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话顺着冷风飘了过来,玉锦墨幽幽的眸光投向远方,那里曾经门庭若市,那里曾经盛极一时女扮男装:首席皇后第四十八章选秀前夕章节。只是如今清冷潇条。
这些日子她身不由己几乎快忘了时间,就快走了吗,后天就走了吗?霸气冷冽的王爷,那一双如剑的冷眸,只要不经意间一瞥便可令人胆寒,他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他便是高傲而冷冽的罹王。他,明天就要走了吗?去南蛮?听说那里荒无人烟,听说那里地方苦寒,听说那里长年野草堆积,听说那里连南茺的强盗都不愿意去。曾经盛极一时的罹一王就要被发配到这样一个地方去了。
夜晚的风有些冷,玉锦墨吸了吸鼻子,有些情绪她尽量不去触碰,可是却如决堤的洪水倾泄而出。也许,他可以不用输的,如果那晚他不撤兵,如今他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不是如今失势被贬的落难王爷。只是命运何苦奇怪,它偏偏向着这样一条轨迹行走着。
玉锦墨忽然站起身来,轻飘飘地跃下,慢慢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任由夜晚的风吹打在她的身上。
世事难料,本以为她跟他之间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他是帝国最尊贵的皇子,他不可一世,而她是他的政敌,一心扶持他的对手上位。以为他们的关系仅仅是这样,直到老去、死亡。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命运总是在跟她开着各种玩笑,她曾经一直坚持的仇恨,曾经一直坚持的冷漠却原来是这样的荒谬。
紫荆之事非他所为,是他的部下叛乱,勾结凉风镇镇守;雪峰山之巅,娘亲长跪冰天雪地仍旧胎儿无恙,是他暗中内力相护;锒铛入狱之时是他毅然站出来。
曾经心中最深的仇,最痛的恨现在说起来竟也是如此牵强。她恨他,一直以为他为了荣华富贵**带兵于乱夜屠杀了玉家两百多口人,以为他为了讨好九幽帝将整个玉家挫骨扬灰,令其永世不得超生。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切都是九幽帝背后操作,他从来没有真正带兵屠杀。
“啪”的一声,树枝上的露水滴了下来,落在她的脸上,慢慢滑下脸颊,好似一滴晶莹的泪珠。
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亦不是冷酷无情之人,他对她呵护之此,她却不能给他任何回应。有些人,有些事也许一开始就是注意的,他们根本无从选择自己的命运。
四月二十日,晨,天边隐隐泛白,官道边的露水深重,空气中还有浓浓的雾气。若是平常这个时候许多百姓还在家里准备着不曾出门,然而今日却是人山人海。官道的两旁挤满了百姓,绵延数十里,场面十分壮观。
今天是曾经显赫一时的罹王发配南蛮的日子,人们拥挤着想一睹这神一般人物的风采。今天的送别仪式并不壮大,上官钰轩也没有出现,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几个礼官,然后还有一个公公宣读圣旨。
上官魅魈一袭黑衣,眉眼冷厉,如剑般坚硬,此时他和一众侍卫正单膝跪地听公公念圣旨。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从来没有动一下,公公皱了皱眉见他还是没反应,于是提醒道:“咳咳,王爷,请接旨。”
“臣接旨。”上官魅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站起身,眸光静静地看着帝都的方向,看着那高高的城墙女扮男装:首席皇后第四十八章选秀前夕章节。
公公再次好心地提醒道:“王爷,该上路了,不然天黑赶不到沧州了。”哪知上官魅魈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那个公公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
男人的脸很英俊,如刀削般棱角分明,深邃的目光望着城墙,眸子里的期盼终于一寸寸冷了下去。终于,她还是没有来。
男人一甩外袍,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带起一排排飞扬的尘土。直到此时,城墙的拐角出才走出一个纤瘦的身影,紫衣墨发,俊眉修目,邪气魅人。玉锦墨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直静静地看着,良久,她轻声道:“上官魅魈,一路走好。”
马匹渐渐消失,官道边的百姓也渐渐散去,远处高阁之上,一男子白衣翩翩,风华绝代,他将眸光收回,投到了城墙之上那个紫色的身影上。脊背挺拔,眸光内敛,他一直看着她,眸底有些情绪在翻涌,好似有一片海在翻涌。
锦墨,一定要用最极端的方法才能留住你吗?如果是那样,我会毫不犹豫那样做的。既然爱已成殇,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清晨的阳光拉下一抹苍凉的背影。
太阳渐渐爬起来了,耀眼的阳光投向大地,照亮了整个九阳城,离新帝选秀纳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九阳城也越来越热闹了。这些日子帝都来了许多贵族潘王,各个世家潘王的小姐陆续进京,一时间九阳城的酒楼人满为患。
玉锦墨来到桂苑外,左右看了下,见没被发现纵身一跃就越过众人飞了进去。晌午的时候,上官钰轩来了,他的心情似乎看起来很好。嘴角淡笑,清雅似仙,举手投足间气度雍容高贵,他对她一惯的温柔,为她盛饭布菜,这让玉锦墨本就有些压抑的心情忽然好了些。
吃过午饭之后上官钰轩就回宫去了,选秀在即,为了避免麻烦两人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见面。四月二十三日,所有选秀的宫女都进了宫,统一安排在储秀宫,二十四号由宫里的女官大概教一下规矩,二十五号第一轮选秀开始。储秀宫很大,十二个女子住一个院子,而院子里每人住一个房间。参加选秀的女子大多是豪门望族的官家小姐,要么就是各地分封的藩王之女。这些女子大多骄惯,玉锦墨并不愿意与她们有过多的牵扯。所以二十三号晚上就跟黄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当几乎整个帝都沉入梦香的时候,这储秀宫里仍旧灯火通明,环佩叮当,脂粉香气弥散。玉锦墨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推开纸窗,她头疼地看着院子里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
她有欲哭无泪地望着同样面色发愁的黄莺:“喂,那群女人都不睡觉的吗?”。
黄莺支着下巴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公子,我也想知道啊,那群女人从住进来就一直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真是烦死了。”说着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跳起来极认真地说道:“不好,听说睡晚了要长皱纹的,呜呜呜呜,公子,我还没有嫁人,我还不想长皱纹啊。”
玉锦墨挑了挑眉:“你有没有办法让她们闭嘴?”
黄莺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勇气将她们全都打晕?”
黄莺再次摇了摇头。
“那还说个屁啊,快去睡觉吧。再不睡今天晚上就真不用睡了。”说着玉锦墨又一把扎到了软绵绵的锦被中。
“啊——我受不了了。”玉锦墨终于在第一百三十四次翻身之后放弃睡觉了。看着如此暴怒的公子,黄莺大脑里努力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阻止公子,让公子不要将那群女人打得太惨。然而下一秒,冷风袭来,吹起床前的锦帐翻飞,玉锦墨早已跳窗而出。
夜色浓郁,寒风袭袭,偶尔有夜枭的鸣叫划破天空,那一片繁华的灯火渐渐远去。玉锦墨走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偶尔还能听到路边草丛虫子的鸣叫声,安详而宁静。清新的空气钻入鼻腔,令人心旷神怡,玉锦墨站在小路上,负手而立。似乎真的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她望着那一座巍峨的宫殿,望着那一排排宫灯,突然间有些恍惚。
她就要住进来了吗?她以后就要住进这幽幽的深宫了吗?她以后就要面对那繁琐的服饰面对那一条又一条的规矩了吗?为什么她觉得那种生活那么遥远,遥远到根本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现在都不能相信她快要成亲了,快要住进深宫与他并肩看天下。
自嘲一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
“你们这群狗东西呕小心小心老子呕”不远处一个人影左摇右晃地向这边走来,他的手还提着一坛酒,边喝边骂道,“你们敢不把本公公放在眼里,我我当年风光的时候你们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老太监头发花白,双眼浑浊,衣衫破烂,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地走来。看来是个失势的太监,宫里的奴才大多是这样,因为主子荣而得势,因为主子衰而失势。看来又是一个失势不甘心的太监,玉锦墨正在犹豫要不要回避,那个太监冲她大吼道。
“你快去看看御膳房的桂花糕蒸好了没?主子最喜欢吃那个,叫你呢,你怎么不听,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不想要脑袋了是吧?”虽然醉着,可是指使起人来倒是利索得紧。
玉锦墨没打算理他,自顾自地向前走去。那个太监见了大骂道:“你好啊好啊,反了,真是反了,赶明儿我就告诉皇上去。”
“唉,连你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一个宫女都指使不动。我当年还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老太监一直呢喃着,至于他后面说了什么玉锦墨没有听清。女子疾步走回来,只一瞬间已到了眼前,她眉目疏冷,淡淡地问道:“你以前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