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纲有意逗念薇,拖长了声音不答反问道:“嗯……念薇觉得爹爹能抓到坏人吗?”。
见项云纲还能起逗自己玩的心思,念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爹爹最厉害了,一定能抓到坏人的!”
被自家大女儿用如此崇拜的态度对待,项爸爸瞬间觉得满足了,点点念薇的鼻尖,笑道:“哈哈,念薇说得对,爹爹已经知道坏人是谁了,他再也没机会来伤害你和辰毅了。”
“真的呀!”念薇欢欣无比,旋即又问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绑走我和辰毅呢?”
前面说过,项爸爸对孩子的教养方针比较有超前意识,除了半放养之外,在孩子面前也从来不粉饰太平,试图掩盖人生的阴暗面,念薇问他便答,只是年仅四岁的小孩子能不能明白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念薇既然还记得爹爹曾讲过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那今天爹爹就再给你讲一个关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典故。”项云纲将念薇放在书桌一旁的椅子上,那是念薇在项云纲书房的专用座椅。
念薇抱起椅子上纯手工的小抱枕,完全就是一副乖乖等听故事的样子:“爹爹请讲。”
项云纲先是解释了一下这个典故的来由和寓意,然后开始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念薇知道爹爹现在是副指挥使,薪俸是一月三十两银子,归爹爹管理的五千人都听我调度指挥,总指挥使呢,薪俸一月是一百两银子,御林军总共两万人都得听总指挥使调度。那么念薇觉得,是做副指挥使好些呢,还是做总指挥使好些?”
“总指挥使好!”念薇回答得很干脆,这个问题以她目前的年龄来回答毫无压力,啊,是身体年龄。
“这就对了,副指挥使有四个,总指挥使却只有一个,爸爸想挣那一百两,其他三个叔叔也想啊,于是有一个人品不好的坏叔叔就抓走了你和辰毅,以此威胁爹爹不准去挣那一百两银子。”
“啊,那个叔叔好坏,他叫什么名字?”念薇暗笑,自己父亲将故事的方式其实还蛮适合孩童的,上一世没记忆,这一世自然要好好体会,所以即便这些对现在的念薇来说是很浅显甚至幼稚的故事,她每次都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赵京远。”项云纲不解,“乖女儿你怎么对他的名字这么执着啊?”
念薇道:“他是坏人,我要把他的名字写回去扎小人!”其实她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判断对不对,这句扎小人的话纯属戏言,可听在项云纲耳朵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巫蛊之事别说是在皇族,就算在普通的大户人家里若是发生了,也是十分严重的。
“念薇,这话是谁教你说的?”项云纲脸上的笑容全部收敛,并且隐约有怒意。
“爹爹你怎么啦,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念薇也是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父亲为何会生气,当然面上肯定不会表现出来,只一脸疑惑的看着项云纲,“那个赵叔叔那么坏,不就是爹爹你所说的小人么,可是我又见不着他本人,所以就只好把他的名字当成他来打一顿了,谁让他想抢走弟弟,哼!”
“原来是这样啊。”念薇解释得很好,不知不觉的偷换了一个字,项云纲也以为自己是听误了,松了口气之余还是很严肃的对念薇道,“念薇,这个事情不是好孩子做的,念薇不要学,那个坏人赵叔叔爹爹会教训他的,你相信爹爹好不好?”
“好!”念薇点头,心底也松了口气,刚才算是念薇重生以来最严重的口误,以前都比较小心的,这次……自己果然还是过得太顺风顺水有些得意忘形了,这可不是好事情啊,卓世凡还没正式出现,自己要是现在就开始疏忽大意,万一再重蹈覆辙被卓世凡娶进门,那她可就不是杯具而是餐具了,不行不行,必须得慎重!一切以远离卓世凡那个上辈子的渣夫为重!
在父亲那里得了准信,念薇也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件大事,赵京远现在已经正式进入父亲的警戒范围内,那自己和辰毅还有小修的安全就不用太担心了。
“爹爹你看起来好累,去睡一会吧!”念薇打算开闪,让明显没休息好的老爹睡一觉。
项云纲也觉得有些累了,站起来道:“那好吧,念薇先去看看小修,你现在是主人,可得照顾好客人……”
话还没说完,一个丫鬟走进院子来,在书房门口道:“大少爷,李家来客了。”
“李家?”项云纲怔了片刻即反应过来,“是李家少爷吗?快请快请!”说着就要出门去迎客。
丫鬟摇摇头道:“不是的,是李家大小姐一家,大少爷。”
项云纲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仍旧道:“让人上茶,我马上就到。”丫鬟福了福转身出去了,念薇却觉得丫鬟的话颇值得研究:李家大小姐……一家?
“爹爹,等等我,我也要去!”为了一探究竟,念薇一点也不介意当跟屁虫,一边喊一边颠颠的跟着项云纲跑去。
项府主院客厅内,李之柏长女李淑宁和其丈夫齐海心在椅子上坐着,李淑宁的儿女齐品瑜和齐文瑾在客厅里相互追逐,四处察看玩得很开心,端茶上来的丫鬟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俩小孩,毕竟两个小孩年纪都不是特别小了,居然还会在初到别人家时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品瑜,文瑾,你们回来坐着,不要再跑了。”估计是丫鬟的目光太过明显,齐海心被看得忍不住出声提醒自己儿女。
只是齐海心明显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说话根本不管用,齐文瑾扭头道:“哼,才不要,这里好漂亮,我好喜欢,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了吗娘?”
齐品瑜虽然没说话但也用明显没有任何消停行为无视了他爹的话,齐海心在外人面前被儿女如此落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对李淑宁道:“淑宁,你说说他们,这是在别人家做客,这样不好。”
可惜妻子李淑宁的反应更是明晃晃的打了他一个耳光:“有什么不好的?!这项家人伤了我侄子,以为就只是让昱修在他家养伤就可以两清了吗?哼,昱修可是我李家唯一的独苗,他父亲纪勤身体不好,又惦念着姚氏那个贱女人不愿意再娶,说得难听点,昱修要是出事了我李家可就香火灭绝了。我告诉你齐海心,待会儿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许乱说话,他项家别以为自己权大势大就可以仗势欺人,伤了我李家的人连一点赔偿都不给,这儿可是天子脚下,轮不到他项家横行霸道!”
这段话被李淑宁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声色俱厉,不仅狠狠给了齐海心好几个白眼,连一旁被李淑宁这混淆黑白的话震住的丫鬟都挨了两个眼刀。齐海心被自己妻子儿女弄得面子里子皆无,可他性子素是软弱,在家又常年被妻子欺压,此时饶是气得面红耳赤也终究不敢一拍桌子教训放肆的妻子,只好低着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李淑宁如往常一般得了胜利,得意洋洋的冷哼一声,似炫耀般的看了门旁侍立的丫鬟一眼,端起茶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后:“呸!呸呸呸!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难喝!喂,你是故意的吧,看不起我们小家小户的,连茶也不上好的,信不信待会儿我让你家主人仗杀了你!”
听了这话,那丫鬟算是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且不说东原律法有明文规定不得随意仗杀仆役,就算项家仆从犯了事需要被处置,也轮不到他们替自己主子出主意吧?再说了,自己就算真的对他们不敬,顶多也就是挨个训罚点薪俸,再狠点也就几板子了事,这得是多暴虐成性的人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人命啊。
丫鬟垂头静思,为待会儿要见他们的主人担心起来,好在李淑宁虽然嚣张至极,但也存了一丝理智,知道项府的事还轮不到自己做主,见丫鬟低下头不说话了,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也就没再继续找她麻烦了,而是继续转头眼带羡慕与贪婪的看着项府客厅的摆设。
其实项府目前并不算大富大贵,而且并没有奢侈摆阔的习惯,这主客厅里的各项摆设都是中等,只不过设置得比较清雅,看起来很舒适而已。可李淑宁就是很眼红,非常眼红,从她懂事那天起,她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投胎到富贵人家,在嫁人后这种遗恨更是到了极点,她倒是想嫁入权贵之家,哪怕是小妾外室也好,只可恨自己容色普通,父亲又是个迂腐之人,最终只嫁了个窝囊废。现在她好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攀上她认为的富贵人家并且占有优势,她岂肯放过,所以在早上回娘家时知道了李昱修的事情,立时就带着全家过来了。
项云纲和念薇进来的时候,李淑宁已经等得不耐烦,其实总共到她进来也没多久,她只是觉得自己被怠慢了,现在她可是以项家的“债主”自居的,觉得项家人就应该在自己进门时就客客气气的迎上来,否则自己若是一个不满就将他告上官府,这里可是盛庆,当今皇上最恨以权谋私欺压良民之人,想来这个项家大少爷肯定会害怕的,上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自己在他这里赚个盆满钵满那是轻而易举的。
李淑宁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是因为去年盛庆一二品大员之子纵仆行凶,当街打死了一个不小心撞到他的九岁幼童,大官为了掩饰儿子罪行恐吓幼童家人,幼童之父不顾生死拦住御驾告状陈述冤情,结果那大官儿子偿命不说,那大官的官职还被一撸到底流放三千里。
有了这个例子,李淑宁哪里还会有所顾忌,见项云纲和念薇“姗姗来迟”,不待项云纲客气,便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项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避而不见就可以逃避你的罪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