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心中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她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她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道尘,不现在是名叫付安白的男孩,她需要改变她以往的态度,重新认识他。
她一直以为安白想要学习法术不过是因为小孩子喜欢逞能、耍帅的心理,而故意选择一条看似不平凡的“道路”。因为她小时候也一样,总是缠着族里的长老教她厉害的法术,好叫她可以欺负族里那些比她年长的哥哥姐姐。有些事情长大了,也就看开了,她以为付安白也一样,这个想法不过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记,然后将兴趣转移到其他的事物上。
可是现在看来,原来她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这孩子真正的想法。而这孩子也太善于隐藏情感,若不是她潜入了他的梦境,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对她吐露心声。她需要改变,但是不是现在,因为该怎么做,她还没有想好,或者只是不愿意去面对。
离开付安白的梦境正如进入时那般悄无声息。当青鸢缓过神来时,她的意识已经回到他的房间里。她和安白的手依旧紧紧地握住彼此,保持着她意识沦陷前的样子。而将它们包裹的是白术那双苍白而小巧的双手。这双手此刻却显得有些透明,但是不注意看却发现不了。不等她看清,双手抽了回去,缩进它主人的苍白的袖口。
白术的脸色惨白比青鸢进入梦境前更难看,显然这样的“入梦”对她的消耗很大。当青鸢的意识刚回到现实并适应以后,白术因为消耗过度直接半跪倒在地。
“白术!”青鸢急忙上前将白术扶起,她知道现在不是缅怀那个梦境的时候。白术的情况很不乐观,她那几近崩溃的身体状态却强行为青鸢做这些,青鸢不感动、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安白依旧在熟睡,青鸢很庆幸她在之前已经布置好隔音结界,否则这番举动很可能会惊醒这孩子。白术在青鸢的搀扶下坐到付安白的床边,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似乎很冷,青鸢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她面前对着青鸢笑了笑,笑容很勉强,像初夏绽放的栀子花,白的惊心。她张开嘴吐出一团白气:“别担心,过会儿就好。”
“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你和孟婆为何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做这些,对我这样照顾,甚至你的身体——”青鸢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她的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来。
“诶!千万不要感动,我们这么做可不全是为了你。”白术坐了一会儿,气色较刚才好了一些,说话也变得有力。
她直接打趣着说道:“我们归属于冥界已有千百年,每日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多少有些无聊,所以在我们当中的一些无聊者便开始在一些轮回的魂魄上做些印记,以便于追踪这些魂魄的转世情况。你不过是恰巧被我和曼珠俩同时看上罢了。不不不!或许在冥界还不止我们两个同时看上你,也许现在已经有冥使在你和付安白身上下注,赌一赌这辈子你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青鸢听了这话有些懵了,还没等她完全消化完白术的话,白术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和曼珠可是在你身上下了重注,赌你们这辈子有个好结果。争气点,青鸢。”
青鸢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罢工了,她之前对白术和曼珠的美好感想如同戳破的泡沫般迅速幻灭。原来她和安白只是他们冥界之人为了排解无聊的一点看点,一场赌局。她吃的苦受的伤在那些人眼里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些人之中还包括了之前帮助过她的孟婆以及白术。
该生气!该斥责?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可是经历过太多事情之后,她反而可以很平静的看待这件事,心态平和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年淤积的所有的疑问、困惑以及阴霾统统排除身体,这个对她这样的“死人”而言,毫无意义的动作,却让她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错觉。
“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和孟婆为我和安白所做的一切。再者我很抱歉,我的事情连累了你、甚至弄垮了你的身体。”青鸢如今可以很轻松的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特别对待的原因,这个“特殊对待”一直像片乌云一样笼罩在她的头顶。
虽然这种特殊一直为她带来的便利,但是她一直害怕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害怕终有一天她要为自己的“特殊”买单。而白术的那番话从某种意义上驱散了她头顶上最厚的那片云彩。
白术瞪大双眼看着青鸢,从她的神情中反应出的震惊,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到青鸢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看着青鸢轮回了这么多世,在她固有的思想之中,对于青鸢的本性有着一定了解。而现在青鸢的表现却是颠覆了白术心中的固有形象。
白术揉揉太阳穴,前一刻还因为消耗过度而痛苦地皱紧的眉头,却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噗嗤一声笑出来,从而舒展开:“或许曼珠是对的,青鸢你比以前成熟了。”
成熟!是该成熟了吧,青鸢心底默默的想着,经历了太多事情,见过太多的人。让她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她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被一个外表比她还小的女孩子赞扬成熟,内心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好了,别总是把事情放在心底,我的事情你无须担心,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你自己的事情吧。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说,我会让常右多过来走动走动,不过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说完白术微眯着眼睛看着青鸢,那模样活月兑月兑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青鸢一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狐狸盯住的兔子,下意识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