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煜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情绪突然激动的纳兰泽雨,连忙握住她不安挥动的双手,轻声唤道:“醒醒——雨儿快醒醒——”
纳兰泽雨始终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一团,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簌簌地落下,她不安地扭动着身躯,双手在空中凌乱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唇边轻轻呓语着,反复念叨了一个名字(月复黑师兄,请接招!第二章坐月子内容)。
起初连煜听得不是很真切,他附耳过去,这才听到她口中一直不断地重复着“锦年”二字,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陌生。不过他不难猜出,这个人应该就是雨儿真正的大师兄,因为雨儿初去拜师学艺的那几年一直鲜少回来,所以对于那个时候沉香谷内发生的事情他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他只能紧紧握住她略带冰冷的双手,企图能籍此传输些温暖和力量给她一样。他这才想起君不恙还没走,扭头一看,果然君不恙一脸铁青地正站在床边不远的地方正狠狠瞪了自己的双手。
连煜收回视线,假装没有看到君不恙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再次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纳兰泽雨身上,轻声又唤了她几声。这次她好像感应到自己的呼喊一样,不一会儿,她就安静了许多,双手不再乱挥乱抓。过了半晌,她终于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睫毛上仍然梨花带露的眼睛。
纳兰泽雨幽幽出了口长气,看着头顶上陌生的床帐,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但是很快就被冲散了,她觉得自己双掌一直被温暖的大掌所包裹着,就好像小时候锦年握着她双手的感觉一样,顺着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她终于看清了那双手的主人。原来是连煜!她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但是又不好表现地太明显,只好垂着眸在心里斥责自己道:锦年死了,他已经死了,自己现在还在幻想着什么?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她哀伤的表情,连煜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收回,掩下心中的失落淡淡道:“你醒了就好,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月复黑师兄,请接招!第二章坐月子内容)!”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纳兰泽雨这才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浑身软软的就像一直被泡在了醋缸里。“我怎么了?”一时间,她有点模不清状况。
连煜顿时浑身一滞,脸色很是难看。他努力堆出一丝宽慰的笑意,艰难地假装着风轻云淡地语气道:“没事,大夫说你伤心过度,前阵子又不思茶饭,所以才会虚弱地昏了过去。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纳兰泽雨轻轻摇了摇头,这才想起刚在心里的疑问:“这是哪里?”
“这里是京城,大夫说你身体要好生调养,所以我把医馆隔壁的空宅子就临时租了下来,等你养好了身体咱们就回家!”连煜几乎是用尽全身的气力才稳住激动的心情说完这些。
“嗯!”纳兰泽雨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似乎刚才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很疲惫了一样。
连煜看着她如此虚弱的模样,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急急转过身,闷闷道:“厨房里有鸡汤,我去给你盛点来喝!”说完不等纳兰泽雨开口,他就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纳兰泽雨不明白一向沉稳的连煜怎么今天举止如此奇怪,睁开眼朝门外寻去,却意外地发现了门边的君不恙,而君不恙此刻的目光也正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纳兰泽雨心中一重,原来他刚在竟然一直就在这里!
谁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对望着。君不恙眼中更多的是歉疚与爱意,而纳兰泽雨眼中,却是清明一片的平静,平静地就像是看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感觉令君不恙很挫败,他宁愿她醒来后打他骂他,也好过现在这样用波澜不惊的陌生目光看着自己,这比杀了他还令他万分难受(月复黑师兄,请接招!第二章坐月子内容)。
率先收回视线的是纳兰泽雨,她转过视线心里装得满满的还是锦年,至于君不恙之前所做的一切,现在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无关痛痒。他娶谁都好,她的心不在他身上,自然他也没有负心与她。
“……雨儿——”几乎是语气不稳地,君不恙低低朝着纳兰泽雨唤了一声。
纳兰泽雨闭上眼,淡淡道:“虽然你年岁比我大,但是你始终比我入门晚,不论你愿意与否,我都是你的师姐!”
听了这话,君不恙的脸上活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顿时变得格外难看。他十指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手心,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暗暗叹道:君不恙啊君不恙,谎言终究要被拆穿的,你现在终究是要自食恶果了……
他狼狈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飞快地离开了这里,好像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似的。
纳兰泽雨听到那渐渐远去的凌乱脚步声,这才倏地睁开眼睛,眼底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之色。
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近了,似乎不像是男人的脚步那般沉重。不等纳兰泽雨回过神,就听见一个尖锐的中年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作孽哟——门怎么又打开了!不是说了不能见风的么!”
伴随着吱呀的关门声响起,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下了不少,纳兰泽雨努力地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微微有些发福,穿得是微微褪色的粗布衣裳,浑身倒是干净整洁的很。
“你是谁?”纳兰泽雨不解地开口问。
那中年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拍着胸脯倒退了几步,等定了定心神之后才惊魂未定地朝床边走了几步:“原来夫人醒了啊,吓了我一跳(月复黑师兄,请接招!第二章坐月子内容)!”
“你是谁?”纳兰泽雨皱起眉头哦,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那中年妇女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脑门:“我夫家姓王,是这对门卖菜的,叫我王嫂就好了。是林老大夫介绍我过来暂时伺候夫人小月子!”
“小月子?”纳兰泽雨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分外陌生。
“呀——!”王嫂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后知后觉地惊呼了一声,双眼心虚地乱瞟,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了。
对于她的一惊一乍纳兰泽雨觉得分外反感,忍不住紧蹙起眉头道:“我好的很,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生过三个孩子,伺候月子很有经验的,夫人刚小产过,如果身子不调养好,落下病根了可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最快的王嫂就这样毫无心眼地将实话说了出来。
小产???
纳兰泽雨顿时觉得胸中一滞,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跟这个词扯上关系。她虽然是两世为人,但是毕竟都是云英未嫁,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更是陌生地不能再陌生了。原来,那日与君不恙初尝**之后,竟然种下了这种隐患,师父去世的打击一直折磨地她痛不欲生,自然也没有留意到身月信的推迟,更加万万不会料到竟然会鬼使神差似的就轻易有了孩子。而这个孩子她还不曾差觉,就又离她而去了。百种滋味在心中翻滚着,她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只是心中早已被痛苦麻痹地没有知觉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反而是意外的冷漠淡定。
王嫂看着床上的纳兰泽雨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懊恼地恨不得要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她这几天照顾病人的时间也不短了,隐隐也能猜出个大概。那个锦衣卫的年轻男子她倒是面熟的很,而这小姐月复中的胎儿恐怕也是他的孩子吧,只是圣上赐婚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中的大街小巷,而这命苦的小姐可能就是在娘家哥哥的陪同下在京城寻找情郎的吧,没想到一纸婚书却活活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月复黑师兄,请接招!2章节)。看得出,那个锦衣卫大人对这小姐不是没有感情的,造化弄人啊!
纳兰泽雨好似十分疲倦一般,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王嫂看到她这个样子,想出声安慰几句又怕自己多说多错,只好惋惜地连连叹了几口气,默默退出了房间。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纳兰泽雨缓缓将手掌置到小月复之上,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原来那里曾经是住了一个小生命,来得是那般的突然,走得,更是让人措手不及。她一直觉得自己都像个没有长大成熟的孩子,从来没有曾想过自己也会有孩子,她甚至都没有做过为人母亲的准备,这个孩子的离去,怕是冥冥之中也预料到自己不是个好娘亲吧。也罢,只当缘分浅薄,不然未婚生子势必又要掀起一阵轩然**,毕竟那君不恙,终究是要娶旁人的。与其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不如让他重新投胎找户母慈父爱的好人家……
想到这,纳兰泽雨心中的郁结才算微微舒缓了一些。这时候门又“吱呀”一声响了起来,紧接着,纳兰泽雨就闻到鸡汤那浓郁鲜美的味道了。她这时才觉得月复中饥肠辘辘,忍不住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连煜端着烫手的鸡汤快步走到床边:“饿了吧?先喝点鸡汤。”
纳兰泽雨点点头,挣扎着要坐起身子。连煜见状连忙将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搀着纳兰泽雨的手臂扶她斜靠在床头的栏杆上,怕木板会硌疼了她,连煜又拿起柔软的棉枕垫在她的后背。
纳兰泽雨模了模自己的脸颊,发现脸上又干又紧,似乎缩水了不少,她不用照镜子也能猜得出此刻的脸色会是多么难看。连煜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劝道:“你这几日身子虚弱,只要好好调养不出几日就会恢复的。”他刚才端着鸡汤进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神色有些惊慌的王嫂,不知道是不是嘴快无心的王嫂说了些什么。刚才他一直小心地观察着纳兰泽雨的脸色,看见她表情并没有多大起伏,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隐瞒她小产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