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闻录 第七十四章 后期空记省 (二)

作者 : 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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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珂喊出那一声后,那中年汉子就目露凶光的上前一步,花奴连忙上前将秦珂挡在身后,暗暗戒备着看着他。

成箦几步上前,揽住秦珂的肩膀。

秦珂此时才将目光放到中年汉子的身上,越过花奴打量他,见他身形微胖,一身青布短打,方颏高额,拉拉杂杂的胡须遮住了半张脸,她微微一笑,问道,“你……是蜻蜓的夫君?”

那中年汉子冷哼一声,并没有答话。

秦珂不以为忤,目光又向他身后望去,透出一丝惊喜之色。

那中年汉子也觉得异常,连忙转头望去,见一个荆钗布裙,身姿荏弱的妇人打着一把伞慢慢地从厢房里走出来,满面风霜之色犹可窥见当年的清秀之姿。

那中年汉子连忙上前扶住她,关切地责道,“不是让你不要出来么?”

那妇人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目光却一一扫过门前站着的几人,最终目光停在了面色激动的秦珂身上,微微有些疑惑,出声问道,“可是这位小娘子欲见我?”

花奴微微闪开一步,让出地方。

秦珂定了定神,道,“正是。”

蜻蜓莫默不作声了一会儿,开口道,“瞧姑娘年纪尚未及笄,如何识得我家姑娘?姑娘说自己是剡州秦氏之人,又有何凭据?”

秦珂心中微微一动,上前半步信口道,“我是秦氏长房秦氏五郎的次女,秦氏阿珂是你家姑娘的名讳,族中排行第六,正是我六姑姑。”

蜻蜓心里信了她一半,不过仍是谨慎地看着她,问道,“不知秦姑娘费了这么大功夫来找我这一个奴婢是为何?”

秦珂一怔,不自觉看向一边的成箦。

成箦揽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俯身向蜻蜓微微行了一礼,道,“这外面雨水天气,不知这位娘子是否消除心中疑惑,能让我等进去避雨一避?”

话音一落,那中年汉子就粗声粗气地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就是!屋檐子下还是能躲雨的!”

蜻蜓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悄声道,“外头邻居都看着呢!哪有让客人站门口的道理。”又看了看秦珂一众人的打扮,柔声向秦珂道,“小娘子若不嫌弃这屋里窄小脏乱,不如就进来坐一坐吧!”

秦珂当然点头同意。成箦接过丹瓶递过来的伞,替秦珂打着,拥着她进了宅子。

宅子不大,一共三间低矮瓦房,逼仄的院子一角搭了个凉棚,里头东倒西歪地摆着劈好的柴火。

成箦拥着秦珂跟着蜻蜓进了最东边一间厢房。

这厢房天光黑暗,屋当中摆着一张方木桌,四面摆放着长条木凳。地面是压实的泥土,坑坑洼洼地一点都不平,因此桌登的四角都踮着木片。

蜻蜓小心翼翼地用火石点亮一盏油灯,放在桌中间,笑道,“你们坐吧,凳子虽然简陋,不过好歹都是干净的。”说着,她自己也在木桌旁坐下。

那中年汉子虎视眈眈地立在蜻蜓身后看着他们。

秦珂的目光从进门就看见的那堵墙上挂着的有些走色的佛祖坐莲像上收回来,向蜻蜓一笑,表示不在意,也跟着在桌边坐下。成箦悠悠地立在她身后,花奴和丹瓶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守在马车边。

蜻蜓歉意道,“因为下雨,井水有些浑,家里也就没有烧水,不能给姑娘和……”她看了看成箦,见他们动作似乎很亲密,有些拿不准儿两人的关系,只好含糊道,“和这位郎君倒杯热水。”

秦珂忙摆摆手道不用。

蜻蜓虽然疑惑面前这个女娘对自己的和善,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略微思索一番后,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姑娘为何找我?蜻蜓这么多年早已将秦家往事抛之脑后……不知姑娘是想问什么?”

秦珂垂下眼睛,慢慢编了一段理由,“我阿爹生前与六姑姑关系较好,六姑姑除了我阿爹外,与本家其余人皆无联系。”

作为秦珂的贴身丫鬟,蜻蜓是知道秦珂与本家关系不紧密,尤其是本家的几个堂姐妹,除了秦家长房的次子秦五郎外,都不怎么来往,——其实连年龄相近的秦五郎来往也很少,毕竟十岁后,男女有别,秦珂也离了本家学堂。不过秦珂确实没有人编了,只好抬出秦五郎来。

蜻蜓面上看不出情绪,只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秦珂在心中对秦五郎抱歉了一声,便继续编了下去,“阿爹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身子便有些不大好,总是爱回忆往事,几个月前翻出几张书信,原来是年轻时和六姑姑的往来书信,便十分想念六姑姑,终归是秦家的人,便想着能再见一见……做小辈的总不能拂了长辈的意。可谁想,无论是六姑姑也好,还是六姑姑的长兄也好,秦家这一房竟统统没了,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小辈不敢告诉阿爹,怕惹得他伤心。原本事情也该就这么过去了的,可是我阿兄却发现其中事情有几分可疑……”

蜻蜓的眼睫颤了颤。

“老五房的叔女乃女乃,六姑姑的娘亲,官府的簿子上写着,死于上扬城外青石山脉中的山匪劫道。”秦珂桌面下的手颤抖得厉害,声音却一派冷静,“可是,早在五房叔女乃女乃死于山匪劫道的一年前,先帝就将东都至西都群山中的山匪剿了精光。朝廷的铁蹄之下,哪里还有不开眼的山匪落寇青石山脉中?而且——阿兄还得知,那群死于青石山脉中的秦家人其实是逃出了一个——就是原本在秦氏阿珂身边的贴身侍女……”

蜻蜓的身子晃了一晃,面色在昏黄的油灯下难看的很,精神也显得不大好。

那中年汉子连忙扶住她,厉声喝道,“你这黄毛丫头!信口胡说什么!山匪就是山匪,官府怎么定的找官府去!何必来为难我娘子!”

守在门口的花奴听见暴喝声,连忙跳进来,成箦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无事,他才退了出去。

中年汉子看成箦的目光愈发戒备了,浑身的肌肉震得紧紧的。

蜻蜓伸手拉住中年汉子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方看向秦珂,又抬头看了看成箦,突然开口问道,“秦姑娘,这是你的兄长么?”

秦珂一怔,摇了摇头。

“我猜也不是。”蜻蜓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若是秦姑娘说是,我恐怕就不会告诉姑娘真相了。——秦姑娘既然能承认与你亲密同行的郎君不是兄长,那么我好歹可以安慰自己秦姑娘不是擅长谎言之人。无论刚刚秦姑娘说得真实与否,看来秦姑娘能找到我,必定是想要当年一个答案了。”

秦珂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身板笔直的坐在凳子上,安静地听她讲下去。

蜻蜓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那个逃出来的侍婢确实是我。这个包袱背在我身上十三年,我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当年我从青石山脉中逃出来,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以为我是死了的,可是当我醒来时,已经不在青石山脉中的小道上,而是在山中的一间茅草屋中,救了我的正是我的夫君——他是山脚下村子里的猎户。”

“没错,”见爱妻恳求地看着自己,那中年汉子不情愿地开口道,“当时阿蜻还有口气,我就将她背回来了。”

蜻蜓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子,那汉子才黑着脸继续道,“那些人劫道之人确实不是山匪,看那衣服穿着十分整齐,手中兵刃在月色下亮闪闪的,哪里像吃不饱饭的流民山匪?那天我正好受了伤,在山中待得时间长了些,因此天色晚了才准备下山,因为那小道晚上不太会有人走,因此有一点声响都能传到山上,我蹲在半山的大树上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杀人十分利索,像是专门干这行的,杀了人也不取车中器物金银,就这么撤退了。我等了半晌,怕他们又折回来,等月上中天时才偷偷溜下山去,一共十来口人只有阿蜻还有气息,便将她背到山中专门供猎户休憩的茅草屋中。”

尽管此前的马车上,秦珂已经从成箦的口中大致猜到阿娘是如何死去的,可听到蜻蜓的夫君这么一说,心脏难免又缩了缩,扎得她生疼,她紧紧扣着自己的双手,忍住颤栗,生怕露出端倪,屏住呼吸,听下去。

蜻蜓苦笑一下,慢慢接声道,“我之所以能逃过这一劫,完全是因为我从姑娘的夫家逃出时,满身是伤,夫人见我可怜,腾了一辆马车给我养伤,遇到那伙贼人时,我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滚到马车下,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恐怕那些人以为我死了,或者忽略了我,才没给我补上几刀。”

蜻蜓眼中泪光闪烁,突然改了称呼,颤声道,“都是奴婢的错!若是奴婢不从柳家逃出来,若是奴婢陪着姑娘和小少爷一起死了,或许夫人就会好过些,夫人就不会连夜搬家,或许就不会遇上那伙贼人……”

她恨声道,“这一切全是缘自柳家!柳家的负心郎,柳家的黑了心肝的老太婆!还有那个活活掐死了小少爷的唐氏贱人!”

秦珂面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她“唰”得站起身来,抖索着嘴唇道,“你……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她两眼一番,晕倒在成箦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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