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闻录 第七十九章 洛神何来 (一)

作者 : 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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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洛神何来(一)

成箦伸手轻轻在门上扣了扣,包厢里却毫无声息,他扬了扬眉,轻轻一笑,伸手推开包厢门,绕过屏风,就见一小娘子正面朝窗户,背对着他坐着。

只一眼,他立即停了脚步,皱眉望着这个婷婷袅娜的背影。

子车宜的心此刻砰砰跳得飞快,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膛,她强自镇定地端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似是出神的模样,仿佛没有察觉到屋里多出一个人。

她的鼻尖隐隐闻到一阵青木香气,也能隐隐察觉身后人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子车宜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染上红晕,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似乎等了很久,屋内还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她实在坐不住了,只得自己先出招,忍不住动了动手,装作要拿桌上的茶杯,微微侧过头,仿佛这时才发现立在屋中的成箦,娇呼出声,手里的茶杯一倾,茶水洒出一星半星滴在桌面上。

她蹙起眉,娇斥道,“你是何人?为何不通报一声,胆敢闯进别人的雅间?”到底没敢说出诸如“登徒子”之类的斥语。

成箦的眉头愈发皱得厉害,他眼神锐利地从头打量了子车宜一眼,看见她头上的发型和鬓角的紫色望春花,忍不住轻哼一声,就将转身步出了厢房。

子车宜面色又红转青,由青转白,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俊美似天人的南定王公子竟然问也没问一声,就这么走了,丝毫不在乎姑娘家的脸面。

只要他问,她就能接话,她就有把握让他发现自己与其他小娘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可是他为何不问呢?

成箦出了厢房,就看见花奴垂手立在门外,他身后缩脑耷肩地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

成箦此刻心中恼火万分,却不愿在茶楼里让人看了笑话。虽然走廊里,雅间与雅间都有屏风相隔,可是成箦还是不发一言地看了花奴一眼,示意他跟上。

云树抖抖索索地低头站在原地,见两人掠过自己走了,才慌里慌张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子车宜面色苍白地瘫坐在凳子上。

云树战战兢兢地轻唤了一声,“姑娘……”她将手中买来的书递给她。

子车宜面色一沉,接过油包包着的书,看也不看,劈头盖脸地就朝云树砸去。

楼下,有相熟的茶客正拉着张掌柜问话,“那上楼的是不是南定王公子么?昨儿就见他和那小娘子了,那小娘子真是他意中人?”

张掌柜见花奴神色大变,就知道事情肯定是大条了,此时哪里敢随便接这个茶客的话,抹了抹额上的汗,笑呵呵地打个混沌道,“哪能呢,凑巧而已,凑巧而已。”又招呼小二给这边再上两壶好茶。

那茶客待欲再问,张掌柜眼角早就瞄见成箦从楼上下来的身影,见他黑着一张脸,一颗老心肝颤了颤,连忙放下这边,就凑到成箦身边。

成箦感觉到这茶楼大厅里似有似无地打量,就扭头瞪了花奴一眼。

花奴只好轻声咳了咳,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看着张掌柜道,“咱们公子难得来上扬一趟,兴冲冲地出来想看一看上扬有名的舞狮呢!怎么为了几个小钱就把公子的包厢给外人了?”

声音不大不小,有心注意的人都听到了。

张掌柜连忙赔不是,腆着一张老脸作揖道,“公子,都是小的贪财……唉……”

成箦脸依旧黑着,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茶楼。

剩下花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张掌柜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做出惶恐万分的模样,摇头叹气沮丧万分地站回了柜台后,大堂里的人都看见张掌柜一个下午都无心算账。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待到舞狮的队伍从街那头过到门前,就因眼前的热闹将方才的插曲忘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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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一直掀帘看着窗外。

暖风饴荡,今日春意转浓,正是踏春的好时节。马车已驶离城门一段距离,两旁的出城门踏青的游人还是络绎不绝,车马辘辘。

华服锦衣,宝马香车,更有甚者,只带三四仆从,徒步行走。吟诗弹唱,好不快活!

相比那一辆辆轻纱罗帷笼罩的碧油车,秦珂的马车甚为低调,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只看了一眼,便掠过去,鞭马呼啸而过,经过碧由香车,打个口哨,马蹄溅起滚滚尘烟。

丹瓶也将脑袋凑到窗前,羡慕道,“若是我也能骑马就好了,我骑得可不比他们差。”

秦珂失笑地瞥了她一眼。

这辆低调的马车在一处岔路口,悄然拐入了游人较少的一边,过了盏茶功夫,就停下了。

丹瓶扶着秦珂下啦马车,四处看了看,这里的游人明显少了许多,山上的树木倒是发了新芽,不过也没有什么看头。

秦珂定定地看了看面前这座土山一眼,就道,“上去吧。”

丹瓶应了一声,却向赶车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

上山的路很好走,不多时,秦珂已经到了山顶的一处平地。这里风景寻常,并无其他特殊之处,因此也没有游人。若说唯一比较特殊的,就是秦珂面前的两座坟包。

丹瓶乖乖地袖手站在一边。

眼前一大一小两座坟,修得很好,坟头的树木已有两人高,秦珂的目光闪了闪,对着自己的墓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

她蹲,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小些的坟包,轻轻地滴落一串泪珠。夭折小儿不能进祖坟,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唯一她给取的小名还被别人占用了。

阿獐,她的阿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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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箦回到别业门前,还未下马,等在门口的其桐已凑上前嘀咕了一阵。成箦一直冷凝着的脸才消了冻,一紧缰绳,调转马头。

在马背上颠着的花奴还未来得及缓口气,就见成箦纵马狂奔。他只好丢了个恶狠狠地眼神给其桐,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成箦一身玄衣,金冠高束,打马从路上狂驰而过,绣着金线的衣角翻飞,耀眼万分。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一个促狭的少年性起,一扬马鞭紧紧地跟在了成箦马后,也不晓得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原本一个个散布在街道两旁或围拢在香车佳人的少年郎,均纵马追随,路上行人纷纷闪至两边,就连香车中的小娘子一个个都顾不得矜持,掀开纬罗,露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

被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已经挤到不知哪去的花奴,在身后连连苦笑。他抬头望了望已经看不清成箦背影的前方,心里暗暗咒骂那个第一个追上去的促狭鬼摔断腿才好。

成箦一心赶往西郊的一清山,一清值得是从那山下环绕而过的洛河水,真是秦珂前世的墓地所在。一清,忆卿。成箦不屑地抿紧了嘴,勒马仰头看向这座不高的土山坡,听到身后传来的嘈杂声,才转过头来,诧异地看向身后东倒西歪地少年郎君。

为首那个促狭少年翻身下马,从马鞍的囊袋里拍出一个酒囊,朝成箦举了举,呲牙一笑,“饮否?”

成箦皱眉凝目,冷峻的目光扫过身后这些吊儿郎当的少年,有的已经松了马儿的缰绳,躺倒在路边的草地上,有的互相举拳相斗,还有的倚着树干向路边的小娘子高唱俚词。

他目光扫了遍,才在众人后头看见缩着脑袋畏畏缩缩的花奴。

他身后什么时候跟了这么些人,他竟然一点都没注意!想到这里,他的脸黑了一半。

花奴远远瞧见,恨不得泯然众人,暗暗月复诽,呜……不能怪他呀,公子,实在是公子英姿引了众人围观……

那促狭少年举了半天的酒囊见成箦毫无反应,也不生气,反手将酒囊口送到自己口中,正仰头欲喝时,动作顿住了,目光怔怔地定在成箦身后,酒囊里的酒水汩汩倾流而下,洒倒在他的衣襟处。

成箦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倏地转过脑袋,这一下,他的脸全黑了。

一个盈盈少女穿过并不葱郁的树林,云髻峨峨,长袖翩翩,白色的罗裙行步间若轻云出岫,微微侧过脸来,雪肤凝脂,朝霞映雪,顿时草木生光。

那促狭少年手中的酒囊“啪”地往地上一落,期期艾艾地喊道,“…洛…落shen!”

这一声喊,惊动了他的同伴,“……卿姝艳绝伦!”

一个接着一个,人群骚动起来。

“今日得瞻仰落shen,不啻登仙然也!”

有人已经高唱起来,“春风艳桃李,玉户出神仙!明颊凝酥雪,月貌是绮年!”

秦珂转过路口,怔愣在原地。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山脚下会聚了这么多少年郎?

丹瓶也目瞪口呆。

原来下山时,秦珂的幂篱一沉,竟是一颗鸟屎滴落在宽帽上头,她无法,只得将幂篱取下,可是就算用帕子擦干净了,她也不忍心再戴在头上。

还是丹瓶劝道,“这里的上山的人没有几个,马车就在下头等着,姑娘下了山就上马车,也无妨。”就将脏了的幂篱一卷打算扔了。

可万万没想到,山脚下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怎么一个个都往这里看?

正在怔愣间,一道黑影从山脚下迅速而上,秦珂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身子一轻,就落入一个充满青木香气的怀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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