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再世相逢日 第十九章 计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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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触目如墨般晕染,浓烈而黯淡,却夹着彻骨寒意,和阵阵狂风怒吼声,平添冷冽。未名燃了灯,侧耳倾听,只叹明日更显阴冷罢!便自泡了热茶,随意取了案上一本书,细细品着。

刚过晚膳时分,诸人亦渐渐慵懒起来,烛光跳跃,亦觉几分清冷之气,未名不觉打了个寒战,又取了薄毯铺在膝上,倒觉些许暖意。正欲再细看,忽闻细碎脚步声响,未名微抬眼眸,正闻敲门声响起,便自起身开门,竟不想屋外竟是风舞。

二人一路同行,至后同居茗湘林苑内,说话亦不是很多,竟不知今夜她竟过来?当下只是微侧了身子,让风舞进来,遂又倒了热茶,递至风舞跟前。

今日风舞来,亦不知含了怎样的心思,只是眼眸中尽是笑意,见未名坐下,将案上书合上,方笑道:“见你屋里灯亮着,就知你定不会这样早睡!这几日他们都忙着,片刻清净亦没有,倒显得我多余。我与你相识这样久,倒不曾好好说说话!”言语微微提了语气,“话说,这么久了,倒从未相谢你渊湮谷相救之恩!”

“你亦说‘这么久了’,又提它作甚?我亦不记得了!”未名并不看风舞,双手护着茶盏,汲取脉脉温度。“近日诸人皆为茗湘伤神,如今林苑中又出了这些事,谁不是小心留神着?只盼早日将黑衣人擒获才好,如此,我亦不必整日忧心了!”

风舞只捋了捋衣袖,隔着长袖,握着茶盏,疑道:“听你之言,倒是有些眉目的!怎的,你疑心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只当闲话罢了!”

未名只笑,并不看风舞,只道:“瞧你说的,倒似我与那黑衣人勾结似的!只是我以前并不识得茗湘林苑诸人,颜律若亦是不久前相识,我又如何与他二人生了仇恨?黑衣人分明是冲着他二人来的,我只估模着,茗湘与颜律若,定是旧识,茗湘昏迷数年,那定是颜律若一早便识得的!”

未名娓娓道着,只见风舞起了身,至暖炉前燃了暖香,又至炭盆前添了几块炭进去,丝丝暖意夹着淡淡香气,连心境亦平和许多。

却闻未名又道:“至于那两次黑衣人行刺,我可都是亲眼瞧见的,我虽未帮上忙,但也未见那黑衣人真下了狠手!至于黑衣人为何屡屡手下留情,我亦琢磨不透!只是我瞧着黑衣人眼带恨意,想必是多年前茗湘尚未昏迷时,一同结识的罢!只不知竟如何生了这般大的仇怨,茗湘刚刚苏醒,颜律若亦乃初至北越,他竟尾随而来……”

言此便不再说下去,未名只暗道此刻话太多,却不知风舞听了没有。再抬眼时,正见风舞立在炭盆旁烤着火,一双眼却炯炯盯着他。

见未名目光投过来,风舞眸中笑意依然,只道:“平日见你话少,竟不想脑子这样灵活!这些琐事,倒是我从未琢磨到的,今日听你这样细说,倒真有这回事来!”风舞微微蹙眉,倒添几分顽虐脾性,待她又回了案前桌下,方道:“如此,你倒帮我细细琢磨几件事来,这几日我倒仔细琢磨了,却得不出了所以然来!”

“说来听听!”未名并未多虑,只道。

“第一,便是你了。渊湮谷中,你为何要帮我一行人?那时我们尚不算认得,更曾因事大打出手,而你却那时出手相助!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其二,便是你相助我等一行人离开后,又缘何出现银月湖旁,更雇了船。你如何知我们定经此处,更一路随行而至北越?”

风舞问话句句在理,确又透着些许疑虑!这样一串话下来,倒教未名刹那怔住,只淡含了笑意,缓缓道:“银月湖!你这样说,倒叫我忆起旁的来!数年不曾回去,未知故人可好?”言此望向风舞眼眸,眼眸深邃,“颜律若右手旧疾,终究复原无望了罢!”鼻尖暖香渐浓,馥郁温婉,更添几分沉重之气,连呼吸,亦变得诡异起来。

未名怵然言及颜律若右手旧疾,竟是前言不搭后语。风舞静默须臾,心头冷冷吹过些许凉意,竟不觉打了个寒战。当下只微敛心神,又道:“第二,便是黑衣人了。他为何对茗湘与少爷有着那样大的恨意?一路过来,从未见他现身,可至茗湘苏醒后,黑衣人不止一次行刺茗湘,虽未得手,然茗湘却总阻止着众人查下去。少爷曾与黑衣人交手,分明黑衣人亦对少爷暗含恨意。此便是你先前道出的疑虑了!我却好奇,为何每次黑衣人行刺时,你都会出现,而碰巧每次你出现,黑衣人便都越墙离去!”

“第三,便是栖音了。栖音乃写意公子在外结识的,听闻他琴艺甚好,我虽未闻,却知少爷甚爱他的琴声,几度迷惑!连写意公子亦曾与他城北乐羽阁相聚,谈音律之道,却不想为他暗算,幸得你相救。只是几个时辰后,栖音却突然出现茗湘林苑内,与写意相谈甚欢,如何不生疑?”

未名细细听着,只觉眼帘越来越重,脑海中眸中映像,亦渐渐模糊起来,那一抹朦胧之色,笼罩一片漆黑之后,没有生气。未名思维微顿,鼻尖香气欲显诡异,却闻耳畔仍闻风舞之声,“栖音不过碰巧出现罢了,只是与栖音勾结之人,与你定交情匪浅罢!”

茶盏倾倒,茶水顺着留下,滴落之声清晰可闻。茶水早已凉了,见这般光景,更觉几分阴寒。风舞端起岸上自己那盏茶,一饮而尽,眸中笑意全无,“我想我知道你是谁!论易容术我不如你,论医术,你又如何及得上我!”

外头狂风怒吼声愈发大了,声势震耳,颇显冷冽,震得门窗唰唰作响。风舞微微蹙眉,指尖的冰凉亦染上一抹透明之色,清冷而寂静。身后细弱脚步声响,风舞回头,正见写意与颜律若推开了门,寒风呼啸而入,吹起长发衣襟,夹着脉脉寒意,甚觉刺痛。

风舞笑意嫣然,眉间亦添几分嗔怪,“你二人看戏倒是轻松,难为我既要绞尽脑汁与他说话,又要小心着不被他看出破绽,当真为难了我!”言语已立起身来,便往外间去,“我便不明白了,当初你二人如何找上我的?就如此信得过我能让这个未名信我?”

“如何不信你!”此刻颜律若眸中亦添几分笑意,“素日里只有你甚少与他说话,平日又是性子直爽的,即便他心有疑虑,亦会松几分警惕!”边说便踏步进去,执了烛台,靠近未名容颜细瞧,烛光跳跃,变换昏迷人的脸,平添几分莫测。

风舞身后瞧得真切,只道:“说来也奇!你说林苑中有两个未名交替出现,可方才我与他一番言语,又细瞧他神情,并未与记忆中未名有何不同,如此一来,确不知究竟擒了哪个未名,我自己亦糊里糊涂的!”

“且不论他是谁,只如今既擒了他,这出戏便得演下去!这未名,亦得寻个妥当处好好安置才是,于将来,想必亦大有用处的!”风舞回头,正见写意立于寒风中,娓娓道。

这几日,茗湘愈发不适,常有头晕头痛之症,时常昏睡,颜律若瞧在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陌湮泥侍奉汤药亦愈发勤谨了。如此,写意亦时常去瞧,常施以针灸,颜律若亦亲自熬药,以示尽心。

麝月馆内,写意边为茗湘施针,边道:“你昏迷数年清醒,如今有头晕头痛之症,亦属正常。当是由内伤引起头痛所致,乃为实症。这几日我为你施针,疏通经络,清利头窍,皆以督脉及足阳明、足少阳经穴为主。如此几个疗程,不适之症必得缓解!”

里屋燃了炭,又点了暖香,只觉安宁而沉静,竟添几分清幽之感,屋外寒意,亦觉着愈发远了。茗湘靠在榻上,闭目休憩,闻写意之言,只道:“这几日针灸,皆以百会、头维、风池等穴为主穴,如今我当是又淤血引至头痛,故而配穴当是阿是穴、血海、膈俞、内关!”茗湘缓缓睁开眼眸,微抬了头,眼眸含笑,“这几日他日日陪着我,倒听他讲过许多医理及我之病症,故而知晓些!”

暖意侵袭,衣袖亦添些许袅娜香气,甚觉清新,然写意眸中却添几分阴冷。“知你与律若关系极好,我很欣慰!律若习医,你又乃大月医术国手,想必许多事,定能帮衬他的!”茗湘只望了写意一眼,复又望其施针右手,疑道:“此针法为何?倒与平日所见些许不同!”

闻言,写意亦垂了眼眸,瞧着施针右手,静默须臾,方道:“此乃毫针泻法。治疗由内伤引至头痛之症,便有一个口诀:百会、头维疏通头部经络气血。风池活血通经,清利头目,调和气血……”

忽闻破门声响,二人俱是一惊,待回过心神,只见一冷冷剑锋,直刺而来。茗湘斜靠榻上,起身已是不及,只本能往侧一仰,写意立于茗湘一侧,只来得及踏前一步,剑锋已至茗湘要害,却生生侧开了剑锋。

剑走偏锋,黑衣人转过身侧开数步,剑尖垂于地上,微微颤动。里屋烛光甚是明亮,折射炫目刺眼的光,黑衣人缓缓抬起头来,正撞入茗湘眼眸,尽显冰冷恨意。却见黑衣人微移了目光,只见伏竟宁手指长剑,护茗湘与写意于身后,一双眼炯炯盯着黑衣人,甚是凌厉!

却见黑衣人猝然起身,向伏竟宁便是几招凌厉进攻,快很准,招招皆袭要害,攻势凶狠。伏竟宁执剑招架,刹那后退数步,里屋桌椅板凳碎裂夹着兵器交接之声,凌乱而冷冽!写意扶起茗湘,退开长榻一侧。再看黑衣人武功招式,皆显凶狠,毫不留情。不过一盏茶时间,伏竟宁竟渐渐支撑不住了!

忽闻伏竟宁闷哼一声,竟是黑衣人一见刺穿伏竟宁左肩,伏竟宁手中长剑尚未刺出,黑衣人一跃而起,两脚连踢伏竟宁胸口。长剑跌落,伏竟宁摔出数步之远,口吐鲜血。

黑衣人缓缓立起身形,望向角落处趔趄而立之人,眼神轻蔑,只微微侧了身,正撞入身后二人目光,扬起手中长剑。黑衣人眸中杀意陡升,连空气亦觉凝固,却见他在长剑即将落下刹那,怵然转身,越开数步,先前所立之处,长鞭扫过,一声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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