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闻录 第一零五章嫁娶不须‘提’(二)

作者 : 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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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一散,金莺没有回家,跟上了钱氏去了窦府,先是去窦家大夫人余氏房里坐了一会儿。余氏自从窦造出了事,又是觉得丢面子,又是心疼儿子,成天的在房里抹眼泪,今天原本该去的春日宴也没去。金莺被屋里的气氛搞得压抑,就要起身道,“表哥在哪儿?我去瞧瞧他,和他说说话。”

自从窦造被人从行院里抬了回来之后,整个人大病了一场,骨瘦如柴,形如枯槁,半点没有从前骨丰肌润的潇洒之态,连性子也沉默了不少,只有见到金莺时还能有些话说。

因此余氏自然是盼金莺多多和窦造说说话,听见她要去找窦造,忙不迭地答应了,连声喊她“好孩子”,眼圈也红了,“让个丫头带着你去吧,他这几日都在园中散着,你是个贴心孩子,好好替舅母开导开导他。”

金莺心里感叹了一番,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匆匆告辞出来。

余氏见金莺出了院子,就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一边的心月复王嬷嬷极有眼色的命小丫鬟打了温水来,重新伺候她净了面。

余氏用湿帕子擦了脸,就叹了一口气。

王嬷嬷挥退屋中下人,自己拿了香脂玉盒子递给她,出声道,“夫人,奴婢瞧表姑娘未必没有那个心思,散了宴,还特意巴巴地跑来找五少爷。”

余氏抹了香膏,脸上却阴云密布,“金家那个丫头,你看着老太爷宠得厉害,好像疼得不得了,那是供着她到发挥作用的时候呢!别看她现在还没定亲,像是万事由着她自己的模样,那是要打更大的主意呢!”

王嬷嬷猛地吃了一惊,手指头微微朝着皇城的方向指了指,“……可是那?”

余氏微微叹了一口气,“窦家没有女儿,宫中的贵妃再受宠也是姓柳的,哪里有自己的外孙女儿来得亲?这窦家上下除了那个泡在蜜罐里金窦氏,有谁不知道?若不是造儿和我求了又求,我可不会自讨没趣非要攀上这门亲,我现在只求造儿若是能娶了他表妹,就能安安稳稳地定下心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王嬷嬷安慰道,“五少爷现如今好多了,这几日不是挺好的?听院子里的丫鬟说,一直待在书房里用功呢!是从前小,不大懂事呢,如今也晓得上进了,夫人也不用担心了。”

想起窦造这些天的举动,余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合掌在胸前念了几声佛,笑道,“不是还有几天就是上巳节?要去西山上好好进炷香。”

末了,她拍了拍裙摆,问道,“园子里可安排好了?”

王嬷嬷笑道,“夫人放心,这个媳妇儿跑不掉了。”

余氏脸上丝毫没有喜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将那外洋的膏子药贴子取来绞两片给我贴上,有人来报,就说我头疼,拖上一拖。”

王嬷嬷应了。

果然不多时,院子里乱哄哄的,二夫人的贴身丫鬟站在门口恳求大夫人去一趟,大事不好了、

余氏蓬着头发,额角两边贴着两片不规则的布片,脸色苍白,扶着王嬷嬷的手,跌跌撞撞地朝着花园这边过来。

园子对面的一座小院子外,围了一大圈人。

此时大夫人这幅病歪歪的模样,在场的人大多没有怀疑,一向强势的大夫人自从窦造病好后自己就跟着病了,半月前管家的事都交到了二夫人手中。

“……说、说是造儿落水了,造儿他人呢,有没有怎么样?”余氏靠着王嬷嬷,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有些青白的唇颤了两颤,目光茫然在园子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窦造,顿时泪水盈眶,紧紧地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徐氏面色也难看得不得了,但见到余氏这幅模样,不好说什么,只好亲自上前扶住她,安慰道,“大嫂别担心,五少爷没什么大事儿,被送到旁边的院子中去了,已着人去请大夫。”

最难办的压根儿不是窦造落水的事情,却是金莺和窦造一块落了水,窦造一个大男人没什么事,那金莺被小厮救上来时,外衣都散了!

本来就是春日浓郁的时候,金莺今日去赴宴,外头一件织锦的宽袖长衫,里头只有一件抹胸的长裙,连中衣都没有,外衣一散,不仅是露出半截玉白圆润的肩膀,葱黄色的诃子被水浸得半透明,一对粉色的樱桃若隐若现。一落水,有多少下人涌过来,这泄露的*光好死不死地被全场的人都看了个透!

余氏身子大半重量压在二夫人身上,闻言就要去看窦造。

钱氏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大嫂,你恐怕还不止得去看五少爷一人呢!金家的表小姐也晕着呢!”

余氏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转过头去看二夫人。

二夫人徐氏对钱氏压根儿不理睬,扶着余氏道,“大嫂,你别担心,你身子病还没好,我赶紧扶您去屋里休息休息吧。”

说着,招呼着丫鬟来扶余氏,看也没看一眼钱氏,从她身旁走了。

钱氏心头暗恨,徐氏和余氏都是大家闺秀,名门嫡女,自然看不上她一个庶女出身的三房夫人,最可恨的还是嫁到金家的窦氏,不过也是一个庶女,竟然也看不上自己。

钱氏忿忿地朝着二人的身影啐了一口,又想起方才的事儿,因在秦珂处碰了一个钉子而有些郁郁的心情,此时也好起来。

这一场闹剧下来,窦造的身子更弱了,更加不可能和她的窦楠争林家的婚事,连一向趾高气扬的金夫人估计也得嚎啕大哭一场,她唯一的宝贝嫡女儿可是被一个小厮救了上来,衣衫不整,*光乍泄,闺誉全没了,这怎么收场?难道嫁给那救人的小厮?

钱氏自己就嗤了一声,她想了想,到底抵不住好奇心的呼唤,轻手轻脚地进了园子边上的院子。

院子很小,就是一明两暗的格式。窦造躺在西间还没醒来,还能听见余氏啜泣声,东间更是吵闹,金莺呜呜的哭声夹杂着二夫人徐氏有些疲惫的安慰声。

钱氏难得的心思一动,这件事下来说不定得到最大好处的是自己:儿子的婚事不提,就是花园子落水也可以追究一个二夫人徐氏管家不力——怎么就让满院子的下人都瞅到了金莺的*光呢?下水救人的还是一个小厮!二夫人管家不行了,大夫人又病着,那中馈岂不是就落在了自己手中?

钱氏揉着袖子站在大堂里听着两边厢房里的哭声,忍不住绽开一个笑容。在这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目和讨厌。

窦乐生听人回报,肺都快气炸了,去报信的人是二夫人身边的人,自然事实细节一个不落地统统告诉了窦乐生。他气喘吁吁地一踏进屋子就看见钱氏立在当中没事儿人般露出刺眼的笑容,憋不住的脾气立时找到缺口,想也不想抓起手边的梅花凌寒粉彩的瓷瓶朝着她劈脸惯下去。

钱氏正在恍神中,一个花瓶朝她飞过来,吓得她赶紧抱头一蹲,“啪”得一声,瓷瓶撞到她身后的榉木长条案上,又裂成一片片掉落在地上。

“恶妇!毒妇!蠢妇!”窦乐生犹不消气,指着钱氏怒声骂道。

钱氏白了脸,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却不敢吱一声。

屋里的人听见窦乐生来了,除了还没醒过来的窦造,俱从里屋出来,连哭得双眼红肿的金莺也顾不得鞋子,赤着一双袜子就扑进窦乐生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外祖父,我不要嫁给小厮,呜呜……你把他们都给卖了,卖的远远的,不许说出去!”

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听到金莺这一句哭闹,屋里的下人都低下了头。

窦乐生黑着脸伸手拍了她两下,便命下人赶紧扶她回房躺床上歇着。

金莺死活不肯回去,拽着窦乐生的袖子要他给一句话,

窦乐生不耐烦地道,“还不将她拉下去!哭哭啼啼的,连鞋子都不穿,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

金莺被他说得一愣,双目圆睁,脸上却是泪涕横流,半点梨花带雨的美敢都没有。

窦乐生被她看得心一软,缓了面色,低声道,“阿莺乖,回房。”

金莺无言地松了窦乐生的袖子,被一边的小丫鬟扶着回了东间。

窦乐生目光如炬在屋中扫了一圈,立在门边摇摇欲坠满脸病容的余氏,跪在屋中缩头缩脑的钱氏,还有立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徐氏……他心中有了决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可有派人去请丫头的娘过来?”

徐氏出身道,“儿媳已派人去请了,大概一会儿就能到了。”

外头有小厮回道,“大夫来了。”

窦乐生扬声道,“请大夫在院子外再等上一会儿。”他转头问倚着门抹泪的余氏道,“造儿还没有醒过来么?”

余氏抽泣着摇摇头。

窦乐生默了默,道,“请大夫进来吧,阿莺既然醒了,就不必看大夫了,只到西间去就行了。”

众人心中了然,是不想让家丑外露,一男一女落了水,无论怎么掩饰,都是一段香艳。

过了片刻,大夫看过窦造出来说了几句,开了几味补身的药,就告辞了。

窦乐生看了看屋中众人,亲自唤来救人的小厮。

那救金莺上岸的小厮已经知道自己救人救出大祸出来,战战兢兢地进了屋,湿衣服贴在身上,头发一缕一缕地还在往下滴水,可怜得不得了。

屋中的下人都同情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窦乐生的决判——这个小厮的命运很大部分决定了他们在场大多数人的命运。

显然窦乐生也清楚这一点,如今大魏局势正是多事之秋,窦乐生不可能让自家招来什么非议,他镇定地问了问小厮的家里,奖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人将他一家都遣到庄子上过活——既能握在手里,又不会让人寒了心。

那小厮千恩万谢地磕头下去了。

窦乐生的目光移到了余氏身上。

余氏若有所觉,抬起一双红肿的泪眼看向窦乐生。

窦乐生静静地看着她,沉声道,“造儿是个好孩子,为了救落水的表妹,也没顾自己的病体——就冲着这份情意,我就成全了两个小儿女,余氏,你怎么说?”

余氏什么都没说,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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