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 第十章(18)吹箫月下曾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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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点点头,又问园子里管事的婆子道,“自和亲的事情传出来之后,园子里厨房可有什么异动没有?“一个婆子忙跪下道,“回太妃,这事情我实在不知道,我是前几日二女乃女乃当家才提上来管事情的,这一拨提上来好些人,原也不止我一个,以前的事情一概不与我相干的。”另几个也忙跪下说一样的话。封氏笑道,“并没有说与们相干,你们且说当日的情形便是。”一个婆子想了想便道,“我虽然是今日才管事,却也一直在园子里头做事。二女乃女乃管事之前,云主子吩咐了大女乃女乃也管了些日子,正是那几日的事情。那时候大女乃女乃极是重视几位姑娘的饮食,一粥一饭都亲自照看,十分尽心,也都安排了素日跟着云主子和大女乃女乃几位管家女乃女乃照应着。我们不过是下头粗使的,哪里说得上话,只是心里觉得奇怪就多留了几分神,自己瞧着那几个管家女乃女乃的神情,倒像是颇有些诡秘的样子。”

众人都是一惊,葛氏便道,“桂嫂子的意思就是我谋害了二姑娘了?”那婆子便跪下地下瑟缩,不敢再说一声,封氏冷笑道,“你且别怕,还知道些什么,只管说来。”那婆子便又道,“奴才不敢说。”封氏斥道,“糊涂东西,这家里谁才是主子,你还不知道么?再敢欺瞒,一并论罪。”那婆子忙道,“也没有别的,只是那几日常听人说起,想来送出去的定然是蓉姑娘,到时候和二女乃女乃亲上做亲,只怕郑姨娘也要做了侧妃和云侧妃平起平坐,前些日子受了云主子那样折辱,如今二姑娘一朝扬眉,只怕云主子要费些心思了。”封氏眼风一扫,问道,“果真么?”另一个婆子便道,“却有此事,若是真有什么,我们确是真真不知了,还要问先前当值的几个管家女乃女乃。”

封氏便笑问安氏道,“那几个婆子都是你的心月复人,如今去了哪里?”安氏不慌不忙道,“既然太妃请了二女乃女乃管着园子里的事情,我也不便把她们再留在这里,都叫回了府里厨房去了。”封氏笑道,“你倒乖觉,不声不响儿便没了证据。此时时过境迁,只怕叫了来问话,也是一概不知的。”安氏倒还镇定,也不跪下,只坐着静静道,“母妃的意思,是我怕二姑娘攀了高枝,引得她母亲来向我报仇?母妃要知道,那日郑妹妹的事情,我也只是秉公办事,今日更是没有做过什么,若是母妃当真要疑我,就是不信我了。府里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管着,园子里姑娘们最是尊贵,叫儿媳多多留心也是理所当然,此时威压于前,仓皇之间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

封氏也不着恼,只笑道,“我也不问你蓉丫头病了的那几日,那鬼鬼祟祟的事情都是什么,我也不想问。这东西哪里来,你管着里里外外这么些人事,自然是有法子的,这我也不问。至于你说的信你,你是如何人,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么?”说前头的倒也没有什么,说到最后一句,安氏脸便是一白。葛氏见状,忙跪下道,“太妃明鉴,我和母妃实在没有做过这样事情。”封氏望了葛氏一眼道,“做与不做,我也懒怠再问了。你也是个聪明孩子,如今翎燕那丫头身子也重了,你还是多在这上头费费心吧,可不要叫重蹈了你母亲的覆辙才好。”这话虽未明指着什么,却是说的极重,葛氏也不敢再说话,安氏气的全身一震,只是这话说中了她的要害,何况封氏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她也心里明白,虽然满腔话要说,却也不敢在封氏跟前多辩驳的。

封氏还未说话,倒是秦氏笑起来,“云姐姐这嫌疑,我瞧不是这三言两语能洗的干净的。若说姐姐清清白白,怎么方才我们在洗砚斋二姑娘屋子里说起来这事,云姐姐便十分忌讳在意,大女乃女乃也只说是撞客着了,说我说的话是没影子的话,胡乱嚼出来的是非呢。如今想起来,倒是十分分明了。或者这影子本不是没有,只是有心人怕有了影子招惹是非,才要把这影子藏起来,不叫人知道呢。姐姐,你说是也不是?”安氏见秦氏如此推波助澜,心中大恨,此时的情景在封氏跟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道,“不敢婉妹妹怎么揣测,没做过的事情,总是没做过就是了。影子不影子的话,我也不知道。”

秦氏倒也不很相逼,反而换了一副笑脸对封太妃道,“太妃,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封氏只道她又要说什么酸话,也不放在心上,只道,“你说罢。”却听秦氏莞尔一笑道,“其实我虽然说这样话,是因姐姐实在有嫌疑的。然而我素来知道太妃理家,皆以证据为要,如今只是嫌疑,若是认真发落起来,也难以服众。谋害郡主这样的罪名,可不是一般,若是云姐姐无辜,岂不是叫人不服么。然而如今这事情过了不少日子,连小厨房里头的人,都换过了一批,若想查起来,一来惊动了全府里,传出去更不好听,二来也未见得能查出什么确凿证据来,倒是不好了。”众人不想她竟然说出这样话来,倒是惊讶,封氏也眯了眯眼睛,笑问,“那依你的意思,是想要怎样?”秦氏道,“云姐姐如今,一时半会子也说不明白,为了不冤枉了好人,也不能轻易发落,不如慢慢看着罢了。”说着又对着安氏一笑道,“只是如今这事情虽没有定,也是有了影子的事,若姐姐一切仍旧如前,也难免叫人生出闲话,说太妃治家不严。依我的意思,勿枉勿纵,在这事情真正水落石出之前,姐姐还是不要管着事情,以免又沾染这些嫌疑,就让太妃管着就很好,众人都是心服的。”

封氏瞧了秦氏一眼,道,“你这话说的很是妥帖,我也是这个意思。也罢,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也不查了。云侧妃当着家,不管这事情是不是她做的,出了这样事情总是不好看,便不当这个家也罢了。大女乃女乃有燕姨娘要照顾,也别管。我也老了,没这样精力,本来这当家理事就是正室王妃的责任,以前王妃身子不好,多累了你们,如今我看王妃也算是大好了,处事也利落,仍旧叫她管着。二女乃女乃虽然年轻,也是个有主意的,就帮衬着也就是了,谁年轻时候不是这么历练过来的。既然这样,你们就散了吧,折腾这么一天一宿,我也乏得很了,你们就去吧。”安氏此时脸色也十分难看,只是封氏也未明说什么就褫夺了自己的一切权位,心里虽恨,无奈她说的皆是冠冕堂皇的话,今日的事也十分蹊跷,一时之间虽无证据,却桩桩件件都指着自己,使出仓促也没有应对之策,也无法洗刷明白,也只好暂时隐忍不发。

众人散去的时候,望着安氏与葛氏的神色已经有所不同,虽然这事情太妃就这样了了,并没有定下什么罪名,只是如此一来,安氏身上的嫌疑,也就洗不清的。何况众人心里头都是有数,安氏对怀蓉母女心中确实有鬼,若是说她做出这样事情来,倒也不是不可能。故而众人眼光中或是疑虑或是戒备,终究是有些异样了。安氏与葛氏瞧着这样眼光,只觉得寒到了骨子里。只是安氏是多少年风刀霜剑历练出来的,犹自气度端庄,岿然不动,与众人笑谈迎送,众人见她这样,也不好十分露出来的,虽然心里头情绪异样,面上仍旧客气得很。葛氏见安氏如此,心里倒生了一种敬服,也就学着如此。一时之间,也没人敢真正小觑了这两人,连那起子最是拜高踩低的丫头老婆们,如今虽然不归安氏辖制,也依旧恭恭敬敬,不敢怠慢了去。

上官亭见母亲似乎很是疲乏,便嘱咐不回繁阴堂,就在染云堂陪伴。安氏自带着葛氏走了,举止间仍旧十分傲气,并没有被人夺了权位的落魄,也没有犯下弥天大罪的仓皇。安氏举步往外走,往日里陈氏是与安氏较为交好的,若是依着平时的习惯,也该跟着去,今日见如此情状,自然不敢妄动,只眼瞧着柳妃也告辞出去,才随着秦氏、董氏、白氏等一起告辞了出来,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也不敢大声说话的。秦氏却赶上前去,跟着柳氏后头,柳氏瞧了她一眼,知道她今日这一番话,说的是勿枉勿纵,实在是帮着自己一房无声无息地夺了安氏的权位,或者也是投靠自己的意思。只是一时之间也不便表露出来,秦氏的心思如何,还要以后慢慢看了才好,便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由着她去了。后头的几个姨娘瞧见连秦氏也如此,忖度着这府里的风向也改变了,便都跟在后头,十分恭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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