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颜镇定的坐在床上整理思路的同时,远方的天空一只白鸽翩然的划过,而就在鸽子展翅而去的那一瞬间,一个身着黑衣的修长身影也稳稳的落在地上,冰冷的眼眸注视着交叠在一起的树影,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过如此吧。
端木蘅对这里并不熟悉,虽然在来金陵前早已经刻意的观察过附近的地形,可这一片丘陵地带一点也不特别,属于江南常见的地形,这里修有长亭和驿站,附近的村镇居住着为数不多的村民,不过靠着每天进进出出的商旅,这附近的村子也还算富足,大家都习惯性的在喧闹中安静的结束这一天的劳作,没有人会相信,这里隐藏着这个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在萧颜将“暗夜”总部的具体地址交给端木蘅之前,她也不会相信。
“暗夜”组织的庞大远远超出了端木蘅的想象,不要说隐藏在各大重要城市的分舵,光在这金陵的总舵中,不但隐蔽着组织的首脑和四大长老,连四大长老座下的精英杀手也在这里训练,这些天端木蘅暗中调查附近几个和“暗夜”有合作的漕帮,发现他们每个月为组织总舵供应的粮食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只是组织内部有严密的保密制度,那些供应粮食的漕帮也不是固定的,十多年来竟然没有人对这里怀疑过,金陵的大老板很多,他们难免就那么几个不太熟的。这一次端木蘅以万壑山庄的名义跟往来金陵的漕帮打了个招呼,当然,也没有忘了好好问候担负这个月“暗夜”组织粮食供应的漕帮的头儿,顺便花了一倍多的价钱买了这次所有运来的粮食,只是对于要运到哪里去的问题,端木蘅没说,其实她也不知道。
努力的辨别着方向,端木蘅在树林里来回的穿梭着,这片丘陵地带不是很高,但是范围却相当广,越往里走越没有人烟,端木蘅已经上上下下翻越了好几个山坡了,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什么差错的时候,不远处被树木环绕着的低洼地带隐隐约约透出了些许冰冷而危险的气息。端木蘅很快便跃上了旁边大树的树冠,在渐渐降临的夜幕掩盖下一点点的接近着那一片如鬼魅般存在的建筑群。
建筑群并不高,看起来应该是四四方方的样子,因为刻意的修建在低洼地带,所以四周都开挖了很深很宽的排水沟,这里的雨季很长,如果没有系统的排水网络,居住在这里的人可能早就被大水淹没了吧。好在现在是冬季,排水沟像一条条撕裂了的伤口一般狰狞的呈现在端木蘅面前。抬头望去,果然如萧颜所说,四面的墙壁上整齐的留有瞭望用的窗口,而四个角上修建着这个建筑群最显眼的塔楼,塔楼并不大,但是很高,基本上够到了旁边大树的树冠,那里面一定有人监视着这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端木蘅犹豫着要不要发出点声音什么的试试,可想起萧颜的交待终究还是作罢,萧颜给他的地形图很详细,详细到连每一处岗哨安排有几个人把守都标注的相当清楚,端木蘅不知道那张图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那张图是不是真的,但是现在的她只能相信,相信萧颜是对的。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端木蘅还是闪身一跃落在了不远处的墙角,紧紧地靠在墙上,缓缓的朝瞭望塔下走去。虽然已经是黑夜,但是这里却完全没有任何的亮光,安静的连端木蘅都紧张起来。按照原先设计好的路线,端木蘅有塔楼的下方闪身进入了院落。端木蘅一直都自信,自己的轻功极好,可是在落下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这里太安静了,连风吹拂而过的声音都那么的清晰。
静静的在那里等候着,时间好像都已经静止,端木蘅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麻木了,终于,轻微的沙沙声缓缓的传来。果然,换班的人来了。端木蘅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墙壁的拐角处,虽然她真的很想出来看一看这个如鬼城一般的地方到底生活着一群怎样的疯子,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来的应该是五个人,每个人都是一流的高手,如果是普通人听到那样的脚步声,一定会习惯性的认为是风穿梭过树林的声音吧。终于,五个人慢慢的靠近了,天上皎洁的月光在地上投射出几个缓缓移动的影子,端木蘅屏住了呼吸。五个人似乎在塔楼门前细心的扫视了一番,好在端木蘅紧贴着墙壁又尽量的站在了视觉死角处,五个人并没有发现。等五个人都进了塔楼,端木蘅也不敢有一丝的松懈,心中默默的估算着几个人的行进速度,好了,他们应该已经到顶层了,换岗也开始了吧。趁着现在,端木蘅迅速的朝前方幽暗的排水沟飞去,一个闪身间人已经匍匐在了沟底。
没有人会看到,那如幽灵般的一跃,现在的端木蘅真的已经完全陷入到黑暗中了。常年被水冲刷,沟底还盘桓着丝丝缕缕的寒气,端木蘅握紧的拳头也微微的颤抖起来,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端木蘅估模了一下,这排水沟大约有一米深,她只能弯着腰佝偻着贴着有些泥泞的沟壁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中。沟里有很多铁网,好在端木蘅早就已经对这些铁网的位置熟记于心了,每到一处,她先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然后细细的记忆这里有多少哨岗,每个哨岗的巡视范围是多少,什么时候的这里是巡视的空白区,哪怕只是一瞬间。终于,原本并不很长的一段路在端木蘅满身大汗的时候渐渐的到了尽头,前方,那隐藏在黑暗中点点的波光飘渺的不似真实,端木蘅知道,那是守卫着天剑楼的护卫们正睁大了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要进入天剑阁就必须从阴暗的排水沟里出来,可如果现在出去的话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之下端木蘅不可能不被发现,怎么办?端木蘅又一次回忆起萧颜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就是凭着这张地图一个人走到天剑阁的,你如果办不到,我可以再去一次。”
可恶啊,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那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每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你都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冷血、狂妄、神秘,端木蘅搜索了已经脑子里所有的形容词都不足以来形容这个让她想起来就抓狂的男人。只是为什么,想起萧颜的时候自己的脑海中会一起闪现出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明明是反差很大的两个人嘛,一个像盘旋在高空的鹰一样永远都那么冰冷,一个却像那隐身于山水之间宁静无瑕的白色孔雀,两个人好像从来都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里,可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端木蘅苦笑,看样子自己真的是快被着宁静又恐怖的夜晚给逼疯了,敌人近在眼前,可自己竟然还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怎么从这里出去才是最大的问题啊。放眼望去,门口两边各站了两个人把守,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端木蘅细细的计算着自己和门口守卫之间的距离,要躲过去绝对是不可能了,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天剑楼还有别的入口,要从这扇门里过,和守卫交手绝对不可避免,看看不远处的人影,端木蘅的心沉了又沉。
看看月亮,端木蘅小心的换了个姿势坐下来,尽量让自己卷曲起来,完全融入到无边的夜色里。端木蘅一边恢复体力一边默默的等待着下半夜的到来,天剑阁前的守卫是在日落前换班的,然后就这么守卫一整夜,到黎明时分再换下一波人,人员交替的时候永远都是守卫最容易出现疏漏的时候,可是就这样在无边的黑暗里守卫一整夜也是极度耗费体力的,端木蘅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最旺盛的精力好对抗对方疲劳的神经。
终于,差不多了。
黎明前的浓的化不开的黑暗笼罩着这里所有的人,端木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下,她周身连一丝反光的地方都没有了。轻盈的一跳,她已经准确无误落在了门前的台阶上,被黑暗剥夺视觉的守卫隐隐的感觉到一丝劲风袭来,不过那也只是他最后一丝感觉了,冰冷的剑气准确无误的刺进喉咙,致死都没能再发出一点声音。端木蘅不是很熟悉暗器的,只是来的时候萧颜特意的给了她四把纯铁打造的小剑,她曾经很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却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端木蘅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很可恨,但也很完美。
翻手间扶住四个人的身体,轻轻的往后一送便将他们靠在了墙上,伸手就能触模到天剑阁的大门,端木蘅很熟练的移动着门上的暗栓,最后,在暗栓卡进一个凹槽的时候,这扇厚重的大门缓缓的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