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有一只兔子在吃草,旁边一匹狼看见了兔子,想吃了这兔子,可是仔细这么一打量,这只兔子太小又太瘦,没什么嚼头。狼就决定先放了这兔子,等它长胖了再说。”
“扑哧”一声,芳篱掌不住先笑出来:“哎呦,王校尉,你这只狼也太聪明了,还会养兔子!”
“标下不是狼。标下……”王铎觑了一眼紫逸然的表情,紫逸然微微皱着眉,王铎就不敢再分辨什么狼不狼的事儿,赶紧接着说,“可是这兔子也太倒霉了,一路上被猎狗追,被猎人的夹子套住,还被几只狼撵着,这匹最先盯着兔子的狼就一次又一次地帮着兔子月兑了险,最后没法子,这狼就守在兔子窝边,生怕有谁把它看上的兔子给吃了。兔子一天天长大了,这狼高兴呀,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扑过去把兔子按倒,刚想张嘴,这兔子就说了:‘尊敬的狼大人,虎大王说要等我长到七八斤再吃我,你瞅瞅我现在有几斤了?’
这倒霉的狼大人一回头,老虎就站在它身后,正虎眼睁睁地瞪着它呢!狼大人赶紧地把兔子拎起来,送到老虎嘴边,还讨好地说:‘虎大王,我刚刚掂了掂兔子的分量,足有七八斤重呢,请您现在就用膳吧!’”
也许是王铎的表情太滑稽,也许是这故事太逗了,紫逸然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随手递给王铎一杯茶:“喝口茶,继续讲。”
王铎接过茶碗,正要掀了茶盖,却见芳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惊觉手中的茶杯竟是刚刚侯爷端在手里的羊脂白玉盖碗!他怎么敢用侯爷的茶碗,赶忙放下,用袖子擦了擦汗:“谢侯爷赏,标下不渴。”
“叫你喝你就喝!这茶碗就赏给你了,拿回家去,想泡什么茶就泡什么茶,随你的便!”
这套羊脂白玉茶具是宫里赏的,一只茶碗就值三四百两白银,芳袖可心疼了:“爷,少了一个茶碗,可就不成套了!”
紫逸然一挑眉毛,声音里含了一丝怒气:“那正好!王校尉,你家里不是还有老娘和妹子吗?爷就把这套茶壶茶碗都赏给你了,拿回家去和家里人泡茶喝!”
芳袖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芳篱赶紧将一套羊脂白玉茶具收拾好,低声道:“爷息怒,奴婢不敢违了爷的意思。”
“这茶碗赏给王校尉,是因为他给爷逗闷子,让爷高兴!不把这茶碗赏了人,难道留给那些故作端庄的泼妇砸成碎片吗?”。
紫逸然的脸黑得吓人,浑身上下都往外冒着冷森森的寒气,不但门内的三人吓得呆住了,门外的两个老嬷嬷也停住脚步,不敢再走近一步。
紫逸然眉毛一样,高声道:“李嬷嬷,赵嬷嬷,进来喝口茶吧。急匆匆地从国公府赶来,也该好生歇一歇。”
这李嬷嬷和赵嬷嬷都是从小照料紫逸然的老嬷嬷了,荥阳公主知道紫逸然不会为难这两人,故派她们二人来瞧一瞧紫逸然动身了没有。
李嬷嬷和赵嬷嬷互相看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进了正房。
芳袖和芳篱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王铎束手无策地一边站着,紫逸然双手倒背,像是在欣赏那副寒江冬雪图。
“说说吧,又请了那些色艺双绝的大家闺秀?这次准备给我纳几个妾?还是请了皇太后的旨,连着正妻、平妻、贵妾、侍妾全部都一次包圆了?”
“少爷多想了,夫人最疼少爷,这才劳心劳力地办了这次的赏花宴,遍邀帝都的仕女才子。少爷就算是不喜,也要体谅做母亲的一颗心呀。”李嬷嬷斟字酌句地劝说着,一边赵嬷嬷也连连点头称是。
“爷不想去。”
李嬷嬷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愈发地恭敬了:“夫人心疼少爷一天到晚地为朝廷操劳,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所以才急着相看那些大家千金,也是想给少爷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若是少爷没有成家的心思,先收几个房里人也行,毕竟……”
“房里人?收谁?”紫逸然千年冰川般寒冷刺骨的眼光在芳篱、芳袖头顶上扫了一圈,芳袖吓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芳篱也好不到哪儿去,身子摇摇欲坠,险些瘫倒在地。
气氛一时僵住,李嬷嬷和赵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住,额头冷汗涔涔,赵嬷嬷的脸已经煞白如纸。
王铎见这两位嬷嬷和自己老娘年纪相仿,却在紫逸然面前受这份罪,心里有些不落忍,干咳一声:“爷,还有一个故事没讲呢。”
紫逸然心情不好,断然挥手道:“说吧,爷听着呢。”
王铎将手中的羊脂白玉盖碗小心地放在紫檀雕花小炕桌上,这才道:“昨夜俺煎了药端给俺妹子,俺妹子嫌苦,怎么也不肯喝。俺实在没法子,就给她讲笑话逗乐,可是一连讲了好几个,她都没笑一声,最后,俺妹子烦了,就说:‘瞧你讲的什么破笑话,一点意思都没有。要劝人喝药,就得讲千年乌龟的故事!’”
紫逸然脸色渐渐和缓下来,转身坐到罗汉榻上,头也不回地道:“起来吧,下次说话前要搞清楚,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芳袖和芳篱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站到不起眼的墙边,芳篱感激地看了王铎一眼,谁能想到,关键时刻,竟是这个素日里谁都瞧不上的王大傻子救了自己姐妹。
李嬷嬷也疑惑地看了看王铎,这个不起眼的小护卫还真有两下子,几句话就消了侯爷的气,回去得给夫人禀报一声。
“东海里有一只活了九百九十九年的乌龟,它只要再活一年,就是千年乌龟,可以修成人身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它还有十天就要满一千岁的时候,被人捉了去。这乌龟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它上了砧板也不怕,把脖子紧紧地缩到壳里,弄得厨子也没法子下刀,只得拎着刀,愁眉苦脸地看着这狡猾的老乌龟。
后来还是一个聪明的客人想出了好法子。他把乌龟放进一口大锅里,架到火上,慢慢地煮。水越来越热,越来越热,乌龟被憋得没法子,只得把头伸出来呼气,就在这时,厨子眼疾手快,手起刀落,一下子砍下了乌龟的脑袋。这乌龟临死前这才后悔呀,早知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该大大方方地伸着脑袋,死也死得体面些!”
芳袖‘扑哧’一声笑出来,突又觉得不对,赶紧捂住嘴。
紫逸然却没有一丝笑意,一张脸倏地黑了下来,连声音里都夹着冰雹:“该死的奴才,你说爷是缩头乌龟?”
这下轮到王铎噗通跪倒了:“爷息怒,标下没有那个心思。是俺妹子说的,病了就得喝药,高高兴兴是喝,愁眉苦脸也是喝,还不如做出一副英雄样,一口气喝干了,免得被俺笑话!”
“真是妇人,喝药也能和英雄扯上边。罢了,你去备马吧。”
李嬷嬷大喜,王铎还闹不明白怎么回事,紫逸然已掀帘走了出去:“反正我高兴得去相亲,不高兴也得去相亲,早晚都得去,还不如学你那妹子,早早地去了,免得被老娘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