里,几个孩童正在欢乐地唱着歌谣,几个农人正在田里锄草。远远地望去,一派幸福祥和的景象。
纳兰泽雨忍不住侧耳倾听,这个曲子有种很亲切的似曾相似的感觉,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却找不到一点线索。君不恙见她眉头紧锁,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纳兰泽雨摇摇头,脸色有点苍白。不知道是太阳太热还是什么缘故,她只觉得一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脑子疼得厉害。
君不恙闻言立刻伸出手探上她的额际,手触之处竟然是一层透心冰凉的冷汗,他心下顿时又惊又惧,连声软言劝道:“雨儿乖,痛就别去想了!”
纳兰泽雨一脸的痛苦,眉头皱成小山一样,君不恙又安抚了几句,她的不适才一点点舒缓开来(月复黑师兄,请接招!内容)。“还没到夏天呢,我怎么就中暑了呢?”她不悦地撅着嘴,小声抱怨了一句。
君不恙听了她的嘟囔,心里又微微放松了下来。暗衬想:还好,她并没有对这件意外起什么疑心,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就发病了呢?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我送你回山庄休息吧,改日我再请你喝百花酿!”君不恙此刻心情被阴云层层笼罩着,哪里还有喝酒的心思!
“也好!”纳兰泽雨意兴阑珊地点点头,软绵绵地爬上马。
君不恙一直小心地护送到山庄脚下的竹林,才勒住了马。虽然跟她同门了十年关系匪浅,但是她家清雅山庄他还从未踏足过。出师以后自己一直公务缠身,就算有用的着她的地方也都是飞鸽传书通知她过来,再加上清雅山庄本来就是个很神秘的地方,方圆几里都布满了奇门阵法,外人很难闯的进去。
“就送你到这里了,我回府衙了!”君不恙说着,就要调转马头。
纳兰泽雨张开嘴巴正想客套一下请他去庄上坐坐,抬眼望去他已经转过身去了,她只好悻悻地轻哼了一声,夹紧马月复朝庄里走去。
穿过生门就看到威武雄壮的正门了,一条笔直的石板路长得看不到尽头。连煜远远就看见马上的人儿,连忙快步上前接过纳兰泽雨手里的缰绳。“二小姐,回来了?”
纳兰泽雨点点头,没有做声。她翻身跳下马,怎知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好在连煜眼疾手快,在她没落地之前长臂一捞就将她揽了起来。温香软玉,恰巧抱了个满怀。
连煜站稳之后,这才发觉二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双颊腾地一下就红透到耳根,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迅速退了一大步,双手尴尬的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属下,属下唐突了……”
纳兰泽雨只顾抚着额头舒缓脑中的轻微晕眩,对连煜的话几乎是充耳不闻(月复黑师兄,请接招!10章节)。
连煜见她半天不说话,这才发现她的反常。“二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头晕,我回去休息会就好了!”纳兰泽雨轻描淡写的带过,朝连煜挥了挥手就往惜雨榭走去。
连煜呆呆地看着纳兰泽雨渐行渐远的高挑背影,心头突然浮现出刚才那充斥在鼻翼间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就如同饮了一坛醇香的女儿红一样,令他飘然若仙。那感觉,竟然是那么的美好……
纳兰泽雨一直在庄里窝了好几天,终于憋闷地快要发霉了才起了去城里逛逛的心思。夜色初上,正是春风得意楼最热闹的时候!
果然,刚走到街口就远远望见那高高挂成串的大红灯笼将春风得意楼门口照映地如同白昼。门口车水马龙,衣着鲜艳的姑娘们站在门口喜笑颜开地迎来送往着,不消走到门口,就已经闻到那浓郁地脂粉香风了。
纳兰泽雨此刻一袭杏黄书生长袍,手执一把白玉吊坠的精致纸扇,一副富家儒酸公子打扮。不过她是这里的常客,即使换了再多造型,还是一眼就被那些眼尖的姑娘们认出来。
“原来是蓝公子啊,里面请——”这种风月场合她打死也不敢拿真名出来见人,于是就化名成蓝宇,伪装成京城某个书香门第里出来的风流才子,只有老鸨花六娘等几人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纳兰泽雨抱拳一笑:“几日不见,牡丹姑娘又增色不少,快把头牌的流莺姑娘都比下去了!”
被称作牡丹的妖娆女子咯咯一笑,脆生生回道:“蓝公子就属嘴巴最甜了,其实心里头啊,最薄情了。每次公子您来,也从来没有点过人家!”
“牡丹姑娘此话真是折煞小生了,小生这厢先给姑娘赔个不是(月复黑师兄,请接招!内容)。”纳兰泽雨应付式地笑着作了个长揖。
牡丹得了便宜,这才捏这帕子轻笑了出来:“罢了,不拿公子寻开心了。公子里面请吧,六娘就在楼上!”
纳兰泽雨彬彬有礼地点点头,转身就朝大门跨去。刚迈进门就有伶俐的龟奴迎了上来,引这他上了楼上的雅间。雅间里都留了一扇巨大的观景窗,正好可以将大厅的一切一览无余。
纳兰泽雨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一壶百花酿,龟奴连声应着退了下去。她抓了把瓜子,懒散地倚在窗前看着楼下看台上的轻歌曼舞。
不一会儿,花六娘亲自端着酒菜就送了进来,看到纳兰泽雨就凝着脸色沉声问道:“我的小姑女乃女乃,你什么时候跟千面鬼扯上关系了?”
纳兰泽雨被她问地一愣,心里忍不住冒出了许多个问号,碍于商别离的敏感身份,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反问道:“六娘此话怎讲?”
花六娘轻皱这眉头道:“他已经在这里等你好几天了!”
纳兰泽雨更吃惊了:“他找我?”
“是,而且此刻怕是已经在门外了!”
像是印证花六娘的话语一样,她话还没落音,门口就传来清脆的敲门声。花六娘忧心忡忡地深深看了纳兰泽雨一眼,目光里似乎带着点询问。
纳兰泽雨浅笑着摇摇头:“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他是我朋友!”
花六娘这才放下了心,舒着长气叹道:“罢了,我下去忙去了。”
“六娘慢走!”
门吱呀着开了,花六娘提着裙摆低着头跨出门外,然后就闪进一个颀长的身影来(月复黑师兄,请接招!10章节)。
他此刻一袭月白锦衣,头上高束着墨玉发冠,更衬得肤白如脂。琉璃般的璀璨眸眼,俊挺的鼻梁,还有那桃瓣似的薄唇,完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纳兰泽雨只觉得心跳加快,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俏的男子,就连京城三公子之称的北庭修也比了下去。
“雨儿——”
“原来是商公子,找我有事么?”一想到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的绝美男子竟然是杀人如麻的千面鬼,纳兰泽雨的心里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
商别离的轻笑僵在唇边,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原来你竟是这般讨厌我。那为何……为何那日,还要救我——”
纳兰泽雨僵直了身躯,一股无力感顿时蔓延全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救你……但是,我救了你,就不代表我就能认同你所做的一切。”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害死了清雅山庄几条人命,光凭这一点,他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为什么,她竟然觉得内心如此纠结,根本做不到狠下心来朝他出手。自己是怎么了!!!!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之前的确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所以才潜到清雅山庄里复仇。但是,山庄里那个叫做镜花的丫头我并没有指染,那夜是戴着你哥人皮面具的侍卫——”
“不要说了——”纳兰泽雨狠狠打断他的解释,她如受伤的小兽般激动地低吼道:“你再说什么都是枉然,因为你害我大嫂小产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如果没料错的话,大嫂的失踪也是你搞的鬼!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大哥大嫂害的有多痛苦多悲惨?你又知不知道我那夭折的小侄儿有多么俊俏多么可爱?可是他还没出世就咽了气!你说,这笔帐,你又怎么算?”
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簌簌地顺着她的脸颊掉落了下来。这些伤痛,永远是他们清雅山庄最沉重最不愿忆起的伤痛。这些伤害,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冰释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