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慕也摇头道,“昨日苏苏来找我时,我只觉得有些古怪,又觉得她一人之言,未必就能使众人信服。没想到苏苏前脚刚走,叶氏就进来找我,对我说,她也听见了秦氏的话,又叫了苏苏来密报。只是要想令秦氏认罪,还需别的计谋,所以特来禀报。就如我早晨对你所说的那样,以秦氏对叶氏的信任做筹码,先令秦氏自己说出要叶氏出来作证的话,再临阵倒戈。如此一来,秦氏也就无话可说了。”青罗也叹息道,“不错,我瞧着婉姨当时脸上的神色,当真是震惊莫名。”
“连我也不曾想到,她竟然处心积虑,要让秦氏翻不得身。只怕个中还有内情,并非偶然听见这样简单。秦氏处事再如何大意,也不可能让苏苏和叶氏都偶然撞见,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巧合?何况叶氏是秦氏心月复,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断断不会瞒着她独自与刺客私会,只怕更要倚仗于她,才好内外联络。叶氏将秦氏供出,自己却置身事外,倒叫我疑惑起这件事情是不是她着意安排的了。”
青罗闻言也是面色严肃,“我也是如此想。只是我实在也不明白,婉姨对她当真是亲厚信任到了极点,几乎就和姐妹一样。叶姑姑在府里本就收人尊崇,自婉姨得了势,更是几乎无人当面拂逆于她。素日瞧着叶姑姑和婉姨,也犹如姐妹一样,并没有主仆的生疏高下。她两人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情分,究竟是因为什么叫她决裂至此,却又并未向我们求取什么东西,实在叫人迷惑。”
怀慕道,“如今说这个也还早,说不定她有什么话,非要等到事成之后才好跟我们说的呢。只是当初她既然一字未提,想必也不是为名为利。何况她虽然在王府中受人尊崇,说到底不过是秦氏的陪嫁,只有跟着她,她的一切才能有所保障。若是离了她,这名利也不是什么善果。”怀慕顿了顿道,“罢了,不去说她。秦氏的事情都依着你的意思办,至于叶氏那边,若有所求,能满足的就依了她,只是,”怀慕神色一寒道,“不管她是为了什么背叛了旧主,这样的人,是再不能留在府中了。”
青罗低了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可惜了,她处事谨慎细密,倒是个难得的人才。王府里的事情,自侍书和倚檀去了,如今也只有翠墨和砚香帮我料理。只是她们两个年纪还小呢,一时之间也颇多不趁手的地方。我本来还想着,有叶姑姑提携指点,还能更稳妥些,却不曾想又出了这样的事。”怀慕叹息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心思缜密的聪明人若是不可靠起来,还不如愚钝却忠心的呢。”
青罗点头道,“想必叶姑姑跟着婉姨这么多年,也总有些难言的苦衷。年深日久在一处的人,除了情分,也还有些不为外人知的龃龉呢。若是这样的人在身边忽然发难,真叫人觉得毛骨悚然。只是可怜婉姨,一直到了死,怕是也没想明白何以叶姑姑会如此待她。其实云姨也是如此,翎燕在她身后做的那些事情,她也是不知道的。”怀慕叹道,“这世上,原本就是相互算计罢了。既然把持了利剑在手,就难免会被剑刃伤了手。所以不管用着谁,这剑刃上一定要有个剑鞘,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若是仅仅只相信这剑不会反噬自己,便是这持剑的人糊涂了。”
青罗沉默了半晌,心里分明是有话想说的,却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一笑。怀慕见了青罗神情,只当她是觉得倦了,便道,“我瞧着这几日你也十分费力费心,此事既然定下了并不外传,也就无需费事,只叫几个谨慎的人在彤华轩内外守着也就罢了。几个姨娘也可以各自回去,只好生嘱咐了她们和所有知情的人,不许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半句。我想她们心里也知道,此事说了出去,一点好处也没有。”
青罗点头道,“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你放心就是。”怀慕道,“你做事,我岂有不放心的呢。我心里想着,等你把这些事情办妥了,也不过是这半日的事情,此后也不必再费心思,就在园子里歇几日。开了春怀蓉便要出嫁了,不如就叫她们姐妹两个和你一处在园子里住上些日子,她们姐妹能聚在一处,也好多陪你说说话。”青罗闻言,便长叹道,“你说的极是。我来这里,不知不觉竟然也快两年光景了,自己未觉得什么,忽然间眼看二妹妹就要出嫁,才知道岁月匆匆。再瞧着三妹妹,更是长高了好些。再过几年,就连她也就要出阁去了。如今还能在一处说话,也不过就这么数月光景了。”
怀慕道,“我是怕你闷着,可不是要勾你的伤心。虽然人多热闹,但是姑母和方家的人既然都家去了,也就不必再请回来住着,他们家里一年也见不得几次,总有些体己话儿要说的。等到了上元灯会的时候,自然也就见了。昨夜里的事情一出,伯平和仲平自然躲不得清闲,忙了一夜,也就各自回去了。所以迹远阁里,此时只有董姑娘一人。若是你喜欢她留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不好,若是你觉得独她一人在府中不便,不如也趁着昨夜里出事为由,送了她回家去。这一年多咱们家里人来来往往,倒像是难以平静似的。虽说我和她两位兄长情同手足,你与她也十分和气,却到底和方家不同,没有血缘之亲。住的日子久了,难免会有许多闲话。”
青罗闻言心里一动,转头瞧着怀慕道,“王府里的事情,你向来是不问的。当初接了她们进来,也是老太妃和母妃的意思。这一年多你也不曾说过什么,怎么今日倒像是有意要送了她们出去的样子?”青罗想了想又道,“你方才说有许多闲话,可是听见了什么闲言闲语不成?”青罗说到此处忽然一笑,“我早听说,曾经有许多人以为,你将来的世子妃必然是董徽妹妹的。如今她常住在家中,莫非你说的闲话,就是这个?只是董妹妹出神高贵,咱们家里的偏院,怕是容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