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归不归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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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孟辞玲睁开眼睛的时候,已过正午。

此刻安亦舍正靠在床柱边沉睡着,孟辞玲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方布,不明白安亦舍是用它来做什么的。她轻轻一扯,方布落了下来,却让人立刻感到周围变得刺眼起来。看着阳光集中投射在她的身上,孟辞玲恍然大悟,原来安亦舍拿着方布正是为了替她遮挡阳光,这一微小的举动让孟辞玲的心湖荡起一丝波澜。

孟辞玲坐起身,仔细地端详起安亦舍的五官,看着看着,她突然用手掌遮去他眼睛以上的部位。

“狼王?”孟辞玲不由瞪大了眼睛。

“放肆!”不等孟辞玲缓过神儿,她的手腕已被安亦舍狠狠地抓住。

“你睡着了还能这么警觉?”孟辞玲着实被吓了一跳。

“是你啊。”安亦舍松了一口气,随即感觉脖颈又酸又痛。

“你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吗?”。

“怎么可能。”安亦舍不肯承认。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路过看看,你昏睡了一夜,能知道些什么?”

真的吗?如果真的只是路过,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一直在昏睡呢?孟辞玲故意不去点破。在安家堡待了将近一个月,她对安亦舍已不再疏远,其实他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对下人赏罚分明,对兄弟仗义维护,对儿子疼爱有加。那安亦舍对自己的悉心照料算是什么呢?

“安亦舍,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吗?”。孟辞玲认真地问道。

“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安亦舍没有正面回答她。

“是啊,你已经回答过我了,可我总觉得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看安亦舍没有特别的反应,孟辞玲不想再刨根问底。她转过头,一眼触到了床旁花瓶里插着的几枝木槿花,淡淡的粉色,娇艳欲滴,甚是可爱,孟辞玲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还以为它们不会活了呢?”孟辞玲喃喃说道。

“怎么会,你那么用心地照料它们,它们当然要好好开花啦。”

“不知勿饶会不会也像这些花一样,安然地渡过这次难关呢?记得……”孟辞玲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绝不是有意要提君勿饶,可只要提起他的名字,孟辞玲还是会想起他送她的银链,还有他为她筑的“惜宁间”……

安亦舍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告诉她这些花是他特意派人布置的,而她搬进房里的那些早已衰败了。他不想用事实告诉她,有些事情即使你拼了命地去努力,但最终还是不能改变什么。

“你的身体现在不碍事了吧?”安亦舍适宜地转移话题。

“嗯?”孟辞玲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儿,赶紧回道,“呵呵,我身体没事。”

“那好,你现在梳洗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安亦舍淡淡地笑着:“如果想知道,那就快点儿收拾吧。”

在适隐山庄,梁舞倾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一间密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君大哥,君大哥——”梁舞倾顿时慌张起来,瓷碗应声落地,她顾不得脚痛,匆忙地四处寻找起来。

梁舞倾像只迷失的飞蛾,到处乱撞,终于在惜宁间的树下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君勿饶。

“君大哥……”梁舞倾带着哭腔,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又不是个小孩子,怎么又哭了?”君勿饶轻轻拍着她的肩。

“我以为,我以为黛妖知道你醒了过来,悄悄把你掳走了……”

水晶印的确是件圣物,每日只需吸取一个时辰的正午阳光,便可以替人解毒。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君勿饶就有知觉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力气站起来,但他已经在慢慢地好转了。为了不暴露水晶印的秘密,他们只能藏在密室里。

“舞倾,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

“君大哥,你才醒来没几天,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了?”梁舞倾笑着擦掉眼泪。

“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君大哥……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你爹娘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从前心里对你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更不必再瞒着我了。”君勿饶沉默片刻,突然低下头轻吻了一下梁舞倾的脸,附在她耳边说道,“现在我承认我喜欢你,等我的病彻底好了,我们就成亲吧。”

“君大哥……”梁舞倾突然大哭起来,似乎盼了千百年的一句话,如今亲耳听到,却让她感伤不已,“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梁舞倾,不是孟辞玲……我虽然希望嫁给你,可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梁舞倾,你从来就不是谁的替身。”

君勿饶再次捧起她的脸,热烈地吻下去……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醒来的这一天,可当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他最想念的人,孟辞玲最终没有回来。回想过去,在他开心幸福的时候是梁舞倾陪着他,在他失意伤怀的时候是梁舞倾陪着他,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是梁舞倾陪着他。以前他只钟情于孟辞玲,可如今在死亡边缘徘徊过一次才突然懂得:原来最该珍惜的人,不是你爱的人,而是对你不离不弃的人。

不知不觉,君勿饶眼里泛上一层泪光,看着树上的“惜宁间”三个字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模糊下去,他终于不忍再见而闭上眼睛……

在惜宁间的不远处,孟辞玲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心头像是被别人插进了一根小刺,不去碰它,倒也安然无恙,可只要轻轻一撩,便会难受得无边无际。

“现在只要你肯走过去,君勿饶就会重新回到你身边。”安亦舍虽然有很多的舍不得,可还是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模样。

“不用了,能在远处看着他就好。”

“你为君勿饶付出了那么多,可梁舞倾却没有告诉他实情,这样对你不公平。”

“是我要舞倾不要告诉他的。”孟辞玲忍着眼泪说道,“其实只要勿饶能醒过来,他选择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你真的舍得放弃他吗?”。

“其实我早就该明白,我和勿饶,今生无论作出怎样的选择,结局都是一样。”

孟辞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本就是要忘记君勿饶的,她也本就说过会永远祝福君勿饶的。梁舞倾为了救君勿饶而失去了双亲,谁都能看出,她是真的在用生命爱他,现在看到他们在一起,不就是最完美的结局吗?

“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其实痛苦的不止你一个。”

安亦舍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心里五味杂陈。回想起和孟辞玲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惊喜或失望的表情,都在不经意中刻进了他的脑海。

爱上一个人,无论有多么莫名其妙,都是一件很无奈的事,一如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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