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闻录 第八十七章 柳花如梦里 (二)

作者 : 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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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柳花如梦里(二)

林宅的花厅里,听完成箦的话,红裳激动得难以抑制,站起身,在堂中不停来回踱步,胸前合掌,口里念了几声佛。

黄杏也被气氛所感染,高兴地道,“太好了,阿郎平安回来,又升了官,咱们家娘子也熬出头了!”

须臾,红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道,“失礼了,让公子见笑了。”

成箦微微一笑,“无妨。”

红裳心中欣喜,可家中无男主人在,也不好设宴相邀,只得道,“待阿郎回来,必筵席款待。”

成箦忙摆手道不必。

照理,话说到此处,成箦也该告辞,可是他依旧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有些奇特,似乎欲言又止。

红裳看在眼里,心里一跳,以为林晃有什么事故,忙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成箦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照之,是我……有一事欲向娘子请求。”他抬头看了一眼立在屋里的黄杏。

红裳一愣,朝黄杏微微点头,黄杏便行礼退出门外,守在回廊下。

红裳方笑着坐回椅子上,柔声问道,“不知公子所求是何事?”

她得知了林晃的消息,此时心情松快,成箦也是瞅准了这一点,方才挑了此刻欲说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借着茶杯润了润唇,方一撩衣摆起身站到堂中,拱手高举,自上而下,缓缓在红裳面前行了一个长揖。

红裳一惊,慌忙站起身,迟疑地道,“……公子这是何意?”

成箦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紧张的时刻,他看着红裳,嗓子干哑而涩然,目光诚挚和期待,沉声慢道,“吾今日欲求娘子手中一瑰宝,意以一片真心,千金聘之。若能得偿所愿,必不叫其起悲伤,有叹息,无冷暖之忧,无饥渴之愁。若得尊妹为妇,生平已遂,图偕老之策,言约既定,誓不变更!”

红裳被这一席话砸得脑袋发蒙,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屋中的气氛一时安静异常,只有成箦依旧俯身长揖,一身绯衣在红裳眼中格外刺眼。

姻缘之事,让成箦一个大男人亲自开口言说,不免有些臊人,然而,这一番话说出口,他原本跳得飞快的心突然安静了。无论红裳是答应还是拒绝,成箦心中早有了决断,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尽他的诚意,表明他的态度。他知道,于秦珂而言,这个世间,最能劝服她的就是她这一世的阿姐,尽管这个认知叫他心中微有酸意,可路途若是能少一些坎坷,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红裳抚着胸口,复杂地看着堂下作揖的成箦,缓声道,“公子此举着实为难人了,还是先起来吧。”

成箦闻言轻轻一笑,依言站直了身子,“我方才所说皆出自肺腑。”

红裳轻蹙眉峰,伸手请他坐下,心里计较了一番,才答道,“若说我从前没有察觉到公子的半点心思,那是假话。”成箦双目一亮,刚要开口,却被红裳竖手一止,只听她继续道,“可我总是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公子出生宗室高门,阿衣不过一平民女子,许是被其容貌所惑,许是因外子托付之故,才对阿衣另眼相待。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公子今天一番话,虽然令我感动,可是美人艳处自十三四以至二十三,只有十年颜色,可一生何止一个十年?阿衣若是嫁公子为妇,十年之后阿衣鲜妍容貌不再,阿衣又无娘家后持,若至于此,公子又待如何?”

成箦露出一丝苦笑,道“说到底,是我这个身份让娘子无信任之感。”

红裳微微一笑,“自古婚姻媒灼之言,父母之命。公子大喇喇地上门说了这一番话,实在让人不得不安。”

成箦默了默,方道,“是我失礼了。”他修长的手指在一旁的角几上轻轻扣了扣,才道,“我原本该得照之回来,才请人向娘子提一提。可是今日发生一事,我却不得不告之娘子。”

红裳微微颔首,示意她洗耳恭听。

成箦微微握拳,抵了抵鼻尖,方低声道,“今日,秦姑娘与我都赴了佳园茶会。秦姑娘偶然失误而欲跌倒,我一时情急,无奈之下,与秦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因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敢隐瞒娘子。”他暗地里已不知道占了人家多少便宜,此刻拿众目睽睽说嘴,也坏心地不提,他以“舍妹”为借口将场面圆了过去。

红裳大怒,将成箦的身份抛之脑后,站起身斥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一定要将阿衣嫁给你?”

成箦老神在在地看着她微笑道,“不敢。阿衣亲事握在娘子手中,箦岂敢得罪娘子?”

红裳气得发昏,指着他道,“你这还不叫威胁?先是一大通求亲之语,见我不情愿,又道于众人眼前,与阿衣有了肌肤之亲,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叫阿衣只能嫁给你?被坏了名声姑娘就算嫁了也被人看低一眼,不得好话!你这是和阿衣有仇有怨,故意坏她名声!”

成箦冷静地看着她道,“阿衣嫁给我,没有人敢说她的闲话。”

红裳颓然,原本对他的感激之情消失殚尽,指着门外道,“公子慢走,我就不送了!”这是对他下了逐客令。

成箦也不恼怒,站起身,又是拱手一礼,“娘子得了照之的喜讯,必是欣喜若狂,箦便不打扰了。”

这一句话里的意思,十分复杂。红裳想到他与林晃的关系,心里乱糟糟的,勉强挤了个笑容,示弱道,“公子,还请你三思。哪怕你真的是为阿衣好,那么就多为她想一想。”

成箦身子一顿,开口道,“娘子近日还是莫要去寻刘老夫人了吧!刘柏卿捐躯沙场,这消息不日刘老夫人就会得知,她恐怕也无心思帮你为阿衣相看人家了!”说完也不管红裳是何反应,大步出了花厅,往马房走去。

黄杏守在廊下,见成箦出了花厅,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见他沉着脸一阵风似的过去,连忙唤了个小丫头跟上去,自己进了花厅,见红裳脸上早无了方才的喜悦,一脸忧愁地瘫坐在椅上,顿时大惊,扶着她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

红裳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多问,道,“没事。出了阿郎的事情,别的不要和姑娘多说。”

黄杏应了。

红裳目光怔怔地盯着门口发呆,心里一阵惶惶,起意让刘老太太替阿衣相看人家,还是年前的事了,昨日刘老太太才给了两户人家的消息,今日就被成箦道了出来,这是何意?难道这么久以来,她的一举一动全部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吗?阿衣难道就逃不过了吗?还是说,阿衣被他从宫中那个老太监的手里救出来,就是因为他看中了阿衣?

红裳身上发寒,迫切地希望林晃赶紧回来,现在,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回到院子里的秦珂丝毫不知红裳被成箦‘恐吓’了一番,也不知成箦做了一番求亲表白。她跪坐到梳洗床上,照了照镜子,将头上的桃花枝慢慢拔下,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翌日,秦珂依旧梳了最寻常不过的双平髻去了女学。她去得早,一路上未遇见什么人,待到子车宜来时,也只是问了她身体如何,这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待到中午,去了明月楼,才知道她放松得太早了。

依旧是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一人偏偏就瞅到了,特特笑吟吟地走过来与她打招呼,“林妹妹,许久不见!”又问指了指身旁的空位,问坐在一旁的卢可姝道,“可否能让我坐在这里?”

卢可姝瞧了秦珂一眼,点了点头。

金莺笑眯眯地道了谢,抚了抚裙边,坐下了。

与金莺初见时,她给秦珂留下的印象就不大好,在加上去岁的暖炉事件,秦珂想不明白她怎么还能语笑嫣然地叫她‘林妹妹’,像是她们之间毫无龌龊似的。

“我昨儿在佳园竟是没瞧见妹妹,竟不知道妹妹又回来女学了。”金莺眼神都没有给坐在秦珂身边的子车宜一个,自顾自地说道,“还是我回去时,听旁人说,才知道的。”说到这里,她神神秘秘地冲秦珂一笑,似有无限深意,眼神在秦珂面上滚了两滚,待秦珂不自然地动了动脑袋,她才掩嘴一笑,“妹妹真是愈长愈漂亮了。”

秦珂被她的阴阳怪气搞得十分不舒服,连笑容都勉强不出来,问道,“师姐有何事?”她不知道如何称呼子车宜,勉强道一声“师姐”也算全了礼数。

金莺这才恍然大悟似的,从袖子中取出一张香帖,“妹妹可一定要赏脸啊!去了何姐姐的茶会,若是不去我的诗社,可是大大的不给面子呢!”

秦珂蹙眉看着她递过来的香帖,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来。

金莺微微一笑,见她接过帖子,不再废话,起身便走了。

“一茬接着一茬,何妍君才开了茶会,她接着开诗社,这吃相太难看了吧!”子车宜拿过秦珂手上的帖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秦珂垂下眼淡淡道,“我不准备去。我诗词歌赋不通,还是不去丢这个脸罢。反正得罪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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