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言地望着吊瓶里的生理盐水,看着它通过那根细细的透明的管子,然后一点一滴地流入我手背上的血管,透过血管迅速溶解在我的血液里,再流遍我的全身,然后我的血液开始变的不那么纯粹了。
想着那种场景,猛然间觉得吊水真是一项恐怖的行为,想想看,如果有人在你的吊瓶中加入些什么,你的一个呼吸间血液流遍全身,那你死的岂不是很快?“不行,我不能再想了啦!校医大叔,我到底还要吊水吊多久啊,看外面天都亮了,再过不久就要上课啦,我要去上课啦!”
我承认,我是在无理取闹,我大脑传来的阵阵的疼痛感正告诉我我的身体绝对无法负荷今天的学习,可是我就是不想呆在这间校医室,可以说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类似于医院的地方,医院那来苏水的气息那样的冰冷,就像死去的灵魂,冰冷、寂寞、噬魂,我讨厌那种感觉。
显然,大叔毕竟是大叔,见惯了世面,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睨了一眼我和那还有大半瓶的生理食盐水,然后波澜不惊地开口道:“早着呢,你现在正在发高烧,衣服呢还是湿的,当然,我帮你盖了被子,你知道的,恩,我是没办法动手帮你换衣服的,否则呢我可是会因为性骚扰女学生要被开除的,这可绝对不行的!至于你嘛,吊完水最好也回家休息,你现在身体状况太差了,根本没办法支撑完今天的课业,你哪个班的一会儿跟我说下,我给你开假单。至于你现在的无理取闹嘛,我可以看作是青春期小女孩雌性荷尔蒙分泌过度,想要勾引别人的同情和表现自己的柔弱来获取异性的目标的小伎俩,我可以理解!别!别告诉我你一个高中的孩子还怕吊水,那实在太可笑了,你知道吗?就像那只可笑的北极熊那样的可笑,你一定不会的哦。”
我几度想要插嘴,但是被校医这连珠炮般的话语给轰炸的体无完肤,我终于深深体悟到我们这所学校真是卧虎藏龙,连个普通的校医都这么的……才华横溢!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我那吊瓶,想着想要不吊水是没戏唱了,于是乖乖地躺了回去,而校医大叔则是看我如此‘配合’的举动,朝着我‘迷人’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很‘慈祥’地笑了一下,就又专注回他的电脑了。
我百无聊赖地盯着吊水,期待着它能够流的快速一些,但是成效不大。然后转头注视着校医的胸牌半晌,想着这么沉默着未免也太无聊了。
“校医,你刚刚说的无聊的北极熊是什么东西啊?”我开始发起阿q精神,厚脸皮地开始找话题,因为这样的沉默实在是令人窒息。
似乎校医大叔很满意我的提问,他一下子甩开了他的鼠标,然后滑动他的电脑椅到我的床边,然后一脸兴奋地说:“你对北极熊有兴趣了?你对我的笑话感兴趣了?!天哪,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人提出要听我讲笑话!同学,你真是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你一定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孩子对不对?你的成绩肯定也超好的,当然啦,你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可能不……”
我实在是受不了一个一脸沧桑感的大叔在我的面前流露出如同小鹿斑比的眼神又同时说着周星星附体的话语,我艰难地抬起没有吊水的那只手,做出了阻止他说下去的手势,大叔也很识相,真住了口。
“啊哈哈,我太激动了啊,那个……你真的要听我的笑话吗?不后悔吗?”。
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想着反正也无聊,我就点了一下头,表示愿意听。
而接收到我同意讯息的大叔,一下子收起了笑脸,变的很严肃,然后装作很神秘地开口:“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笑话,想当年我追我老婆也用了这个笑话,也就是这个笑话赢得了我老婆的心啊,同学,你是有幸第……额……第八十八个听到这个笑话的人!咳咳!”我真心发誓那个第八十八个真的想让我揍他,但是我还是继续挂着笑脸,表现出很期待的模样。
“听好了,从前在北极住着一直北极熊,他没有家人,他一个人生活,他很孤单,而北极也没有乐子可以找。一天他坐在冰上,无聊之极的他开始拔自己的毛,他一根一根地拔着,终于他拔完了他最后一根毛,他盯着他的最后一根毛,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北极熊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说‘好冷啊’!怎么样?啊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啊,哈哈……”
看着在我身边因为这个无聊到让人爆青筋的校花而笑到‘花枝乱颤’、不能自己的校医,我克制住自己想要痛扁他一拳的,努力逼自己扯出一个笑脸,一边在心里为他的老婆默哀,为着这么个无聊笑话居然就嫁了他,默哀完然后虚伪地说:“是啊,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啊哈哈(苦笑)……”
就在我努力取悦校医时,他突然正襟危坐,看着我说:“别为难自己了,我知道没人爱听我的笑话,没人会来我的校医室,没人会喜欢我的,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叔这么失落的表情,我恍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每次父亲在生意上遭受挫折的时候,他总会这么的失落。我一时不忍,真心地说:“没有啦,其实你很风趣幽默的,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我想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校医,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当然前提是,你要把自己好好清理一下,这样可以为你的形象加分啦!”
我宽慰着说着,看着校医突然又闪亮起来的目光,我就觉得我像是被骗了,恍惚间觉得校医大叔的后面露出了一条鲜艳的……狐狸尾巴!
就在大叔不断地继续闪亮着并追问我“是不是真的”并且我不断地回答“是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冰冷声音从对面响起。
“你们真的很吵耶!难得想要睡个觉!还有你,那个老掉牙、土到渣的冷笑话有什么好说的啊!真是,怎么一大早醒来就碰到两个白痴啊!”
我看着对面一直垂着的帘幕被拉开,一个头发有些凌乱并且一副刚刚被吵醒模样的人坐了起来,顺手将耳边的耳机扯下,一脸不耐地看着我们俩。我仔细一看,心下一惊,居然是颜啸波!想着我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才此刻躺在这里,还欠了一个不知名的恩人的人情,还要忍受校医大叔无聊的冷笑话,想着想着我头又痛了。
我重重地躺回去,将被子一扯,赌气地转身不想看他们。
而背后响起校医大叔无奈的话语声:“你别这样啦,为女士服务是绅士的必修课哦,你这样可不行的,还有毕竟她也是因为你才来这里的嘛。”
前面那串莫名其妙的什么绅士守则我是没兴趣听啦,可是听到校医说跟我是因为颜啸波进的医务室时,我蹭地一下坐起来,直愣愣地看着校医道:“你居然知道我是因为那个混蛋来的这里,还有,大叔,你跟那混蛋什么关系啊?”
大叔没接我话,只是依然笑眯眯地,帮我将吊针拔掉,然后用棉布按着我的手背,笑语盈盈地看着我,只是那笑真的很碍眼,像是藏着无数的秘密。
“喂,什么这混蛋、那混蛋的啊,你才不懂礼貌吧,上次你打我一巴掌我还没跟你算呢!”也不管校医了,我气冲冲地瞪着对面的颜啸波,怒吼:“打你一巴掌算什么啊!像你这种不懂得尊重别人、体谅别人的人,打你一巴掌算清的了好吗?你对不对得起你妈妈啊,她教你的为人处事道理就是这样吗?!还有,你本来就是个混蛋,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进这里,才不会现在头痛的要死,还要听这个什么无聊的冷笑话,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你!啊!”
最后一声是我的惨叫声,就在我骂的兴冲冲的时候,颜啸波不知何时冲到我面前,推开了我身前的大叔,一把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下巴传来的剧痛让我住了口,泪水不争气地开始涌现,但我依然不怕死地瞪着他,我真是奇怪我怎么有勇气再瞪着他。
他用一双充满恨意的双眼看着我,手不断地用力,像是恨不得捏断我的下巴,他就这样捏了我将近有一分钟,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再有一次,我会让你知道怎么死才叫惨!还有,别在我面前提到我的母亲,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说着,将捏着我下巴的手一甩,力道大的我的头猛地撞在了床沿,痛的我的眼泪真的一下子掉了下来,我揉着头,却再没勇气叫喊什么,而颜啸波也早已怒气冲冲地冲出了医务室。
校医大叔此时整了整衣服走了过来,揉着我的头说:“孩子,别怪他,他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将自己藏在了自己心里最深的地方,他过的实在是太苦了……”
说着,看着颜啸波消失的地方,大叔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惆怅的情绪,我疑惑地看着他,忍着剧痛,想着:颜啸波到底和校医大叔是什么关系呢?
我看着门,愣怔出神。
***
我真佩服自己居然就这样在医务室过了一夜,而校医大叔竟然也这样陪了我一夜,当我穿着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差不多半干的校服,忍着头疼,揉着下巴走在通往教学楼的道路上,最困惑着我的依然是颜啸波到底和校医什么关系,听校医的口气,颜啸波睡在医务室早就不是稀奇的事。
冷酷美少年和猥琐酷大叔,这个组合还真是……绝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眼前的石子路上突然出现一双鞋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一抬头,竟然是蒋怡!她想做什么?我警戒地看着她!可恨现在离开校门还有半个小时,身边根本没有人,她万一想打我、揍我,我都没人可以求助啊。
我戒备地看着她,她却只是看着我的戒备模样嗤笑了一声,充满着不屑。“刘晞,你真的够了,你以为我想对你怎么样吗?如果想对你怎么样,你早撑不过昨天了!”她可笑地看着我,不咸不淡地说出了这么令我震惊的语句。
“什么!昨天居然是你……”
“对,就是我,告密的时候,求救的,也是我!别问我我让谁来救你,你不配知道!当然你也不需要感恩,因为让我陷害你的也是救你的人,反正你福大命大死不了,看你这样应该是差不多了吧!喏,你的书包在这,我们两清了,记住,下次再栽在我手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哼!”蒋怡将我的书包甩在我的面前,撂下狠话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我的书包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我突然感到一阵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袭来,我在这个学校根本没有树立敌人,可为什么,却像有只网在向我靠来,紧紧包着我,让我窒息。
我害怕地抓起我的书包,逃命般逃向教学楼。
而在我的身后,一个黑影出现在我刚才站的地方,俭起我刚才弯身捡书包时从口袋掉落下的钥匙吊坠,那人将钥匙吊坠放在唇边轻碰了一下,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将吊坠放入自己的口袋,转身离去。
***
“喂,傻啦,你没事了吧,看到你上午的惨样真是吓死我了,头还痛不痛啊,我已经给你妈报过平安了。你昨天的经历还真是惊险刺激啊,你到底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啊,要这么整你啊,不过放心有你哥哥我在,万事搞得定,告诉我,我替你去出头!”许妖孽担心地模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咋咋呼呼地叫起来,还颇有一副“我罩定你的”的山河壮阔的模样。
就在我刚想告诉他不需要那样做的时候,只见一只白皙的说从他背后狠狠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就你,得了吧,大男人欺负小姑娘你说的过去么?还有啊,你去报仇,说不准就让人家小姑娘给打跑了,别害臊了吧你!”只见打完许妖孽后的洛云轻轻拍了拍手,施施然在我的对面坐下,不咸不淡地挖苦着许妖孽,再看许妖孽不仅不恼火居然还害羞地脸红傻笑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坐下,像只哈巴狗一样。
我震惊着看着许妖孽这副从未有过的怂样,那一刻我对洛云的敬仰真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啊!能把这么个妖孽收服,洛云真是得道高僧啊!上午的不安与担忧彻底扫除了!
而洛云看着许妖孽的傻笑,嫌弃地骂了句:“傻子啊你!”但是那所谓的嫌弃的眼神中分明充满着娇嗔与……额、爱意,咳咳!
我尴尬地看着他们,忍着笑说:“你们,额,恭喜,额,恭喜啊!”
听到我戏谑的道喜,洛云竟然红了脸颊,抄起我手边的筷子,作势欲打我,我连忙抬手闪,然后可怜地看着她说:“可怜可怜我吧,昨天才刚遭受霸凌事件,早上才刚吊完水,手疼、头疼、下巴疼的,洛云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嘛?”说着,我继续可怜地看着她,并逼迫自己掉出几滴泪水,洛云到底心软,将筷子放下。
“哼,叫你胡说八道,下次绝不饶你,还有你啊,也不小心点,也不知道招惹了谁,竟然这么倒霉,不对,实话告诉我,不会是因为……”洛云说着便没了声,脸色也黯然了下去。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我刚想安慰。许妖孽那厮见风使舵地抓起洛云的手,说:“没关系的,我发誓我会好好看着傻啦,而且傻啦也说是女生做的,你们两个以后放学小心点看着就可以了,我想那个人不会对傻啦怎么样的,别担心啦!”洛云听着他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甜甜一笑,看来,情人果然是万能的。
我灰溜溜地缩回手,保持一种将自己灰掉的状态,当电灯泡真是难受啊。
感受着他们俩持续增加的温度,我快要融化成河时,拿着午饭的晓晓终于回来陪我了。
只见晓晓抓着两份饭坐下,将一份递给我。放下饭后,她顺势抚模了一下我的额头,担心地抓着我的双手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昨天我都快急死了,阿姨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早知道怎么也不放你一个人走,以后我天天得陪你回家,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呢!还有那帮女生真是缺德,要让我抓到,哼哼!”
我惊异地看着晓晓,感到眼眶又湿了,晓晓看着我湿润的双眼,急着说:“怎么了?还难受,哪里不舒服,走,我带你去医务室,告诉我哪里还疼!”我拉着想要起身的晓晓说:“不难受,只是好感动温柔的晓晓会为了我生气呢!”
晓晓听着我的话,好气又好笑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说:“真是受不了你,这么惨了还忙着感动,快吃吧,我特意拿了清淡的菜,现在你不适合吃油腻的食物,赶紧吃,吃了才能养好身体啊。”
看着晓晓的关心,我打算无视对面那对发光体,无比幸福地吃起饭,感叹道:人生有晓晓足矣啊!
就在我狼吞虎咽之际,晓晓已经放下了筷子,真是奇怪,晓晓怎么能够好好地活到现在,每天的食量都跟蚂蚁似的,长的又清瘦,现在居然比我这个生病的人还吃不下,不知道的还以为病的是她。
晓晓叹气道:“唉,听说学校这个新出的榛果蛋糕特别好吃,可是我自己从来吃不多,扔掉就可惜了,偏偏傻啦又不能吃,怎么办呢?洛云,你要不要尝尝?”晓晓将她拿的一份点心蛋糕向洛云推去。
但是许妖孽却急着将那蛋糕截走,他夸张地一笑:“啊,真不错,我正好还饿,你是不知道美术教室的饭菜多难吃,我天天陪她吃都快受不了了,这蛋糕我吃了啊!”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称赞。
许妖孽从来不会这么样子参与到我们的抢食活动的,而且许妖孽从小不怎么爱吃甜食,我疑惑地看着她。洛云看着我疑惑的模样,以及晓晓失落的脸,便说:“弦,你不爱吃不要吃了,况且傻啦和晓晓也不是什么陌生人的,况且‘坚果类食品过敏症’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你不用这样。”
我听着洛云的话语,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道:“洛云,你居然对坚果类食品过敏,你怎么不早说呢!真不够朋友啊你!这样万一以后给你吃错东西怎么办啊!居然这么不够朋友啊!”我气呼呼地说,顺便又塞了颗丸子进嘴里。
“是啊,洛云,你怎么可以瞒着我们呢,万一将来吃错可怎么办,你怎么跟傻啦一样那么不小心的,告诉我们,以后我们也要留心眼,要不是因为许志弦,你都不打算告诉我们啊你。”晓晓也有些生气了,不过我也占了一部分原因啊,真觉得晓晓像是操心的妈妈。
许妖孽看着我们俩气呼呼的脸打哈哈:“放心啦,有我照顾云没有问题的,我这个男朋友一定会小心的,她不说也是怕你们担心嘛!”
我拿筷子敲向他,被他躲开了,“你啊,最好小心点!我家洛云可要小心保护,如果她感到伤心难过,我一定揍你!”
许妖孽吃力地躲着并不断地求饶,并说:“是是,我哪敢惹你们哪,女友大人救命啊,小的不敢!”一边说着一边闪。
那天的笑容,让我之后的岁月怀念起都是那样的美好。
***
蒋怡的日记:
我不想矫情地说我是一个苦命却又夹杂着幸运的孩子。
生活就像是一出狗血的连续剧,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我们会遇到些什么,而遇到的事情所造成的后果是会让我们哭,还是让我们笑,亦或是哭笑不得?
七岁那年,母亲就离开酗酒成风的父亲,带着我嫁入了豪门。或许母亲早就预谋着离开那个整天只知道喝酒,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比垃圾还不如的父亲。母亲十六岁便勇敢地与父亲从小县城私奔到这所城市,听母亲说以前的父亲不是这样子的,但是一个毫无文化、没有人脉的乡下青年又怎么会知道大城市的尖酸刻薄的嘴脸,他四处碰壁,连续不断的打击终于磨光了这个青年唯一的斗志,于是酒便成了他唯一的知己。
母亲很年轻、很美丽,她就像是山里绽放出的鲜花,她像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一样渴望一份安定优渥的生活,小巷深处那个散发着酸腐气息的破屋子根本无法满足她的渴望,于是她总是背着父亲打扮的花枝招展,企图利用自己剩余的青春去抓住些什么,不得不说,她成功了,在我踏进那栋与我身上有些破旧的棉衣格格不入的地方,我羞怯又畏惧地缩在母亲的身后,像个孤独的小兽一般环视着这座巨大的华丽的像是牢房一般的房子。
我被母亲从身后拽出来,她狠狠地拽着我叫我喊一个慈眉善目的叔叔叫“爸爸”,我怯生生地看着他,那句爸爸怎么也叫不出口,巨大的恐惧感让我哭出了声,透过泪湿的双眼,我看到那个叔叔的脸色越发的铁青,而母亲的眼神变的那样的凶狠与怨毒,她恨我这个女儿破坏了她精心设计的一切。
就在我准备转身逃开的时候,一个有如天籁般的童声在我耳边响起。
“爸,阿姨,你吓到她了,小孩子需要适应,你们太急进了,我说的对吗?”。说话间,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子出现在客厅那华丽到夸张的旋转扶梯那边,一双好看的眸子盈着笑意看着我们,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了安静,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在刹那间全数消失了,这座华丽冰冷的牢笼般的房子让我感到了安心。我想,那一刻,我就爱上了这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是的,爱上,是的,我的哥哥。
就这样,我乖巧地住在了新的家里,过往的一切似乎全数抹去了,我的穷酸的身世、垃圾般的父亲通通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在这个城市新的身份,上流的贵族般的生活,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后来的泰然自若,推动这一切发生的动力,便是我那温文尔雅的哥哥。
我一直很听他的话,我乖巧地叫那个慈祥的叔叔叫爸爸,接受他对我和我母亲的宠爱,但是我的哥哥却从来没有称呼我的母亲为母亲,他总是礼貌而充满距离地称她为“阿姨”,不论我母亲每每听到这句话时难看的脸色。而对于我每次叫他“哥哥”,他也是礼貌地一笑,我知道,他打从心底开始,就没有接受我和我的母亲,我们在他的眼里或许只是两个侵略者,不过,是两个不足以撼动他地位的侵略者。
就这样,我一路跟着他,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也越得越发的优秀和温文尔雅,他就像是天生的闪光体,走到哪都有他无数的爱慕者,这一切都让我心里怨毒的血液不断流淌,为什么我只能是他的妹妹,连亲近他都不能,他偶尔流露的厌恶目光让我觉得过去的肮脏依然在紧紧地纠缠我,他是天生的王者,而我生来卑贱。
但让我高兴的,是他从未对任何人动心,他总是礼貌地拒绝任何一个对他抱有幻想的女孩,对此,我那因为嫉妒而翻腾的心总算有了些许的安慰,至少,我比她们胜在,我可以在任何不在学校的时光中肆无忌惮地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一寸空气,这一点谁也及不上。
我知道他很欣赏颜家那个孤僻、叛逆的公子哥,他的母亲与我的有钱的父亲有着不为人知的生意的往来,那些肮脏的交易,总是让哥哥皱起眉头,或许是出于同情或是别的什么,他好像很欣赏那个叫颜啸波的,但无所谓,颜啸波对我毫无威胁。
但是,我似乎太自以为是了,当那个女孩出现的那一刻,当那个女孩一巴掌扇向颜啸波的那一刻,当体育馆中安静的那一刻,有些什么东西在哥哥的眼里闪现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光芒,那是欣赏、渴望以及动物猎食势在必得的猎物的目光,我的心一下子又失去了控制,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开始超出我的控制范围了。
我开始处处找那个女孩子的麻烦,让她在班里不得人心,甚至想要让所有的人对她孤立,我算是成功了,拜颜啸波所赐,很多的女生在我的鼓动下,孤立起那个女孩,不过不是完全的。
当哥哥叫我找人去设计霸凌那个女孩时,我真以为我听错了,我兴冲冲地以为那一天在体育馆是我看错了,我恶意地叫人将放学后落单的她被泼冷水锁在厕所。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完美无缺时,我却遭到了哥哥的责骂,他亲自赶去将她救了出来,当他抱着她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原来所谓的恶意事件是他出手掠夺的第一步,我还成了帮手!我真是可笑。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发誓,我绝不会放过她!她休想夺走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