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日村几天前也下了雪,但都不大,出一太阳就融化了。好儿在第二天吃了早饭,便要去大新村的地头察看甘蔗和冬小麦,小树跟她一起去,陈小福、平卉随行。阿旺来年春要考院试,便留家看书。
看到所有的甘蔗都铺上了稻草麦秆御寒,冬小麦没受冻,李东信带着另两名长工正在地里巡察,好儿的担心一扫而空。
这边村子的人,大多种的冬小麦,只有少数空着的田地,表明主人家是种稻子。好儿四周围地相望,心想若这周围一片都是自家的土地,那该多好呀,那样的话,她就在这边围上一个大院,里面再建成几个独立小院和若干单间,方便工人们在此居住看护庄稼地。
幻想总归是美好的,这周围的土地,可是人家村民们的,谁没事要把填肚子的粮产田地卖掉啊?
从大新村的庄稼地回来,还未到家门,便听陈小福疑惑的声音响起:“小姐,我们家门口围了很多人?”
好儿闻声忙撩开门帘往前看去,只见自家大院门口,站了好些人,隐隐地似是很吵杂。
待马车走到温家大院边道徐徐停下,那边吵闹的人群也有人转头看了过来。
小树、平卉先后下了马车,平卉从车底取出小矮凳放在地上,一手撩起门帘,小树把手伸给好儿,好儿便托着他的手,踩在矮凳,走下马车。
小树吩咐陈小福先把马车从侧门牵回前院去。陈办已快步走来对好儿兄妹道:“二少爷,小姐,有人闹事来了。”
闹事?好儿和小树对视一眼,并没有继续前行。看见主子回来,温家的长工已散开两边,有四个衣衫破旧的男女,闹嚷嚷地又是跺脚又是哭闹着,在转头看见好儿和小树,霎时消停下来。
小树皱眉问道:“他们是谁?”
陈办道:“他们自称是平尾村牛家和武家的,说要来找东家讨口饭吃。”
“是他们?”小树圆乎乎可爱的脸顿时蒙上一层冷霜,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好儿在看见那其中一个妇人时,便认出是武官进的媳妇。也冷了小脸,说道:“陈办,让他们到这来,莫要堵了咱们家的大门。”
陈办忙过去叫那四人过来。温家的长工也跟了过来,站到小树和好儿身边。
陈法没好气地道:“二少爷,小姐,这几人真是胡搅蛮缠,说什么她们家的男人是因为东家坐牢,她们过不下去了,要来找东家讨碗饭吃,还说不给就不走了,就天天睡大门口,直到东家答应为止。”
小树怒目而斥道:“你们到底要不要脸?你们家男人是因为什么坐牢,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咎由自取能怨得了谁?!打我妹妹的主意,没让衙门当场打死你们家男人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们竟然还好意思闹上门?”
武官进媳妇哇一声就大哭起来,“天杀的啊呜呜……我知道武官进他当初做错了,不该绑架你妹妹勒索钱财,可武官进他也坐了牢啊!我要知道坐牢那么可怕,我宁愿你们当场打死他算了呜呜……我可怜的官进啊!”
另一年轻男子红着眼睛道:“我哥绑架勒索人是不对,可他也没得着啥好处,你们恨我哥,打他一顿就够了,你们为什么要抓他坐牢?你们知不知道我哥现在落了啥样子?外面人都说你们温家仁厚善良,你们为啥对我哥那么狠毒?”
年轻男子说着说着眼泛泪花,蹲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其他三人也放声大哭,蹲的蹲,坐的坐,一时间哭声震耳,好儿蹙眉掏了掏耳朵。
龚桂子忍不住出声道:“当年的事我也听说过,那会小姐才多大?你哥他们就能狠得下手。他们也是有娃儿的爹,就不知道人爹娘失去娃儿的痛?明明就是你男人、你哥他们不对,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武官进媳妇蓦地停止哭声,冲龚桂子大骂道:“你个扫把星大衰鬼!你怎么不死在后山,还出来祸害我家官进……我男人可怜啊,左被衰鬼缠身,右被外来户欺压,老天你不长眼啊,我男人被折磨得只剩一口……”
“哪个瞎了眼的敢骂我家桂子?”周三娘高亮含怒的声音,突然从温家大门处传来。
大伙转头一看,那年轻俏媳妇头戴红边宽顶白帽,身上围戴女敕青净色及膝围裙,脸蛋儿红润光泽,眉眼含怒反添三分动人,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
好儿正感头大心烦,忽见周三娘出现,心中攸的一亮,附小树耳边私语几句,小树点点头,拉了好儿往后退一步而站。
周三娘嫁进门以来,大伙儿都见她人前人后笑语春风,哪曾见她发过火?这会都有些惊愕地看向她。
“我在大门口听一会了,你这不知好歹的婆娘,撑瞎了你的狗眼,一身疯病到处乱咬!我家桂子衰啥你了?我家桂子扫你啥了?你怎么不说你老祖宗死了都是我家桂子衰的扫的?看看你这鬼冇兜,四不楞青蛤蟆样,汤汤圆圆都比你强!”
周三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武官进大骂,骂得又快又麻溜,泼辣劲儿令人刮目相看,最后一句让大伙儿想笑。
龚桂子看到媳妇维护自己,心窝口热乎乎地,这就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是他将来娃儿的娘!媳妇,你是好样的!
“我再说回来你们男人干的那破事,照你们这样说,东家的闺女就该让你们男人绑架勒索得逞再杀人灭口才算是个正事?照你们这样说,人家的娃儿生来就该等着你们来绑架勒索,人家辛苦赚来的钱就该天经地义送给你们花?你们到河边照照自个嗐相,看看照出来的是人还是畜生不如。我要是东家,我当初就算拿钱买官差也得把两祸害给打断气了,再告你们全家串通合谋绑架勒索要杀人灭口!”
周三娘骂的最后两句话,可把在场的所有人给大大地惊着了,这妹子,够狠啊。
就是好儿,也听得眼皮跳了跳,心中对周三娘却多了一分欣赏。对武官进媳妇那样的人,就该像周三娘这样,你耍泼耍无赖,我就耍狠耍毒给你看。谁怕谁嘛!
武官进媳妇四人明显给周三娘的泼骂气势给吓呆了,而且周三娘骂起人来当真是气贯长虹,不换气儿不断口,根针都插不进去缝儿。
好儿这方人多势众,长工们手上还有铲锄工具,表现得嫉恶如仇,四人得不着半点好,灰溜溜地离开了温家大院。
好儿朝周三娘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桂子婶,你好棒!”
周三娘这会站在龚桂子身边,又恢复了那个温柔直爽的小媳妇模样,她伸手捏捏好儿可爱的脸颊,笑道:“那是当然,都被人欺负门上来了,就得比对方更泼更狠。”
好儿回头对陈小安眨眨眼,“小安,跟桂子婶学学。”又看向长工们说道,“各位叔,耍泼不是女人的专利,你们也要多跟桂子婶学学,什么人就用什么方式去对付,让对方自动败下阵来。”
众长工面面相窥,让他们大男人学耍泼?那不是变娘儿了?他们男人,真要吵起来,实在不行就用拳头说话来得痛快。
廖应来就笑道:“小姐,你让我们这帮爷儿们学娘儿们耍泼,还不如动手来得干脆。”
“我也就说说,随你们啦。”好儿抿嘴笑笑,和小树走进大院。兄妹俩直奔阿旺书房,从窗口看到阿旺看书专注,没有受到外面影响,不由相互一笑。
第二天,温氏带陈六声回来,去看望哥哥的林小当也跟着一起回来。得知那四人来闹事,温氏叹息一声,道:“造孽啊……我在镇上听说了,武官进和牛十七还有加兰,都放出来了。听说三人情况都不大好,武官进瘸了条腿。”
好儿兄妹三人吃惊而疑惑,从监狱出来,怎么会瘸了腿?温氏就将听来的消息告诉儿女,“听说是上月底到期,就给放出来
了。牢狱里很乱……说是进去坐牢的,一旦被关个五年八载的,十个有八个是去跟阎罗王报道了。他们三人还能活着出来,算是大幸。”
阿旺丝毫不觉同情,冷哼道:“算他们命不该绝,再有谁敢打咱们家的主意,绝不能让这么好过。”
小树道:“以恶治恶,令其惧而无乱之心。”
好儿惊讶道:“小树,这是谁教的?”
小树道:“是学堂里的路武夫子,他的长枪耍得可威风了,哥哥就在跟他学长枪。”
“嗯,你们的路武夫子说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好儿点点头,颇是赞赏那位武夫子,这就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是一样的道理。好儿从来不认为,也不相信以德报怨能让所有人回头是岸。
“娘,咱家铺子和庄子怎样了?”好儿转移了话题,问起自家产业效益如何。
温氏脸上便现出欢欣笑容来,一手搂了小树跟好儿到身前,说道:“咱们家的火锅烧烤城,也就最近两天才开始冷清客淡,之前生意一直都很好,还有巧味道和海味干货铺,好儿你上月不是去察看了一次?”
好儿就含笑点点头。温氏又接着高兴地说道:“特别是海味干货铺,如今已经有大批的固定客户,北封县里的大户人家,全都成了咱们海味干货铺的忠实客户,掌柜说,那些大户人家中,有两三家曾在外地吃过海鲜,他们以前要想吃,就得坐上一两天的车程去吃,如今城里有了海味干货铺,他们出门就能买到,极是方便。这些人家有的是钱,一点也不心疼花钱,这个月,就有好些人家大批量买进不同的海味,给过年备用。”
“有人跟风开了火锅烧烤城,也学咱们弄田螺煲,弄素菜烧烤,弄麻辣烫,娘实在好奇,去吃了一趟。”温氏说到这,就捂嘴笑着,像个淘气的孩子般,阿旺也忍不住坐到她身边来,挽着她胳膊问道:“娘,快说说味道如何?”
小树嘴快道:“肯定是不比咱们家的好吃。”
温氏就笑着搂过小树,往他小脸亲一口,笑说道:“咱小树说对了,那味道很寻常,怎么吃都不如咱们的鲜美好吃。不过他们的价钱比我们的便宜点儿,烧烤也还行,也有人去吃。”
好儿道:“不用担心,他们抢不了咱们的生意。”除非他们烹制出一模一样的锅底汤来。她们家的酒楼生意红火,食客就是冲那汤和味道去的。
温氏忽然看向小闺女道:“好儿,你猜娘在去文秀镇的路上遇到谁了?”
好儿一愣,问道:“娘,你遇上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隆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