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檀也知道这里头十分紧要,却也没有法子,见青罗费神,脸色也十分难看,颇有几分憔悴的样子。只好劝慰道,“二女乃女乃也别太忧心,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二女乃女乃若是着急坏了身子,岂不是更没有法子了?”青罗点了点头,却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你这话倒是点醒了我,昌平王有了疑心,我若是寻了别的由头拖延着,只怕是要被他瞧出来。倒是这人哪有不三病九灾的呢,这是这病要怎么病的恰到好处不能出门,又要病的叫世人都瞧不出异样来,这才是里头要紧的地方。”倚檀心里一动,忽道,“二女乃女乃的意思莫不是?”
青罗微微一笑,“你还记得蓉丫头秋天里的那场病?”倚檀点点头道,“自然是知道。大师说的话,是种了一种叫三巡醉的奇毒,世人都不知道,都以为是什么古怪病症。说起来,若不是遇上了大师这样不世出的高人,二姑娘这一场病,实.+du.在是险。”青罗点头道,“这就是了,咱们如今也需要这样的一场病。大师是世外高人,见多识广,这松城却没有这样的名山大川,没有这样的高人。你再想一想我那日告诉你的话,高逸川家里的王妃毒害了那许多的人,昌平王也始终没有发觉,这才成了如今的局面。咱们如今,也不过是如法炮制一番,虽然要走些险,也是颇有几成胜算的。”
倚檀道,“二女乃女乃这主意倒是可行,只是这一来,二女乃女乃你却要吃些苦。二来,咱们这出门在外,也没有这样的高人能给咱们配出这样的药来。如今就算二女乃女乃要再往那胭脂铺子里去找人,只怕也来不及呢。”青罗却胸有成竹道,“咱们自然没有这样的人,只是有一个人,却一定是有这样的能耐,也自然想得到今日的。”倚檀心里明白了几分,就听青罗嘱咐道,“你去和三哥哥说一句,就说我身上不爽快,知道三哥哥带了好大夫来,是太妃身边伺候的最是稳妥,请进来瞧一瞧。”
倚檀正欲出门,青罗忽然想起来又叫住道,“才刚我回来的急没问,侍书呢?”倚檀道,“这会子还没瞧见,或者还和澎涞先生一起在外头呢。”青罗点头道,“才先不过随口扯了句慌说身上不好,若是被昌平王的探子知道了,过两日说是病了倒是更可信些。只是我的病,却不能叫澎涞诊出来古怪,他若是知道我有心拖延时间,以他的聪明,自然能猜得出咱们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虽是要保二爷的命,却断不能容咱们这样。若是咱们千难万难瞒过了昌平王又被那边知道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么?”叹了口气道,“罢了,此时也想不到这许多,你先去罢。”
倚檀点头便去了,不一时就带了一个人来。青罗仔细端详了一番,似乎是在文崎带来的人里头见过的,眉眼平常不起眼。青罗知道,既然是封氏特意叫跟了来的,自然有几分能耐的,便叫坐下了,又温言道,“先生是祖母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得了话出来的。此时我只觉得身上不太好,想来要歇上几日,只怕到十五之前,都下不得床了。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药给我吃一吃?”那人道,“奴才是太妃吩咐了来的,二女乃女乃的意思,奴才也听得明白。自然有这样的好药,想来二女乃女乃过了十五,就能痊愈了,不必忧心。”青罗点头道,“如此自然是好,只是还有一样,我却放心不下,还要先生再费一费心。我身边还有一位先生,据闻医道也是十分了得的。我这病虽然不要紧,却也不想叫他知道里头的关窍。不知先生这药可能神不知鬼不觉?”
那人想了想,十分为难道,“想来二女乃女乃心里也有数,寻常的药吃下去,叫人面有病容的有许多,不算什么难事。只是又一样难办,瞒过了一般人,却瞒不过心里清楚有数的人,女乃女乃身边的先生既然是圣手,这法子也就不可行。还有一种法子,就是叫女乃女乃染上些什么传染的症候,这法子原本是最不容易叫人起疑的。只是如今若是这样,倒对日后的事情颇有不便。二女乃女乃若真要如此,我这里有倒有一样方子,就算是华佗扁鹊再世,也是没有人能瞧得出来的。这药和女乃女乃的病症最对,专治神思忧惧又风寒侵体所致的病痛。只是也有一样,这病发作起来,整个人要受莫大的苦楚,二女乃女乃玉体尊贵,只怕难免受损。甚至于以后,也会落下些症候的。至于究竟会如何,各人也都不同,二女乃女乃会怎样,连我心里也没有数,故而二女乃女乃还要多斟酌。”
青罗笑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如今这是要紧的时候,我受些罪也没什么。你说的很是,你只管去开药就是了,等我好了,自然还要谢你的。”那人起身又道,“二女乃女乃放心,太妃吩咐了,一切都听二女乃女乃的意思,何况这本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今这样的局面,太妃也是预料到的,知道二女乃女乃为难的时候定然要藉着病拖延。只是太妃也没有想到,二女乃女乃身边还跟着一位医道高明的人,这才添了这些麻烦。只好叫二女乃女乃多受些委屈了。我这就去给二女乃女乃煎药,女乃女乃今儿就背了人用了,今儿晚上就能犯起来,女乃女乃再找那位先生来请脉用药,慢慢地就能好些了。”青罗点头道,“如此就麻烦先生了,这话可别和旁的人说。”挥挥手也就叫他下去了。
侍书晚间回来,倚檀正伺候着青罗洗漱。见侍书进来就笑道,“侍书妹妹今儿个先生去了哪里,怎么到这会子才回来。”青罗也笑问道,“原本是要找你一起回来的,却不想一时之间昌平王来了,就混忘了。今儿怎么去了那样久?”侍书笑道,“瞧见有些好玩的东西,便看住了。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事情?”青罗摇头道,“没什么,你去吧,我只觉得身上不舒服,你去把那药煎了给我送来。”侍书见青罗虽然强打着精神和自己说话儿,神色却当真不好,忙道,“要不要请先生来给姑娘瞧一瞧?午间的时候瞧着姑娘就有些憔悴,这会子面色更难看了些。”青罗摇头道,“今儿倒觉得还好,若是明儿还这样,再请先生来就是。”侍书见这样说,也就把自己今日抓来的要煎了,伺候着青罗喝了药歇下了。想了想到底不放心,又和倚檀说了自己留在外间上夜。
到了夜里,青罗便病了,一夜里梦魇不住,浑身都是冷汗。侍书一直伺候着上夜,也是不得安宁,想出去请了澎涞,青罗又拦着不叫惊扰。到了晨起,又不断地咳嗽,浑身发抖,面上一丝儿血气也没有。侍书见青罗不过一夜之间,便病的这样厉害,也不再问青罗的意思,忙忙请了澎涞过来,又私下嘱咐道,“姑娘这些日子累得很了,又为二爷的事情操心。姑娘虽然稳重聪慧,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只怕是忧思过度,又一路上受了许多风寒,这才病了下来。先生既然懂得医术,又是姑娘信得过的人,就好好给姑娘瞧一瞧罢。”澎涞点头道,“你放心就是了。”说着便给青罗号了脉,蹙眉道,“瞧着这症候,便是忧思惊惧,外感风寒的缘故了。瞧着这症候,只怕还要熬上好几日才能好。公主放心,我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几分岐黄之术,公主的病症交给我,再过七八日,也就能下地了。”
青罗扶着侍书道,“既然是这样,就谢过先生了。说起来,先生是来帮衬着我的,却没想到,旁的事情上头还未来得及麻烦先生,我自己的身子却不争气先病下了,给先生添了许多麻烦。”澎涞忙道,“公主不必这样说,这是我应当的事情。公主这病,也并非偶然,还是略宽一宽心的好,只怕这病也就能有起色了。若是一味地忧思,自然难好。”青罗点头道,“先生说的很是,我自然听先生的。”侍书见青罗十分疲倦的样子,便要送了澎涞出去叫她歇着。两人正走到门口,青罗却又叫住了澎涞,“先生先留步。”又对侍书道,“我还有几句要紧的话要问一问先生,你这就先出去。”侍书瞧了青罗一眼,又望了望澎涞,点点头也就出去了。
见侍书出去掩了门,澎涞立着笑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的?”青罗抚了抚额头道,“你先坐下。”想了想道,“先生,侍书这丫头跟着我这么多天,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也知道几分。这丫头跟着我从家里到了你们王府,如今又跟到了这里。她之于我,是和亲妹子一般的。我如今给先生搁下一句话,以后若是我有什么不好的,侍书就托付给先生。”澎涞忙道,“公主此时怎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呢?”青罗笑道,“我也并不是说如今。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或者有一日,我们两个也就不得不分作两处。除了先生,我也想不出有别的人可以托付,想必旁的人她也不愿意。我也不求先生如何,若我有了什么不好,或是她不想再跟着我,只请先生带着她在身边,保护她一生周全,别叫她受了委屈又无人倚仗,我也就放心了。”澎涞沉吟一时道,“公主既然这样说,我也只有应下。”青罗笑道,“先生既然应下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澎涞便告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