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所未知的风的颜色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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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明正扬跟傅文教授年龄相差甚远,一个19,一个35,两人交流起来却毫无代沟,总是相谈甚欢,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但两人纯洁而珍贵的男男友情能够修成正果,也是经过了一番考验的,大浪淘沙,不然从美国ucla海归的正牌教授怎么能瞧得上我弟这么质朴无华美在内心的璞玉呢?

说起他们的结识,得回溯到我们刚上大二的时候。

话说,国内几乎每所大学都硬性规定学生必须上一定量的选修课来拓展自己的视野,全面发展各项素质,但不幸的是,在绝大多数学生的观念中,选修课的功能仅限于用来修满学分,就像上英语课的目的大都是为了混过四六级一个道理。另外,大学里的选修课名目繁杂,所有院系都可以选择,光备选科目都多得能给你印本书出来。

老师们为了赚人气,迎合学生们打发时间的需要,课程设置多以休闲娱乐稀奇古怪为主,什么占星、养生、插花、赏鱼,说起来都是兴趣班。朱小花选修过公主礼仪,我选修过fbi读心术,现在想起来真是神奇;最绝的是沈秋,她选修过的一个科目叫同性恋文化史,说每次上课座位都超级紧张,人山人海,还要提前去占位置,比上专业课还要挤,搞得跟免费发放男朋友似的。我跟小花不信,为了一探究竟,亲自整装前去。当看到满教室的女孩子,一个个满脸兴奋满眼绿光蠢蠢欲动嗷嗷待哺的样子,我和小花的下巴掉在地上抽搐了老半天,铃响了才记得捡起来安回去。

后来,听沈秋说,这些女孩子都属于同一种生物,来自同一个星球,她们叫腐女,都来自腐女星。

正因为冲着“学习深厚的专业知识”去上选修课的人少之甚少,老师学生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轻松教轻松学,混到学分就一拍两讫了。

其实,明正扬当时也是如此。

“我随便说个序号,对应的就是我要选修的科目。”明正扬舌忝着棒棒糖说,“我的生日,228!”

于是,明正扬就选修了影视制作课来凑学分。

一般情况下,但凡与影视挂钩的选修课,都应是既好玩又好结业的科目。听学长学姐们说,这门课只要看两部电影抄两篇观后感,就能轻松修满学分;而且,供观摩的电影都是原版大片,阶梯教室雅座伺候,连门票都不用给,还能带着女朋友一起共飨情侣套票。历来如此,绝无例外。

但万万没想到,到了我们这一届,传播学院新来了一位从美国海归的年轻教授,成为学院的骨干力量,同时担纲影视制作选修课的主讲教师,他就是傅文。

傅文教授在美国接受的是“宽进严出”的教育,根本不吃国内学校“宽进又宽出”的那一套。在影视制作课开课第一节,傅教授就警告每一位选修了此课程的同学:“之前别的教授讲授这门课的时候,也许它是最好结业的,但由我接手之后,请注意,它将会是全校最难结业的选修课。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

说实话,刚开始根本没人把这话当真,对这种不解风情的老师只要“哼”一声,嗤之以鼻就行了。聪明的学生更是明白:学校也不会允许大面积挂科的情况出现,所以傅教授的威吓就是一个屁。然而,就在临近结业的时候,这位傅教授却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让每位学员上交一份影视作业,即必须是本人亲自执导制作的影片,而且将由傅教授一份一份地审核,过不了的就挂科。

此言一出,晴天霹雳,自然少不了混学分人士的暴走逆袭,少数同学在公开场合就表达出了自己的强烈不满,拍桌子扔笔什么的轮番上演,就连一向不爱发表意见的明正扬都直说傅教授是个“疯子”。

但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全体抵触的结果往往只会使人愈发地一意孤行。

尽管怨声载道,学校马路都要被压地陷了,但为了修完学分,赶鸭子上架还是得做。很多人从脚本开始就被傅教授惨无人道地给阉割了,更不用说怎么还会有动力继续下去,干脆整门课直接忍痛太监掉;而有的人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制作完成一部有头有尾的小电影,却又活生生地被教授批判为抄袭,傅教授阅片无数,就算集大成的所谓“借鉴”也在他面前原形毕露,无处遁形。

最终,由傅教授主讲的影视制作选修课的第一届学员,一共80人,修满学分的只有寥寥三人,这在本校的选修课历史上简直是一大奇谈。

从此,“疯子”成了学员们对傅文教授的代称,甚至有的人都忘了他原本姓傅了。

依仗天时地利人和,明正扬是这顺利结业的三人之一。至于明正扬的过关,还得益于我这个表姐的帮助。

那阵子闲的没事整天窝在音像阅览室里看大片,曾有一整个星期我都在看鬼才蒂姆·波顿的相关电影,《剪刀手爱德华》、《理发师陶德》、《查理与巧克力工厂》、《爱丽丝梦游仙境》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与其相关的专题影片我也一一拜阅。当明正扬一脸苦逼地跟我说,他上的选修课比英语还难过,外带那教授就是一装逼疯子时,我就想到了蒂姆·波顿。波哥曾在早期制作过一部时长仅有5分钟的黑色动画短片,叫《vincent》。而给明正扬上课的傅教授恰巧英文名也叫vincent,这种关联就激发了我插一脚的:

首先,针对傅教授的行径,我确定了电影的中心思想:描述一个外表疯狂,但内心善良而孤独的艺术家形象,稍微带点儿人格解离倾向。为了走国际范儿,我思来想去,把“疯子”改成了“疯语者”,里面仅有的几句台词也全用上了英文。其实我更想用法文装饰,无奈二外学的日语,法语水平仅限于bonjour(你好),merci(谢谢),确实拿不出手;用日语的话,怕主角一开口“莫西莫西”“雅蠛蝶”就被人扔鞋子,扣上一顶不爱国的帽子,我就算头再大也承受不起。

然后,我请出了好兄弟蒋渊担任《疯语者》的美术指导,并安排他与明正扬做了一个思想上的深刻沟通,沟通地点在价格不菲的江南菜馆。在拍摄过程中,蒋渊充分发挥其学生会主席的能动性,为影片的拍摄提供了极佳的场地与无偿的群众演员。蒋渊对明正扬的支持远远不止于一顿饭的回馈,也绝非出于我们多年的兄弟交情,更多的是对一件艺术作品所倾注的热情与期待。

最后,我极力说服不善言谈的明正扬同学亲自出镜,饰演这位内心与外表着截然不同的主角形象。一开始,明正扬怎么也抓不住人物的心理特征,演着演着就想爬树跳墙,甩开一众拍摄小组,奔到食堂胡吃海塞。于是,我使劲给他讲叔本华,给他看各种苦逼的文学作品,还给他分析多重人格的案例。以至于到后来,明正扬无时无刻不在揣摩角色,甚至达到入戏太深寝食难安的地步。

杀青之后,明正扬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对我说:“姐,这哪儿是拍电影啊,这是虐心啊!”

我只好拍拍明正扬的肩膀,安慰他说:“没事,扬扬,我们的心都没那么坚强,虐虐也许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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