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深深吸一口气,结束回忆。睁开自己的独眼,看着窗外的细雨,他觉得时候离开了。公会生活给了他很多快乐,但如今,雷恩只能孤独的离开。
毕竟,我也只是个倔强的孩子,雷恩心中苦笑,大家也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坚持,最终,我们只能因为彼此的倔强,互相道别。
仔细想想,过去自己整整两辈子都没怎么受伤。可如今,细数身上的伤疤,模着自己的瞎掉的左眼。雷恩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悲伤,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雷恩骄傲地告诉自己,他保护了自己的家人,保护了自己憧憬的女神。可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家人,也不能在待在自己的女神身边,因为自己的存在,只会让她痛苦。
原来爱情是不会留下什么,只留下残缺的我。可是,为什么我还会觉得幸福呢?雷恩也不明白这些,活了两辈子,这也只是他经历的第一次爱情。如果她能幸福的话,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吧?
还记得半个月前,决战后雷恩重伤垂死,被拉爷抱起来一路狂奔,到波流西卡那里接受紧急治疗。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高超到雷恩不能理解。或许,真岛可以理解吧。基本打不死的体质,加上几乎能起死回生的医疗技术,《妖精的尾巴》这部动漫几乎不死人似乎也很合理了。
即使如此,上半身全被打烂,骨头只有脊椎完好,内脏只有心脏没少的雷恩,经过治疗竟然完全恢复了。那些奇妙地能再生内脏和骨骼的药物怎么想都觉得逆天啊,而且能够再长出新的身体雷恩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可没想到长出的部分无论是强度、力量还是敏捷,都丝毫不逊于原先的身体。
这不科学,雷恩很无语,可谁叫这是魔法的世界。
凡是有利必有弊,这个治疗的弊端就是一个字——疼。当天雷恩送过去的时候是食尸鬼形态,波流西卡二话不说直接给扔进大锅里小火慢炖,炖到一成熟捞出来,然后被当成白切肉割來割去。
没办法,太多的黑暗魔力渗入到雷恩的身体里了,如今放到魔法药剂里一煮,就长出许多奇葩的组织,弄得雷恩活像个憎恶。可要是没长出新的就全部割掉,那雷恩也就可以从食尸鬼转职骷髅王了。
雷恩总共接受了将一个多星期的治疗,具体流程是割肉割成食尸鬼,下锅煮成憎恶,完事再被割成食尸鬼,反复循环。期间偶尔来点有新意,比方说关二爷的刮骨疗伤之类。
按照波流西卡的说法,割肉是消除表层的黑暗魔力,刮骨是因为你小子被黑暗魔力侵蚀太深,忍着吧活该。叫你没事学古惑仔,以为自己是打不死的陈浩南还是那山鸡哥啥的……
要不是疼的实在要命,雷恩肯定会吐槽您老还真是人老心不老,这么喜欢看《古惑仔》。
说起治疗时的那个疼,雷恩现在想想都挺佩服自己,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其实治疗没有其他危险,除了患者活活痛死外。虽然自己两辈子没少练熬痛的功夫,但也只坚持到第三天就哭着求波流西卡,说我滴祖宗你给我个痛快的算了。
不过第三天雷恩正叫的欢呢,推倒约瑟的临时团来了,还是艾露莎领来看望团队指挥的。雷恩一见立马憋出一阵诡异的大笑,然后亲切问候各位团队成员,顺便问了下打完boss模尸体时有木有黑了他的g和装备。
这时团队大多数成员伤都还没好利落,大都绑着绷带。虽然不明白雷恩满嘴瞎咧咧到底扯的什么,但他精神貌似还不错,加上治疗场景少儿不宜且影响食欲,就先回去了,除了艾露莎。整个治疗过程中,艾露莎一直陪着雷恩。
雷恩至今还记在后来的治疗中,自己在痛得无法忍耐时,一双温暖的手总想握住他那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却被他粗暴地甩开,直到那双手的主人含泪离开治疗室。以至于对那双手的主人颇有好感的波流西卡火冒三丈,让雷恩接下来的治疗中承受的痛苦以几何倍数上升。
雷恩更加记得,在第三天来探病的其他人走后,艾露莎在他的床边一直看着他。那时雷恩被割成食尸鬼又被包装成木乃伊,艾露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无声的看着。
雷恩被剧痛折磨,无法入眠,艾露莎整晚都陪着他。直到第四天凌晨,她沉沉地倒在雷恩床边睡着了,期间嘴里低声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的名字是雷恩加尔——谁信谁上当,是杰拉尔。
听清这个名字时,一瞬间雷恩全身的伤都不疼了,确切的说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那一刻他甚至怀疑真正的木乃伊是否也和自己现在的感觉一样。
身体不觉得痛,心里也不觉的痛,因为那一刻雷恩的心碎了。
雷恩并不恨眼前女孩儿无意识的行为,他只是为女孩儿的经历感到心痛。他宁愿自己多承受一百倍,一千倍甚至一万倍的痛苦,也不像让他自己心中的女神再受到一点伤害。
看着艾露莎眼角滑落的晶莹的泪水,雷恩知道这位女神心中一定也有自己的身影。虽然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杰拉尔,但自己确实走进了艾露莎的内心,无论因为是愧疚、感动还是真的有些喜欢自己。否则她不会来陪自己一整晚,不会在回忆恋人时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流下如此悲伤眼泪。
整整八年了,抗战都该结束了。若是因为往事,那么你的眼泪也应该早就流干了。雷恩在心中对眼前的女神默默地说,能在你的心中留下自己的身影,我确实觉得非常幸福。但你为何如此悲伤,倘若在你心中留下我的身影会让你如此痛苦,我宁愿在你眼中永远做一个让你连职业的记不清的“卖糕的”。
之后的几天,每当艾露莎对雷恩表达善意,雷恩都憋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努力地伤害自己的女神,更加努力地伤害自己,因为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就这样放弃吧,雷恩告诉自己。
雷恩加尔在现实的战场上是一名真正的勇士,但在爱情的战场上是一个彻底的懦夫,他选择不战而逃。
雷恩可以在实现的战场上疯狂战斗,不惜一死。可在爱情的战场,明明已经看到了曙光,明明知道对方心中有自己的影子,雷恩还是选择逃亡。因为在这个爱情的战场上,雷恩最大的敌人不是艾露莎,不是杰拉尔,而是他自己。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寂寞的战场。
雷恩想过与杰拉尔竞争,但这无疑会令他的女神感到痛苦。想到前世,他看的动漫剧情。
想到小时的艾露莎与恋人的患难与共的幸福;
想到小时的艾露莎勇敢反抗,拯救恋人后却被无情背叛时的痛苦;
想到小时的艾露莎被曾经的恋人逼迫,不得不抛弃所用同伴,独自逃走时的不甘;
想到那个偏体鳞伤的幼小身体,逃出魔窟后无力地跪倒在沙滩上,在惨白凄冷的月光下嚎啕大哭。
以及在雷恩脑海中更加挥之不去的两个场景:
第一个场景,是小时的艾露莎,被百般折磨,甚至失去左眼。她的恋人为了救她而身陷囹圄,命悬一线。这个柔弱的小女孩儿,做出了在场所有被欺压的成年人都做不到,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
年幼的艾露莎,拖着带伤的身体,一把夺过看守人的武器,狠狠地将那些恶棍打出牢房。然后,她用自己柔弱的手臂将夺来的武器高高举起,仿佛神话中领导被压迫、被奴役的人们奋起抗争的自由女神,用她那稚女敕的声音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
“拿起武器,无论是顺从,还是逃跑,都得不到自由。只有战斗!为了自由,起来抗争吧!”
稚女敕而振奋人心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魔窟,即使被折磨到彻底麻木的人,在这个声音的号召下也情不自禁地放声高呼,夺取压迫者的武器奋勇抗争。一场神圣而光辉的战争如同象征光与热的熊熊大火,升腾着燃烧着,驱散了整座魔窟的黑暗和冰冷。
第二个场景,同样是小时的艾露莎,在为自由而战的抗争正节节胜利的时候,艾露莎和她的战友们陷入魔法兵的包围。原本齐心协力,共同战斗的人们丢下武器四散逃跑,不肯放弃的艾露莎甚至被亡命逃跑的人推倒在地。
正当艾露莎被魔法兵集中火力围攻时,是她最尊敬的罗布爷爷用生命保护了他。这位令人肃然起敬的老人,在他那早已失去魔力的苍老的身体即将灰飞烟灭之际,对年幼的小艾露莎留下了最后的祝福:
“自由就在心中,小艾露莎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随着老人的身体化为灰烬,小艾露莎对同伴们要她逃跑的呼喊置若罔闻,饱受折磨又亲眼目睹亲人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她,紧闭右眼任由悲伤的泪水滑落。这个坚强而不幸的小女孩儿猛然睁开饱含泪水的右眼,仰天长啸,艾露莎·舒卡勒托在那一刻终于破茧化蝶。
骤然亮起犹如盛开的花朵般美丽的绯红色,那一瞬间竟然绽放出如同百炼精钢般的光芒。光辉赶走了黑暗,巨大而华丽的魔法阵在艾露莎身下分成内外两圈,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缓缓旋转,正如那绽放着金属色泽的瑰丽绯红。相悖却统一,矛盾而神圣。
周围散落的武器被这神圣的光辉镀上一层美丽的绯红,之后若朝阳般冉冉升起,群星拱月似地漂浮在小艾露莎周围。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吓得合不上嘴,只见小艾露莎双手一合,万剑齐发。
挡在小艾露莎面前的,不管是威力强大的魔法兵,还是作恶多端的歹徒,一瞬间被全部击溃。
前世看了161集妖精的尾巴动漫,在雷恩心中无论多强大的魔法,带给他的震撼都远不及年幼的艾露莎首次爆发。
这样的少女,雷恩怎么忍心再去伤害她。
如果仅仅为了自己的爱,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去让这位雷恩心中的女神感到痛苦、彷徨,雷恩根本做不到。
这位绯红色的女神不应该被任何人的爱情束缚,她应该去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自由地展翅翱翔,那片广阔无边的天空,才是她追逐梦想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