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屋里漆黑一片,淑宣说今晚会来,但现在肯定不会来了。李洛长叹了一声,灯也懒得开,就直接倒床上了。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沉重了,美辰的不辞而别,与玉娇的离婚,淑宣的决绝,几件事一涌而至,都象把刀子一样横亘在他心里,让他不停地淌血,真是老天在惩罚自己啊?
次日醒来的时候,头晕脑胀,本来没好利索的病,经过昨天一折腾,尤其是傅淑宣的刺激,现在又复发了。李洛自己下地吃了两片药,用剩饭填了填肚子,便又躺回床上了。准备睡一觉,把身体养养,下午再给傅淑宣打个电话。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冷静一下,她应该能谅解他,毕竟自己也没什么错。
不知过了睡了多久,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他。李洛昏昏沉沉地接通。
“老李,你找小宣了吗?”王浩的语气很急促。
“还没呢,准备一会儿给她打电话。怎么啦?”
“她辞职走了!”
“什么!走了?!怎么回事儿?”李洛一惊坐起,吓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中午,有个省里的哥们,就是一起长大的那种,他给我打电话,说小宣把车子卖给他了,问我是怎么回事。我马上试着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停机了。我又往电视台打了个电话,他们说小宣辞职了。她家里、父母那,我也派人查了,都没找到她。”
李洛愣了一下,道:“那她能去哪呢?”
“现在还不知道?”
“你他妈的不是公安局长吗?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
“老李,你先冷静一下,我已经派人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王浩苦笑了一下,又道,“你让我查凌美辰的事儿,已经有结果了,她乘了一班飞北京的班机。”
李洛暗叹了一声,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知道北京的班机太多了,美辰这么做,是成心不想让他知道她去哪!
见李洛无语,王浩又道:“要不要……我通过北京方面帮你查查首都机场的记录?”
“算了吧,不用了。”李洛强打起精神,又道,“事情有重有缓,你先查淑宣的去向吧。”
“那好,我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你先等着。”
挂了电话,李洛心急如焚,不停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淑宣简直太任性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她会辞职出走啊!李洛不担心她会自杀,但她的性格那么偏激,喝酒、抽烟、飙车,都是她自我虐待的方式。现在她刚刚燃起对幸福的希望,就发生了昨天的事儿,如果她因此对人生厌倦和失望,从此放任自己,自甘坠落,又或者和别的男人……
想到这儿,李洛忽然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包围了!这太可怕了!太让人受不了啦!自己以前还老劝她去找别人,追求什么幸福,我他妈的都干的什么蠢事儿啊!自己昨天为什么不去追她呢?和混蛋老王喝什么酒啊!这一刻,他终于清楚了淑宣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自己根本就是太在乎她了!如果以上那些都成为现实的话……天哪!都不敢想了,这太痛苦了!还有什么脸再活在这个世上!
李洛越想越怕,越想越难受,心里这个滋味……都没法说了!后悔到了极点,也把自己痛恨到了极点。在焦灼、不安、恐惧、后怕中煎熬了大约一个小时,王浩的电话终于来了。李洛一把接通道:“怎么样,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她坐昨天下午的飞机去了香港。”
“什么?!香港!她怎么去那了?”
王浩解释道:“小宣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叫周敏,三年前嫁给了一个五十五岁的香港商人,名叫蔡全,哦,不是什么大商人,就是有俩小钱那种……”
“说正事儿,别整的跟案情介绍似的。”李洛急不可耐,忙提醒他一句。
“呵呵,怎么,知道着急了?”
李洛耐着性子没说话。王浩继续道:“半年前,蔡全死了,丁敏继承了小部分遗产,当时她曾打电话让小宣过去,跟她一起做投资生意,小宣表示没兴趣。现在小宣去了香港,很有可能是心灰意冷之下去投奔她了。我已经通过香港警方搞到了周敏的地址,你……要不要记一下?”
“哦,好,你等一下。”李洛找到纸笔,记下了王浩说的地址。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该怎么办,你自己考虑。不过我提醒你一下,按小宣的性格,她肯定不会背叛你,但据说香港是个鲜出美女的地方,坏人又多,如果一旦……”
“没有一旦,也用不着你提醒,你他妈的就是坏人!”说完李洛恨恨不已地挂断电话,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根本就没什么好考虑的,别说香港,千里万里,无论是哪,只要是在地球上,他都要把她追回来。淑宣年岁虽然不小了,可
还跟一个没经人事的少女没什么两样,感情生活上也和一片空白差不多,她又那么漂亮,那么高佻,那么出色,让她一个人在香港那个资本主义花花世界,还是跟一个年轻寡妇在一起,杀了他都不会放心的!
虽然头还在烧着,出门前,特意拿了四片扑热息痛,准备上飞机前都吃了,这种药负作用虽大,但却非常有效。事关作为一个男人的名誉,李洛绝不能让自己在路上倒下。
客机起飞了。香港,曾给他和美辰留下了无限美好的回忆。现在,却要去追寻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在美辰刚刚离开之际。李洛心里充满了无奈和愧疚,但除了结果,他已经无法顾及对错了。美辰不在他身边,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了。到香港时,已是傍晚时分,李洛习惯性地来到了浅水湾凌氏公馆,一个人。
凌氏别墅空空荡荡,李洛孤独地走进这片曾经的爱之桃源,望着他们曾经爱过的痕迹,眼里到处都是美辰的影子,浓浓的思念和哀伤占满了他的心。伊人已不在,只余自己一个顾影自怜。李洛忽然明白了,这世上本无桃源,桃源本在人心中,但它却随着自己的牵挂远去了。
原来真正的心动,一生一次,就已足够。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进了书房,李洛拿着王浩给他的地址,仔细地研究了一下香港的地图,确认了位置之后,也没管什么驾照不驾照的,开着美辰的宝马车就去找淑宣了。出了大门,正要起动车子,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房车迎面开来,忽然停在了他前面。
李洛不觉一愣,满心狐疑地望着这部车。车窗降了下来,他看见了阳光男孩讨厌的脸,他的身旁是那个所谓的南拳高手,小胡子全山,正两眼怨毒地瞪着他。他的鼻梁有些塌陷,估计是上次被李洛用头撞的。
“李先生,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阳光男孩永远那么阳光,即使是被胖揍一顿之后。
李洛冷冷地盯着他,没说话。
“怎么没看到美辰呢?该不是李先生被抛弃了吧!唉,真可怜哪!”
李洛心中骤然一疼,面无表情地道:“对不起,我还有事,请你让开!”
“怎么,着急啦?”阳光男孩得意洋洋,又对我笑道,“说真的,李先生,我真的很同情你,不过相对于同情,我更佩服你。我从没见过脸皮象你这么厚的人,被人抛弃了,还能住人家的房子,开人家的车,你的占有欲可真够强啊!一个人能无耻到你这个地步,也不容易,这一点,我自愧不如。”
李洛看着彼得,愤怒、屈辱在他心头一掠而过,但是此刻的自己去出奇的平静。
见李洛无动于衷,阳光男孩有些失望,咧了一下嘴,接着道:“虽然李先生貌似很平静,但我了解你内心的痛苦,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也算同命相怜了。尽管这样我会觉得很悲哀,但我还是很愿意和你交流一下感受。”说完彼得盯着他,等着她的反应。
李洛把眼光移向远处的天空,看也不看他。
彼得很泄气,无奈道:“寒舍就在前面不远,李先生要不要去坐坐?”
李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对不起,人渣也是人,不能去狗窝。”
“你……好,好,好。”彼得连说了三个好字,面色一变,恨恨道,“姓李的,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你记住,咱们之间不会完的,走着瞧吧,我会让你有哭的一天。”说完,彼得一挥手,豪华保时捷在小胡子仇恨地目光中开走了。
望着彼得的车子离他远去,李洛无力地靠在坐椅上。彼得的污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却让他冷静了。
李洛忽然对自己此行的目的怀疑了起来,彼得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来找淑宣,的确是被占有欲驱使的,一种男人的占有欲。如果自己爱淑宣,应该相信她,象相信美辰一样,而不是象一个玩物一样把霸占回去。自己既然决定了一年后要去找美辰,现在找到她又有何意义?
一年的时间很短,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曾经在这栋别墅里,决定了要做一个强者,而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年了。一年后无论美辰的事情什么结果,都应该是把洛辰公司还给凌氏的时候。对淑宣,自己应该选择放手。如果她爱他,她会回来,象美辰一样,李洛相信。
李洛下车,再度回到书房,他要给淑宣留几个字。思索了一下,简单地写道:“淑宣,我爱你,想回来的时候,我会等你。保重!”找了一只信封,装进这张纸,也装进了他的感情。在信封上写下三个字:傅淑宣。
尽管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这几个字已经足够,即使还不足以让她回来,但至少可以让她正视自己,正视感情。
李洛回到车上,出发。
第一次开左侧通行的车子,别扭得很,好在周敏的住处并不远,就在湾仔附近,那是一栋二十几层的公寓。停好车,按王浩给的地址,把这封带着他三分之一感情的信,投进了周敏家的信箱。望着信封瞬间滑落隐没,他转身,悄悄地离去。
没有耽搁,李洛乘夜班飞机,飞离了香港。回望着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他的心里忽然很疼很疼,似被繁华刺伤了眼睛。
悄悄的走了,把感情埋藏在心脏的最深处,把未来留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