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 第十八章(02)去年今日杏墙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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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雅安地震,渝州震感明显,笔者在睡梦中被摇醒。祝愿所有的人平安无事,也望所有此刻有饭吃,有室居,有闲情可说故事,可读故事的人,珍惜此刻平安的时光。本章节中写到世外之境的隐园风景,愿所有逝去之人,能到达一样美丽的所在)

起初人们以为是瞧见了海市蜃楼,还想着去寻觅这一块绿洲的踪迹,却终究无功而返,日子久了,也就只当做一个神秘美丽的传说,再也没有人去找寻了。

其实那些描绘日泉情景的人,说的都分毫不差,他们眼前所见,便是消失了的日泉的蜃景。只是海市蜃楼原本就难见,随着光影季候飘渺不定,若要想找到源起之地,就更是不易。只是人们都不知道,真正的日泉,就在敦煌城外。

敦煌城最初的王者来到此间,在海市蜃楼的幻境之中,竟然寻觅到了这一眼清泉,为这天然生成的奇景惊叹,便去而复返,在这里修筑了亭台楼阁。只是天下人都有独占风光的想头,这位先祖不愿世人都来打搅自己觅得的这一块洞天福地,便利用四围地形岩石,运用了极高明的奇门之术,把一切想要踏足其中的人都隔绝于外,只有自己家族之人才能享受这沙漠里的奇幻瑰丽之境。

日子久了,这日泉也就真正成为传说了。而日泉的名字也就隐去,号为隐园,从此隔绝于世外。这秘密记载于敦煌王室的秘籍里,直至天下一统,高氏封为昌平王驻守敦煌,在敦煌王族的墓葬中得悉了这个秘密,便又独占了这一处所在。

高氏先祖修葺完善隐园,却并不是完全为了一己享乐。高氏与上官家族不同,上官家与本就是西疆望族,数百年前西疆还不曾归属朝廷,各大世家战乱不休,上官家族拔剑而起,平靖西疆战乱一统一方江山,百姓念上官家族免了战乱,各部各族俱奉上官家为主。

只是上官家创业之祖,曾经留下了一句言语,靖平天下不成王,这才一直未有称王。西疆境内分昌安州、昌恩州与凤仙州而治,任命了帐下得力臣子为知州,再按律择选良臣贤士任各城郡守等位,勤勉治国。

为避世人闲话,上官氏甚至于阖族都居于重华山后山,以示并无为王之心。只是上官家族百年间修订律法,创立科举,清肃吏治,兴修水利,其实尽是各郡县请示了上官家的意思,才最后实行。说是不为王,不过是因为祖训难违,这才垂帘听政。西疆人人归心,可谓是无冕之王。

能维持如此千古未有之局面百年,不可不谓是奇迹了。直到了百年前,中原战火又起,直至中原山河一统,帝王心大,苗头便渐渐指向四方。西疆亦处境危急,上官家族也不再避世山中,正式在明面上接管了西疆一切军政大事。

或者是都觉无必胜之把握,僵持数年之后,才与北疆的窦氏、西北的高氏一起归顺了朝廷,接受了分封,上官家族也就成了朝廷的藩王,天下太平之后,正式在蓉城锦绣湖畔开衙建府,做了永靖王。

而那位临危受命的,就是芳草渡边手书“烹茶煮酒论天下”的第一位王爷的。只是这一位虽然是第一位永靖王,却并不是上官王族之最初先祖了。在此之后,蓉城便独立于三州之外,成了上官家独领之首府要地,西疆定云江南三州,也仍然由上官氏自行管理,税赋徭役也都是西疆自行处置。

虽然如今同为藩王,划定云江南北而治,昌平王高氏的封王之途,却与上官家大有不同。敦煌僻处西域,自古以来自有一派势力,便是扼守丝路要害的敦煌王室。那一族人十分神秘,连姓氏也不叫人知道,城既名敦煌,王族也就以敦煌为名。

高氏一族是中原人,亦是许多往西域行商的家族中的翘楚,虽然不是敦煌之人,时代来往于丝路与敦煌城也就结下了不解之缘。百年前趁着天下纷乱,敦煌王族也渐渐式微,高氏一族才异军突起,成了丝路之主。适逢中原天下初定,朝廷未免战乱,也就依着北疆、西疆的例子,封了高氏为昌平王王,作西北之主,敦煌之王,震慑一方。

然而高氏得国之时,西北人还只知敦煌王族,不知朝廷,更不服高氏,甚至于有对敦煌王族死忠之人,仍旧以敦煌王室为主,视高氏为篡权夺位的小人,暗地里纠结于一处,想着替消失了的王族复仇。

彼时高氏虽得国,却是最为危机的时候。高氏先祖一面要提防朝廷,一面要提防先王族的余孽,日夜忧心有人暗杀,殚精竭虑,几乎夜不能寐。直至有一日,在敦煌王族留下的秘策里头发觉了隐园之密,便暗暗对这一座园林重新修葺,更秘密遣人从敦煌城王宫之下挖了密道通往隐园,白日里在王宫理事,夜间其实歇在隐园。

隐园外自然没有人能进来,密道也是极为机密,布置了无数机关暗道,与其说是地道,其实乃是极为庞大的一座地宫。而这座庞大神秘的地宫建成之后,为了绝密,连所有修建地宫的匠人也都屠戮殆尽。

除了王者和王储,没有任何人知道整个地宫的所有机关要害。守护地宫密道和往来于隐园中服侍的人,也都不是寻常的宫人侍卫,而是自高氏一族来往于丝路敦煌时期开始,便跟随守护的一支秘密力量。高氏也因为这一个秘密,安然度过了最为危机的时候。

百年过去,高氏一族励精图治,也慢慢在西北立稳了脚跟。而昔日效忠于敦煌王室的人,也在历史烟尘中,逐渐被高氏诛灭殆尽,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慢慢在敦煌的无数传奇里消失了。

只是或者是因为敦煌王室千百年来与敦煌城融为一体,或者因为昔日它消失地太快,敦煌人虽然视高氏为主,敦煌王族在此间众人的心目中,却仍然像是这个城池永远的神祇一样,凌驾于昌平王这个封号之上。虽然这面旗帜之下效忠的死士已不再有,这个昔日的传奇,却仍然活在敦煌人心里,百年来,仍旧是高氏家族的心月复之患。

怀慕与青罗所处之地,便是隐园了。此园隐与世间百年,如今却迎进了高氏家族以外之人。数日前敦煌战事平静,怀慕与青罗便离了敦煌城的王宫,带着麾下心月复之人退居于此,自西南挥师北上的兵力,俱由文崎、文岄和董润三人领着,驻守于敦煌城外默默守护。

在敦煌人眼中,来势汹汹的上官氏,席卷了敦煌城与西北千里,却不知怎么就忽然销声匿迹了。如今敦煌局势比之以前,虽然也是惊天之变,却并不在众人的诸多预料猜测之中。这几日冷眼旁观敦煌局势变幻,怀慕与青罗二人却在这里独守一份清静。只是怀慕和青罗心里都明白,这清静也马上就要过去了。这风暴原本就是自己带来的,哪里会能叫自己安然其外呢。

只是如今这个片刻,湖水碧于天,飞花轻似梦,与心上之人并肩而立,这片刻的安宁,谁也不想去打破。青罗立在隐园最高处,脚下的湖水蓝的澄澈,像是自己初到敦煌的时候,瞧见的胡姬的眼睛,像是天空一样奇异的蓝。

这一眼传奇中的日泉,看上去并不见水流涌动,倒像是天地之间最明净的眼眸,静静地在别人都瞧不见的地方,守望着这一片大地。又像是一面透亮的镜子,在绵软金黄的大漠上安放着,安然地映着大漠上的天空,白云悠悠落入湖水,似乎也凝固成了永久的风景。湖上没有舟楫,这一汪湖水如许静谧,连两桨分波都叫人不忍为之。

隐园中盛开着柔白轻紫的桐花,一树一树绵延开去,拥簇着最圣洁无垢的湖水,和最玲珑精致的楼阁。桐花本是清明时节江南最常见的花树,如今骤然盛开在这大漠戈壁之上,又是那样如烟如雾的神秘颜色,围绕着中间圆圆一面蔚蓝,就像是仙境圣湖上飘渺的雾气。

隐园修筑的楼阁不同于敦煌城中王宫的磅礴大气与奢侈华丽,反而以轻盈秀美见长。与寻常园林不同,隐园乃是沙丘之畔湖水之滨的一座空中楼阁,依着背后起伏的黄沙漫漫,面对着日泉之水一层一层地叠错上去,而每一层都被花木掩映,时常只见飞檐一角,如天外楼宇。

隐园至高之处,便是怀慕二人此时所立的这一座天外阁。站在此处,远可以尽揽敦煌大漠千里的豪迈粗犷之景,近可以俯视全园如梦如幻的婉约柔美之景。眼前所见之景的刚柔并济,呈现出最奇妙的感受。

此时在天外阁上望向脚下,那些深深浅浅的颜色彼此渗透交融,层层叠叠地掩映着楼台参差,那如同梦一样轻柔的颜色,似乎无处不在,伸出手去,却又像是捕捉不到似的。

远处亭台曲廊上来往的人,有时出现在你面前,转瞬却又被那些清艳迷离的浅紫色遮掩住了,就像是穿行在仙境或者是梦境中的天外之客。

此处瞧着远处的敦煌是一览无余,而近处的风景,却愈发看不清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或者这一处神秘的园林就是这样,看得清外头的世间,却不愿叫人瞧得清楚自己,连园中之人也都无法窥探其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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