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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一辆蒙尘马车驶入京城,一路直奔禾木巷的温居小园。
这是好儿家在京城置办的一处三进宅子,虽不如落日村的家宽敞,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胜在一个精巧。
胡汉一路舟车劳顿,略显疲惫,好儿赶紧吩咐下人烧热水给胡汉沐浴,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胡汉洗去一身尘埃和疲劳,吃着小丫头做的饭菜,心情那叫一个舒畅惬意。
“好儿,几个月不见,厨艺又精进了啊。”喝着美味汤,胡汉一脸的享受,小丫头的煲汤他最爱喝,陆家的大厨煲汤相比起来还逊色了一点儿。
好儿得意地道:“那是,好儿一出手,神马大厨都靠边站。”
胡汉险些把嘴里的汤水喷出来,“小丫头,还自恋起来了啊,让你母亲听见又该说你胡言乱语了。”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嘛。”好儿在胡汉面前是完全放松的,趴在桌上往前探了探上身,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傅,你来是接受还是拒绝?”
“师傅要拒绝你,你是不是哭鼻子?”胡汉笑说道,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喝一口茶漱口,待下人把饭桌收拾了,才说道:“好儿,你这动作可不小,要促成此事,仅靠我们,还不能顺利进行。”
“师傅您说。”好儿赶紧正襟危坐,认真地说道。
“明家书局。”胡汉只说了四个字,便不再往下说了。他相信以好儿的聪慧,不难理解他的话中意思。
好儿略一思忖,便明了胡汉的话,他们这番举动过大,相当于一个小迁移工程,若无官府插手,恐难顺利进行,且不说那些客栈旅馆住户是否愿意,官府一旦得知此事,势必背后暗查他们背景,若查知他们无背景或是背景太微,官府又怎会放过这样的肥缺呢?
“师傅,是我思虑不全了。”好儿老实地说道,却又不解,“可是,师傅您就可以了啊,为何要明家书局?”
胡汉摇头,苦笑道:“我娘过世后,我又不肯再去考进士,忠国公府对我便颇有微词,前几年,我姥爷也过世了,加之相距遥远,从此来往就更少了。而且,”
胡汉说到这,眉头微蹙了下,“忠国公府已不如往昔,内里又极为复杂,我担心日后反而给游乐城带来烦扰。”
好儿也不多问,点点头道:“师傅,那就采纳您的提议,明儿我就去找明南靖商谈。”
胡汉道:“师傅和你一起去。银两上,若是不足,师傅会帮你。”
“谢谢师傅。”好儿也不矫情,大方接受胡汉的相帮。
胡汉在京城也有住宅,不过自从好儿家在禾木巷置产,胡汉每到京城,多是往温居小园来,只有在温氏也来了京城,胡汉才回自己的宅院居住。
“师傅,您先歇歇。小树今天沐休,晚上咱们去外面吃饭。”好儿说着站起身,胡汉一路舟车劳顿,也有些疲乏,便点头道:“好,我也很久没见小树了。”
温居小园中有一处听月阁,是好儿专门留给胡汉入住的,胡汉自往听月阁去歇息不提。好儿出了饭厅,正要往书房去,忽见平卉带着马隼从外院过来,好儿停下脚步,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乞丐。
“什么事?”待两人来到面前,好儿问道。
平卉道:“小姐,隼哥有要事禀报。”
马隼上前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好儿,神情迷惑道:“小姐,我刚才正想去小农庄,有个小乞丐跑来问我是不是叫马隼,我说是,小乞丐就交给我这封信,说有个人告诉他,只要交给我,我就会给他买好吃的。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温小姐亲启,我心里很吃惊,索性把小乞丐也给一起带过来了。”
马隼说完,对小乞丐道:“小兄弟,你把接到信的经过跟我家小姐再说一遍。”
好儿扫掠一眼信函,上面的字体,令她心头忽地一跳。
再低头看向小乞丐,浑身补丁兼几处破洞,脚上蹭着一双不知哪捡来的大人布鞋,瘦黑的小脸上,细看下五官长得颇为清秀,一双骨碌转动的眼睛透出股子机灵劲儿。此时他手里拎着一个破袋子,脸上除了好奇,倒没看见害怕不安。
小乞丐道:“小姐,我在大街上走,有一个男人走过来,给我十个铜板,交给我一封信,让我到六通街的巧味道店外,等一个叫马隼的人,把信交给他。那个男人还说,只要我把信交给马隼,取信的人还会给我买好吃的。那个男人还说……”
小乞丐忽然犹豫了下,不确定的目光在好儿几个身上来回转。好儿温声道:“小dd,那个男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小乞丐道:“小姐,你真的会给我买好吃的吗?”。
好儿微笑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乞丐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好儿,才说道:“小姐,我相信你。那个男人还对我说,如果我能见到小姐,就请小姐赏我一口饭吃。”
平卉和马隼面面相窥,这小乞丐在胡说什么?
好儿惊讶道:“那个男人真这么说?”
小乞丐用力点头道:“千真万确,我要是骗小姐,就让我雷公劈了我。”
平卉唬脸道:“你说得这么顺口,是不是平时说的太多了?”
小乞丐急忙摇头摆手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们,那个男人我认得他,如果还遇见他,我一定来告诉你们,他当时就这么跟我说的。”
马隼道:“那你知道赏你一口饭吃是什么意思吗?”。
小乞丐道:“我知道,就是当小姐的跟班,小姐去哪,我就跟去哪。”
好儿不禁笑了,“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什么亲人吗?”。
小乞丐道:“小姐,我姓孙,叫牛娃子,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你哥哥妹妹呢?”好儿问道。
小乞丐的脸色一下黯然了,声音低落道:“我妹妹生病了,哥哥在家照顾她,我出来讨吃的回去。”
好儿心里一动,眼前的小乞丐,俨然多年前的小树……
“你多大?你哥哥多大?”
“我七岁,哥哥十岁,妹妹五岁。”
“你家是哪里人?”
“我家是沁县石窝镇牛头屯的。”
平卉和马隼对望一眼,心知小姐又动了恻隐之心,有心收留这小乞丐。不过,话说回来,小姐收留下来的人,都被安排在各个庄子或送回落日村做事,而那些被收留的人,因心怀感激,也从不惹是生非,干活做事老实勤恳。
好儿最后问道:“那你愿意做我的小跟班吗?”。
小乞丐一愣,随即极快反应过来,小脸上露出惊喜笑容,那个男人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啊!当即跪下去,对着好儿咚咚咚磕上三个响头,高兴地说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姐你是大好人,我爹说,好人都会有好报。”
“牛娃子,你起来。”好儿没有半点嫌弃地伸手扶起牛娃子,对马隼、平卉道,“马隼,你带两个人跟牛娃子去把他兄妹接过来。平卉,你找田嫂给他们各买两套换洗衣裳。”
马隼承命,带着牛娃子出去了。平卉也转身出去找田嫂。好儿回书房,看着上面的“温小姐亲启”字样,熟悉亲切感油然而生。
一晃眼,光阴如茬。那个披着漫天彩霞而来,又策马远去的身影,犹如一幅被时光凝固的画,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记忆中不曾淡化。
好儿拆开信,心里漾起一丝喜悦,不知故人就在同一片天空下,她还惆怅了好一段时间呢。
刚开始看信,好儿是充满喜悦的,可是看到后面,好儿却又为之暗惊,甚至有一丝不安。
她要做的事,他怎么会知道?虽然信中没有一个字挑明了说,但话里行间无不透出他知晓的信息。
好儿怔怔坐在窗前,看着桌面的信笺,脸上若有所思。
无论如何,信中没有任何的恶意,要说有,也只有那扑面而来的亲切熟悉,与故人即将重逢相见的开心。
呆怔了半响,好儿忽然嘟囔道:“既然知道我也在京城,干嘛还弄得这么神秘叨叨啊?好,百花盛会那天,我就看看你这个小和尚,到底变成啥样了。”
把信锁进抽屉,好儿换上男儿装,正要独自出门,小树带着小厮林小当回来了,身上还带着那股子酒味,看见好儿走下台阶,小树笑嘻嘻走过来道:“妹……三少,这又是去哪快活啊?”
好儿扬扬眉毛,一把折扇轻轻托起小树下巴,轻佻道:“二少今日粉脸桃腮,眼波儿妖媚,这又是去和哪家姑娘约会回来了?”
放下折扇,好儿哈哈一笑,飘然离开,身后再抛下一句话:“晚上三少请你出去吃晚饭。”
小树转身看着妹妹的背影,摇头叹气道:“小当,你说我妹妹是不是投错胎,三天两头扮少爷,要是我告诉娘亲……”
林小当好心道:“二少爷,你可想清楚,告诉了东家的后果。”
“呵呵……我就说着玩儿。”小树当然不能真的让温氏知道,妹妹老扮男儿的事,他还想三不五时吃妹妹炖的汤,做的菜,做第一个看妹妹文稿的读者。这么多好福利,他哪能真的揭妹妹的底儿?
何况,他也心里清楚,妹妹这么做的用意,也是为方便管理自家生意。有妹如此,夫复何求啊?小树搭着林小当的肩膀,走进自家大门。
好儿在街上租了抬软轿,到得杨林街附近,便下了轿。步行进入杨林街。
在京城常居的这两年,好儿也渐渐熟悉了这座繁华都城风貌人情。杨林街,完全称得上是京城里最适宜散步逛街的美街,且杨林街衔接稗子街,而稗子街毗邻护城内河走道。这两大主街的建筑都极为赏心悦目,再加上内河走道的杨柳风景,漫步其中,别有情怀。
好儿闲适地走着,不觉走到春福绸缎庄门前。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听门内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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