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宿醉未醒的李妍趴在窗下的贵妃椅上乾呕着,晕眩了一整个早上还未进食的她根本不记得昨天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只记得半夜醒来一次时发现自己早回到房里,还有人替她灌洗过换了衣裳。
小姐,您没事吧?要不小燕儿替您找叶大夫来看看?小燕儿抚着她的背问道,不停用巾子替她擦拭苍白脸色上的汗水。
听小燕儿这麽说,令她微皱眉,找叶丘姚?敢情是要叫他来继续和她喝吗?
我没事……呕……没事……她摇头,全身无力地坐起身来继续乾呕。
要不小燕儿替您做些粥吧,喝着垫胃也是好的,您已经一整个早上未进食了。小燕儿扶着她走到桌旁,赶紧倒了杯水给她润喉。
我要溜出找叶丘姚谈事,顺便找些好吃的东西……我讨厌粥……
李妍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衣间,不一会儿又是男装的模样出现在小燕儿面前。
小姐您这是何苦?您说您要吃些什麽,小燕儿替您买回来吧……
她摇头不再理会小燕儿的劝阻,挥了挥手又摇摇晃晃地走出房内,趁着全府上下都进入午睡的时候溜了出去。
但才走了几百步,宿醉的李妍脸色苍白地在水田边几间小茅草屋前蹲了下去,冒着冷汗吐了起来。
公子您没事吧?可是身子不适麽?
突然出现在她身後的焦急女声问着她,丢下了手中的菜篮急急忙忙地上前扶起她。
没事的……只是宿醉未醒罢了……李妍虚弱地道,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看不到那姑娘长什麽模样。
要不先到妾身家歇会儿吧……荷徳!荷徳!你快出来帮我一把啊!姑娘朝着面前一排的小茅草屋喊到,没多久又跑出了一个姑娘上前扶住李妍的右胳臂。
这位公子怎麽了麽?姐姐你在哪儿看见他的?
两个姑娘在李妍耳边一句来一句去的说着,声音大得让李妍头痛欲裂,然後意识不清地终於昏了过去……
※※※
一股香味,似乎是肉香……
姐姐……哪有人作这麽油腻的东西给虚弱的病人吃?
宁静的空间突然的对话让李妍动了动眼皮醒了,并非说话的姑娘声音悦耳,而是现在饿得前胸贴後背的她只想知道那香味和那油腻的东西到底是什麽?
看那姑娘脸色苍白又没营养的样子,当然是要先顾好她的身子才是!
李妍撇了撇嘴对另一个姑娘说的话不以为意。
什麽没营养的样子?还说什麽姑娘?她明明是……
姑娘!?
李妍惊恐地从床榻上弹起,睁大了双眼掀被一看--全身被月兑得只剩下一件亵衣!
姑娘您醒了?可饿了?
慌忙的脚步声从外头奔进里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面色惊慌又窃喜地端着满盘的食物来到李妍身边问着。
你们月兑了我的衣服?她拉紧被子尖叫问道,却看见面前的两个姑娘笑得得意地点头。
姑娘您吐得全身都是,只好先月兑下来洗洗了,谁知您竟是女儿身……蓝衣服的姑娘睁着明亮亮的大眼道,和一旁紫衣姑娘笑得很……兴奋?
李妍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身子不自觉地向床榻里头退後了些。
姑娘饿了吧?我和我姐姐作了些东西给您吃呢……要趁热嚐嚐才是!紫衣姑娘坐上床榻端了碗热汤要喂李妍,却被她一把挡下。
两位姑娘,小女确实感谢您们的相救,但还不知姑娘芳名,来日该如何抱答恩人呢?李妍乾笑着,对於那两姊妹过於热情的眼神很是不解。
妾身名荷徳,姐姐是菲嬿……我们是孪生姊妹,很少人能分得出我们。紫衣的荷徳姑娘轻笑道,伸手用瓷匙舀凉了汤就往李妍的嘴里喂去。
菲嬿和荷徳?……赵飞燕和赵合德?李妍边想着两人的名字边尝着嘴里被强喂的热汤,突然眼睛一亮接过荷徳手中的汤碗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姑娘可喜欢这竹笋汤?我用了些可解酒的药材熬了会儿,会让姑娘您感觉好些。菲嬿看着她一匙一匙喝完自己熬的热汤满意地笑开了嘴,又端了碗用鸡汤煮成的粥给她。
李妍本是不喜欢粥的,但那碗粥用了鸡蛋和些许的鸡肉丝煮成,还洒了点葱丝让香味更浓郁,这更让她饥肠辘辘,三两下就把那碗粥吃的一乾二净。
太美味了!非常谢谢菲嬿姑娘……用巾子擦了擦嘴,李妍感觉她的胃暖暖的比先前好上许多,对着菲嬿笑得露出了小白牙感谢。
姑娘喜欢就好。但我和我妹妹也还不知姑娘芳名呢?
菲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起,一旁的荷徳也点了点头,两姊妹用着热切又期待的眼神望着李妍。
她轻咳了声,递过了瓷碗道:李妍,我叫李妍。
两姊妹高兴地点了点头,这时荷徳又端了盘冰凉凉的糕点递给李妍轻声说道:不知姑娘喜不喜爱甜食,妾身作了些好消化的糕点让您嚐嚐……
李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盘糕点,想说些什麽却又觉得不妥而吞进肚里。
姑娘不喜欢甜食麽?荷徳有些失望地道,氤氲的眸子含着晶盈泪珠,梨花带泪的模样令每个男人看了肯定心疼。
李妍皱眉,心里愈想愈诡异,还是受不了地开口问道:二位姑娘……您们待我这样好的原因……是?
因为爱姑娘您……两姊妹异口同声说道,让李妍不禁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李妍:不是喜欢是爱呢……初次见面就把我当家人对待呀,这对姊妹也太热情了吧?
我们姊妹不喜欢男人,正是因为喜欢女人才让父母赶出家门的……菲嬿又道,和荷徳一同坐到床榻旁含泪看着李妍轻泣着。
李妍:不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古时候很少见吧?这是所谓的同性恋吗?但对象竟然还是我,是我……她说什麽?
你们说什麽!?
神经大条又慢半拍的李小妍终於发现哪里奇怪了,现在她正处於脑袋被氢弹轰炸的瞬间--
才第一次见面!别说什麽一见锺情!她激动的吼了出来,因为这情况太措手不及又太震撼了。
两姊妹又点了点头,两个哭得梨花带泪脸上出现羞涩的绯红,画面真的非常美丽。
你们喜欢女人?而且那对象还是我?她吼到破音,心情百般复杂。
两姊妹再点头,羞红的脸颊露出了微微笑意,用着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李小妍,却意外让她发现自己心头竟揪紧了起来。
在这时代不被允许吧?她轻咳了几声,让自己恢复冷静,所以因为这原因,你们两姊妹被逐出家门?
我和荷徳到了婚嫁的年纪却感到痛苦和害怕,对男人也是如此……菲嬿拉住李妍的手低声地道,荷徳则是默默地掉泪点头。
这……确实很痛苦……
李妍乾着声道,看着两姊妹哭成这模样心里很是无奈。
一阵沉默让李妍很想说些什麽安慰她们,但她自己也需要被人安抚一下自己过度冲击的内心。
菲嬿姑娘……可以……让我先将衣服穿上再谈谈行麽?她道,对於自己被月兑得只剩下一件亵衣感到无言。
菲嬿连忙起身走出房内,不一会儿功夫手上就拿着早已洗净的乾衣进来,让李妍走到屏风後穿衣。
李姑娘……您会不会因为我们姊妹如此就讨厌我们?
突然听见荷徳这样问着自己,屏风後的李妍感到有些好笑,连忙道:怎麽会讨厌呢?同样都是爱,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所以您愿意与我们在一起麽?菲嬿突然问道,让李妍失笑。
我喜欢的……是男人吧?姑娘的心意小女可以了解,但恐怕……不妥……她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在拉妥衣带後步出屏风。
姑娘别担心,我姐姐的意思是,您还愿意当我们是朋友麽?荷徳见李妍面有难色的模样微微一笑,将菲嬿的意思表达清楚。
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朋友是一定的!李妍轻笑道,坐到桌旁看着荷徳作的糕点感兴趣地问道:我可以吃吗?
荷徳一听她问了自己,连忙坐到她身边点了点头道:这本来就是特地为了姑娘您作的,快些嚐嚐。
李妍拿了块,那糕点的触感很q弹,白呼呼的外观让李妍觉得十分可爱,而且冰冰凉凉的确实很适合作为夏天的点心。轻轻咬了口里头似乎是绿豆馅料,不会甜腻却爽口的口感,配上洒了点糖霜的麻糬皮真的非常好吃!
姑娘可喜欢?如果喜欢我愿意替您作些不同的甜点让您每天嚐嚐。荷德问着一脸满足的李妍笑弯了眼道,倒了杯温温的茶水给她。
李妍咬完嘴里的糕点又塞了一块,拉着荷德开心地笑说:太厉害了!真是超级好吃的!你们姊妹俩都好厉害……
菲嬿和荷德两人被李妍捧得心花朵朵开,小媳妇似的娇羞听着李妍更夸张唬烂的赞美,心里发誓要用美食抓住爱人的胃!
瞧姑娘开心的……今日我到市集去买菜时,听了许多人都说啊……菲嬿窃笑着,还没把话说完自己就笑得直流泪。
说什麽?那些人说了什麽?姐姐你别顾着笑啊……快告诉我啊!
李妍喝着茶竖起耳朵也想仔细听菲嬿说话,但她却一直笑着,待李妍喝完了整杯茶坏习惯地含着最後一口都还没说。
姐姐你快说吧!李姑娘也想知道呢……荷德捏了把她姐姐的耳朵,看着猛点头的李妍无奈说着。
我说就是了……他们都在说昨日金花楼的姑娘们都开始传着,济安堂的叶大夫是龙阳之癖……哈哈哈!和自己的相好,叫什麽李公子来着……竟上金花楼公众调情呢……哈哈哈!还趁李公子酒醉时亲了人家……连知州大人都看见了……哈哈哈!
叶大夫怎麽可能?他可是金花楼的常客呢!
荷德不敢相信的叫着,但这话却让李妍嘴里最後一口茶还来不及吞下便呛进了鼻腔里头,胀红着脸猛咳了起来,吓得两旁姊妹花赶紧又是抚背又是拍胸顺气的,不明所以她为何突然这样子?
叶大夫?你说叶丘姚吗?济安堂那禽兽叶大夫!?
李妍咳着道,因为他昨天喝醉酒根本不知道後来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何况这八卦头条的主角还是自己!
姑娘您还好吗?可是吃急了噎着?菲嬿担心地问着,赶忙再倒了杯茶给李妍。
李妍摇头,起身道:我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办,小女先告辞了!
她快步走了出去,待步出门之後几步又跑了回来,摘下衣带上的玉佩塞进门口依依不舍的姊妹手中道:这是谢礼,感谢你们两人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会再来拜访……
不等两人开口说话,李妍早已跑开,朝着济安堂的方向跑去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姐姐,姑娘还会来吧?荷德勾着菲嬿的手失落地问着,看着消失的身影叹气。
菲嬿笑得灿烂,看着倚在自己肩上的荷德笃定地道:姑娘是第一个待我们这麽好的人,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会再来的……
※※※
当济安堂的小厮拉开门扉时,看见某李杀气腾腾地冲进屋内,他赶紧扑上前抱住李妍的大腿哭着求饶道:公子您且饶了咱家大夫吧!他正在小睡,您等他醒了再杀也不迟啊……何况这月的银钱大夫还没给,要是他死了我要如何养家?
李妍冷笑着,对着紧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厮道:你放手!让我杀了你家大夫,整间济安堂都是你的!
闻言,小厮不哭了,抹净了脸退到屋外对着李妍恭敬道:大人您慢慢来,小的替您把风。
李妍晕了,却也不再理会白目小厮直冲上三楼,一脚踹开房门,然後男人的惨叫声顿时回荡在三层楼高的济安堂久久不绝於耳,惊得外头小厮皮皮挫。
啊--你没看见我在睡觉麽!?
这声暴怒让街上的人不免看向一个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哥所站的济安堂,想上前凑热闹围观却无奈天色已晚要回家用膳。
我看你乾脆永远长眠吧!混帐东西!连本姑娘都敢非礼!找死啊----
小厮:大夫您就早日见阎王吧!济安堂我会替您好好顾着的,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