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了夏季大半,李妍深感自己的浑浑噩噩是多麽不应该……
虽说财神告诉她乖乖等上一个月事情就有好转的迹象,但令她疑惑的是,自己到底何年何月才能将命纸上的元宝全化为真实?
这日她换了男装独自到了城北较偏远的荷潇园赏荷,或许是因为夏末的关系荷花只有寥寥无几的在暗绿的叶海中垂垂随风摆动,这让她不觉地深深叹了口气。
公子为何事而叹?
轻轻的女声从旁问道,虽说是关心却也带了些冷漠的疏离感。
微侧了头看向自己的左侧,轻纱遮面的脸蛋後虽是模糊不清的面孔,却让她轻易地感觉到女子那彷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灼灼目光,微风扬起轻纱,李妍再看见的是女子微弯看似轻蔑的笑意。
姑娘因何情相问?李妍打了扇反问。
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那股朝她袭来的清高气质不免令她嗤鼻轻笑。
告辞。那女子没再多说什麽,欠了身转头走人。
李妍瞪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但她明白若是自己真的身为男儿身,这种女人才能吸引她目光。但某方面的心理来说,清高如莲的人类,都会让她有种想狠狠摘下践踏於污泥中的……
在荷塘旁又待了会儿时间,李妍踏着兴意阑珊的步伐迈出荷潇园,抬首却见那姑娘正被几个像是富家千金模样的小姑娘围住。
你就是金花楼的花魁?一副领头模样的粉衣姑娘伸手推了那面纱女子拔声问道,见对方不作声便怒气冲冲地一掌打下女子的头饰,连带面纱一齐落了地,几个ㄚ鬟还恶意地推了那姑娘一把让她撞上後头矮石柱,行为极度恶劣。
看这贱人模样就是她了!另一个紫衣姑娘从旁附和叫嚣着,一脸讨好粉衣姑娘的嘴脸。
李妍打扇发噱:我还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家是养猪的哩!
就是一副狐狸精模样的骚货,我娘为了我爹每日千两银子往金花楼送以泪洗面的,就是因为这贱女人!躲在两人身後的蓝衣少女哭着骂道,让跟着主子撒泼的ㄚ鬟不免又是一阵叫嚣嚷嚷。
李妍看了不禁摇了摇头,但那金花楼的花魁姑娘却从头到尾不说半句话,冷睇着眼前反而比较像疯子的一群女人。
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那蓝衣姑娘得意地说道,让那粉衣姑娘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赞成。
阳莲,月兑了她衣服!粉衣姑娘朝自家ㄚ鬟命令道,两三个ㄚ鬟领命上前伸手就是一阵胡乱拉扯衣裙,连同头上的簪子一起扯下,瞬间乌发遮盖了她大半的脸蛋。
美人就是美人,不管什麽样子都会好看啊……
李妍摇了摇头叹道,觉得自己看够了戏才拉开嗓子大喊:捕快来罗!那儿有人在抢劫啊!
--鬼才相信捕快会来这偏远的荷潇园嘞!
但这种老把戏让那群姑娘听了立刻拉着ㄚ鬟仆妇上轿闪人,像看到鬼似的溜得比什麽都还快。李妍傻眼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撇嘴,但她很确定这帮人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因为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有经验,连逃跑路线都说好了不会相撞呢!
也幸好这偏远的荷潇园来的人并不多,路过的人大多议论纷纷一阵後便散了开来,李妍虽然不是避嫌,但还是不想让一些八卦小报的记人看见,这种类似八卦小报的书楼最该死,总能将简单明了的事加油添醋变成不伦不类的社会舆论,甚至最後搞出人命来让当事主角死得不明不白。
她快步走到花魁姑娘面前瞧瞧她的伤势,方才见她撞上身後矮石柱的那一幕让李妍紧张不已,也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有撞上後脑所以移动她时李妍都非常小心,就怕被自己弄得更严重。
姑娘您没事吧?李妍见花魁姑娘睁开了眼直盯着她後才放心地轻声问道,再看见眼泪从美人的眼里流了下来,这让她吓得要死连忙又问。
摔疼了?撞了头?很痛是吗?你忍忍我……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姑娘却突然噗哧的笑了出来,搞得她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当下一惊以为是摔坏了头!?
花魁姑娘摇了摇头,想抬手却一阵吃痛地皱了眉头。
就说了那一撞真的会疼,你还摇头!
李妍微抬起花魁姑娘的手看了眼,衣肘的地方似乎有些磨破了,当然可想而知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妾身现在这模样很丑吧?花魁姑娘突然哑声问道,这让李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想骂却骂不出来,因为美人梨花带泪的模样连她都着迷了。
我替你整理一会儿就不丑了。李妍叹道,正要伸手却被她止了住。
不能,这种事不能让男人动手的……
我是女人,你放心吧!
不等花魁姑娘答话李妍就伸手拉好她被扯乱的衣裳,又因为她不会梳复杂的发髻只好用随身的木梳简单地梳了个马尾头将它绕成包头插上原本掉落的簪子。
女人?
李妍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见花魁姑娘露出一点点的笑容让自己看了竟有些恍神了起来。
我想我们该回去了。李妍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
可我现在走不太动……花魁姑娘虚弱地道,试着勉强站起身却又跌坐了下去。
老天,偏我今天没骑马!李妍扶额朝天大叫,以十三岁小女孩的身高来说她算是挺高的,但要叫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背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女孩,这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些?
--李妍当然不会承认她的力气有多大,曾被一掌劈伤的叶大夫就见识过这女人的惊人威力。
最後她以壮士断腕的表情硬着头皮对花魁姑娘哀怨道:我背你吧!
好……花魁姑娘笑得更深了,慢慢地站起身爬上李妍的背。
姐姐你抓好罗!
她托了托花魁姑娘的身子後才迈步走出荷潇园,而且李妍还非常讶异花魁姐姐的重量太轻了,是吃不胖吗?还是总要绝食控制呢?不会是被老鸨虐待吧?
妹妹你叫什麽名字?背上的花魁姑娘突然问了李妍,语调有些不一样。
李妍。
我叫昭君……其实我娘原本给我取的名字……叫昭婵……
李妍听着昭君说话然後简单的回应着她,但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的昭君开始说了自己的事,这让李妍有些难过在金花楼里似乎没人可以同这冰山花魁说心里话。
嗯。
我七岁被卖进金花楼,因为哥哥病了没钱找大夫……後来就这样了……
家里的人没赎你?
没有,他们说我脏了……就不要我了……
你不脏,还很香。
我不卖身的……很多次客人相逼,我拿了簪子自残差点死了……
哪天我有钱就赎你吧!
要几千两银子,赎我出来要娶我吗?
……
李妍听着昭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自己的故事,感觉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的有些热,汗水从颈子上滑入她的围胸,湿了一整片。
那日看见你被红袖压上墙非礼了,我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昭君环着李妍的颈子轻轻笑了出来,那表情真是滑稽!
李妍想到那日的痛苦回忆不禁皱眉,不举的叶丘姚然後自己被禽兽非礼了,生意还谈不拢被人摆了一道,隔天宿醉被姊妹花相救却意外被同慕……够令她汗颜的了!
你和叶大夫很熟麽?为何那日和他往厢房里去?金花楼里的姊妹还说叶大夫和那李公子是龙阳之癖……昭君有些酸的语气让李妍苦笑了起来。
我和他只是朋友,认识了八年。李妍道,心里莫名地感到一股骄傲,像小孩想炫耀得来的糖似的,他是个好人。
认识叶丘姚或许是穿越到这鬼地方的一件好事,嘴巴虽然坏了点但心地不错,任她欺负甚至危及生命的,总而言之她还满庆幸自己遇到这个傻人,交上这个朋友。
所以说……你只把叶大夫当成朋友?但他看你的眼神不是这样……
李妍听了点点头,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有些事情是要有缘然後彼此愿意才会成的……
你们有缘,但你不愿意……是麽?
或许是现在不愿意,我的年纪太小了,还不到为了这种事烦恼的年纪。李妍说道,她认为就算自己成了古人也不要依循十五嫁人十六生儿的鬼传统。
但叶大夫的年纪到了啊……我认为他会为了你……等下去……昭君将头倚在李妍的肩上纳纳地说着。
李妍没再说话,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些人开始朝她和昭君频频回头议论後,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城里。
大家都在看我们,这该如何是好?李妍笑着道,有些自嘲地只希望没有熟人这时叫住他才好。
金花楼就在前处,公子您放我下来就行了……我好些了可以自己走的……昭君见李妍露出了困扰的表情赶忙想从她背上下来,但李妍却没有想放开她的意思。
不碍事的,快到了是还没到……送到门口呢?还是香闺?李妍换上恶少的轻浮笑容问道,她天真地想这样应该看起来比较像会上金花楼的男人。
昭君笑了出来,通红的脸蛋只希望李妍没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待两人终於在金花楼门前停下,门口原在招客送客的姑娘们纷纷用着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昭君,但最令她们讶异的还是轻扶着昭君缓缓走上阶梯的李妍。
老妈妈可在?昭君用着冷冷的脸轻问伫在自己面前的姑娘们,她的手依然紧紧地握着李妍的,身子微微轻靠在她身上。
一些上金花楼的男人则围着看热闹,他们没有千两银子奉上只为花魁,如今难得机会可以看见这传说中的冰美人,每个人你推我挤的,几层楼高的窗子也满满的人探出头来只为一睹昭君的美。
李妍默默地扶着昭君站着,但她感觉到许多人的视线开始从昭君身上转向她,这让她有些不自在,想走人却被昭君紧紧拉住走不开。
我的小祖宗啊!您今早可是跑到哪去了?急死妈妈我了……
突然一个紧张急促的嗓音排开了重重人潮来到她们面前,眼前出现的老妇紧张地拉过昭君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发现昭君死拉着人後突然静了下来,用着锐利的眼神打量起李妍来。
妈妈,这是昭君的恩人……李公子……
李妍乾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照面,但她还是不明白昭君干嘛还不放开她的手?
李公子?那金花楼的老鸨眯眼打量着李妍,看遍了她全身上下的行头後才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道: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李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实在很想吐槽一表人才的文人还都是上青楼的国家栋梁啊!
好了好了,春儿夏儿你们还愣在那做什麽?扶你家主子进去啊!老鸨尖着嗓子向身後两个小ㄚ鬟命道,有意散场赶人的意思。
昭君姑娘,您进去吧……把伤养好要紧……李妍松了手让小ㄚ鬟扶住昭君,道别前还不忘关心她的脚伤。
公子……昭君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李妍叫了声。
一切都在李妍还来不及应声时就发生了--昭君竟然突然吻上了她!?
这一吻让李妍听见的是围观群众的抽气声,但再清楚不过的还是自己那胸口前更激动的心跳声--
昭君喜欢上了李公子,後会有期。
白葱般细女敕纤长的指头压上了李妍的唇,她只记得昭君在她耳边轻笑道便转身离去,淡淡地兰花香留在她的鼻息间久久不散……
你红了……李公子……
一旁的男声悠哉地道,李妍不用去看也知道会是谁这样落井下石地来嘲笑她。
叶丘姚……我该怎麽办?再次被女人爱慕这让李妍真的欲哭无泪到乾脆再穿越一次当男人算了!
谁知呢?明天小报咱们等着办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丘姚狂笑不止,这让李妍非常无可奈何的--只好听叶丘姚的话,将他一脚踹下台阶再看着办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