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闻录 第一百零九章诚与爱 (二)

作者 : 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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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珂无可无不可,听了这句话半点反应也没有。

成箦低头去看她,暴雨似乎将她眼眸里的一点生气也带走了。

成箦凝眉想了许久,半晌才松开她,道,“……你先好好休息。”

秦珂倚在枕上,看见他起身,走到屏风前又回首瞧了她一眼,颀长的身影顿了顿,暗绿色的袍角方消失在木质雕花的屏风后。

等到昙香进来时,她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屏风的边缘。目光有些空洞。

让原本就因为知道秦珂寻死的行为而饱受惊吓的昙香愈发地小心翼翼。

“阿姐呢?”秦珂睁着眼睛问她。

昙香被她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道,“娘子回了府里,”她看了一眼秦珂,见她神色平和,便柔声道,“姑娘,娘子听到你坠了马车后可是急坏了,昨晚上来看姑娘,看着姑娘额头上的包,还有手肘膝盖上的青紫哭了好久。姑娘要小心自己才是……”一面说一面试探地去看她脸上的神色。

秦珂神色钝钝,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

昙香就住嘴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柳府里,柳介沉着脸送走了太医,回屋看到桌上摆了不少药材布匹,眉头皱了皱。

张管家眼尖,忙道,“这是隔壁林将军家遣人送来的,说是多谢昨日小公子救了她家姑娘。”

柳介蹙眉不语,却提步走向忠寿堂。昨日,柳老夫人和柳之潜被人急匆匆送回来时,一个昏迷不醒,一个面如金纸,吓坏了府内一干人,张管家连忙遣人将柳介从司里找回来,一面又去请大夫,因怕救助的不及时,索性两人都放在了忠寿堂。

柳介先去看了躺在床上还晕迷着的柳之潜,脑后的头发被削去了,沿着脑门,围了一圈白纱,右手折在胸前上了夹板,他沉默不语地看着昏睡的儿子,半晌,才起身往忠寿堂的东次间走去。

柳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珍珠正拿着帕子替柳老夫人擦汗,见柳介进来,连忙低首行了一礼。

柳老夫人睁眼见到来人,立即用力瞪大眼睛,鼻子里呼呼地急促喘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介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迅速地瞥向一旁,眼底闪过一丝沉痛——柳老夫人原本保养得极好的面貌此时已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左脸盘似乎缩小了一点,两边极不对称,原本白皙的皮肤如同一层死皮。

柳介匆匆地道,“母亲安心养病便是。”

柳老夫人有口难言,目光中闪过一丝绝望和悲凉,她一觉醒来,全身除了眼珠子,都没有了知觉,连话都不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愤恨地看向柳介。

柳介的心却愈发沉了,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呆呆地坐了一会儿,颤抖着手模到枕边的一本书,慢慢打开出夹在末页的纸,“冷碧堂”三个字赫然在目。

“……当真,是你么?”柳介低沉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这滚声音仿佛从喉咙中哽咽而出,突然触模到某种真相,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惊,是忧还是惧。他突然抬起手臂,将头深深埋在弯臂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管家在门外轻轻敲门,“……阿郎,林将军来访。”他说完就垂手退了一步。

片刻,门打开了,柳介从屋里走了出来,低声道,“走吧,让客人久等未免不好。”

张管家连忙应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自家阿郎眼眶微红,暗道,也不知阿郎是昨晚熬了一夜劳累过度,还是方才在屋中哭过了,想到这里,张管家顿时心头微酸。

柳介匆匆来到前院待客的正厅里,却见客座上坐着两个年轻人,第一个肤色黧黑,浓眉大眼,正是近日声名鹊起,颇得帝王宠幸的征西将军林晃。而坐在他下首的一个陌生青年,相貌清癯,身着青衫,文质彬彬,柳介就不知道是何许人了。

客座上二人见主人家来,连忙起身见礼。

林晃直接道明来意,介绍身边的人道,“这位是南梧有名的神医,昨日多亏尊堂和小公子相护,舍妹才拣了一条命,晃与夫人内心惶惶,实在不知尊堂和小公子怎样,故只能请医赠药方能感谢一二。”

柳介默了默,他看向林晃身边那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并没有做声,只淡淡点了点头。

徐启只当他不以为然,忙拱手亮明身份,“在下姓徐,暂住南定王府。大人一打听便知,不敢自称神医,不过于医道上有些深浅。”

“南定王府?”柳介闷声反问,想起昨日送柳老夫人和柳之潜回来的一干人正是自称是南定王府的下人,他微微皱眉,突又问林晃道,“不知尊妹现下如何?”

林晃心中一跳,想起成箦所言,生怕柳介将一腔怒气洒到秦珂身上,硬着头皮将秦珂的情形描述的凄惨无比,“柳大人放心,舍妹幸得神鬼庇佑,只是摔折了两条腿,现下虽然未醒,不过好歹呼吸还在……”

徐启想起秦珂额头上一个微微的肿包,心中顿时无语,微微咳了咳。

林晃连忙接着道,“……也多亏有徐大夫。”

听了这一句,徐启顿觉窘然,仿佛他刚刚那一声咳就是为了邀功似的。

庁中静了一下,柳介方缓缓道,“徐大夫,有劳了。”

一行人沿着回廊,往忠寿堂走去。

路上,柳介似乎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徐大夫既然住在南定王府,那么昨日送家母回来的那些人……”

徐启忙回道,“正是府内的下人。”

“那,可有遇见我府里的车夫?他家人在出事的地方遍寻不着,除了已撞死的马匹和七零八落的车厢残骸,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徐启头皮一紧,忙道,“这个,我就不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林将军的妹妹是我家主人的未过门的妻子,昨日我家主人归来,听说林娘子去了郊外西山上香,忙遣人去接,正巧碰见林姑娘的丫鬟才能救回了林娘子。”这是解释为何出事的地方那么偏僻,府里的下人也能碰见。

“……未过门的妻子?”柳介顿觉心中一窒一疼,闭了闭眼方道,“原来林姑娘已经定亲了……”

他家娘子还没有答应呢!徐启这个滑头倒好,一下子在别人面前说出来,让他如何反驳!林晃暗自剜了徐启一眼,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说着,忠寿堂已到。

柳介带着徐启先去了柳之潜之处,又命人到东次间里与珍珠说了一声,让她先好好安抚一番柳老夫人,免得在外人面前扭性子闹了笑话。

徐启替柳之潜把了脉,又亲自拆开手上夹板轻轻模了模骨,方道,“大约今日就能醒来了,伤口防寒防水便是,令公子的身体底子不错,在床上好好养上几个月,右手拆了之后,三月内不要过劳动笔,不要提重物。”

徐启又去见了柳老夫人,抚了抚脉,便笑了笑,步伐一辞地走出里间,提笔开了几个方子、

柳介虽然对徐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过还是隐含一丝期待。

徐启将两人的方子都交给他,对于柳老夫人的病情,只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性命无忧。”

柳介顿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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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扬的三月发生不少事,大军回京,紧接着,南定王从南梧遣使者来朝,替南定王的二公子求娶征西大将军之妹为妇。

三月初八,司天台众吏批合了二人八字。

三月十八,南定王府抬出浩浩荡荡的聘礼往行赐的将军府抬去,队伍的最前头,剃了胡须,露出俊颜的吴庆,喜气洋洋地左擎大雁,右牵野鹿,吸引了一众人的眼光。

而该定亲的两个人却窝在南定王府的后花园里。

湖边宽大的树翳下,铺了毡毯,浓荫匝地,凉风习习。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殿下与未婚妻子都爱在此地逍遥,故而寂寂少人来,就连成焱都因为成箦护得太紧,又因为临近大事而繁忙,未踏足此地。

此时,秦珂坐在毡毯上,背靠着倚着树干而放的大迎枕,翻看手上一本书。成箦一手撑头,卧躺在她身边,手边也握着一卷书,目光却良久停在身边的人身上,等闲不见翻页。

“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秦珂感觉到他的目光,眼睛也不抬,右手轻抬,翻过去一页。

成箦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这半个月以来,他每日都陪着秦珂,终于让她恢复了生气,虽脸上不大见笑容,总归比刚回来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多了。

最让他欣喜的是,他瞅准空子得来的婚约并没有遭到她的排斥。虽然红裳每每来看望秦珂时总有些不豫,那个秦家族妹也背地里拉着她嘀嘀咕咕的念叨,不过却都默认了这门亲事。

成箦盯着秦珂的眼光里闪着一丝喜悦,轻声道,“定亲的事一完,我带你去南梧见几个人好不好?”

这也是老调重弹了。

秦珂的手一顿,抬起头认真道,“虽然定亲了,我能和你单独出远门么?”

成箦微笑道,“南梧与京中风气大不相同,你会喜欢的。女子与男儿一般,不需幂篱便可出得门。”他坐起身,柔声道,“你可是极善刺绣?南梧的刺绣与你秦家的刺绣和南州的刺绣都不一样,风格迥异,花样繁多,却极是妍丽。”

秦珂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南梧的绣品最好?花样最多?”

成箦闻言,十分殷勤地道,“哪里,哪里,到了南梧,若是你要什么新花样,尽管问我,我替你画出来。”

秦珂将书一合,“既然如此,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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