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妍就被入秋的早晨寒气给冷醒。她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看了看四周,昨晚喝了些酒她就累得睡着了,也不知道邵後来去了哪里。
拉松了身上裹得紧实的毛毯,她揉了揉眼睛又伸伸懒腰才看清楚自己身旁放了一个和昨晚不同色泽的方包。
是什麽啊?
李妍拉过了那颇有重量的方包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壶温水和早膳还有乾净的衣物鞋袜,看到这让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被关在监牢里却还能享受五星级饭店的到房服务,她肯定是古中第一人!
简单的梳洗更衣後,李妍裹着毛毯悠哉的边吃早餐边看小燕儿替她准备的卦报。
卦报上除了谁家公子闺女干了什麽丧尽天良道德的蠢事外,只有一则消息让李妍看了忍不住想拍桌--天仁铺邱老板将与顾家庄刘大爷携手合作?!
刘书旻……她挑了挑眉。但想破头也觉得这根本没道理,破店也想跟企业龙头合作?除非刘书旻有病,不然依他那浑然天成的阴险奸商个性,他早就一口吞掉天仁铺了吧?
当李妍正怀疑不已时,邵推了门进来。见他一身黑衣让李妍不禁猜想他昨晚是不是又跑去帮他家主子办事了?
今早待黄大人从金花楼回来他就会问审了……邵坐下来时李妍替他倒了杯热茶暖身,她点了点头却还是好奇邵昨晚去了哪里。
那可能还要再等上些时辰了,金花楼那种地方可会让人流连~忘返啊!李妍的怪腔怪调让邵听了不禁莞尔,喝完了杯里的茶又准备起身告辞。
去哪儿啊?不是才刚回来而已吗?她阖上卦报惊问,天才刚亮呢他又要去哪。
在下得先将姑娘的东西送回李府,要是让人见了会起疑的。
李妍听了恍然大悟,赶忙也起身收拾地上的食盒餐具和衣物,等一切都收妥後邵才离开了监牢。
一切又回到安静无声的状态,李妍恹恹无聊赖的躺在地上瞪着窗外天空的变化发愣,她等问审等得都快睡着了却没半个人出现。就在她真的快抓狂时,邵回来了,开了牢门点头道:姑娘有请。
他们可终於回来了!李妍哼了哼便爬起身,走出牢狱时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让邵看了不禁又笑了出来。
姑娘别担心。邵领着她走出阴暗的监狱时和声地道,试图让李妍放松些。
待两人走出了暗梯,刺眼的阳光让李妍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她看着前头走着的邵轻笑。
有你在就没什麽好担心了啊……
※※※
李妍又被抓到了官衙正厅,上头的黄大人打着哈欠地瞧了她一眼也没有打算要开始问审的意思,反倒是那鼠辈捕快看着李妍有些疑惑的问了问:你是不是换了衣服啊?,这让她只是笑而不答。
小鬼,我再问你一次,那地你究竟是如何骗到手的?黄大人又问了与昨日同样的问题,让李妍觉得他是鬼打墙还是啥的一整个听不懂人话。
说了就是南尧王,你不信的话要不要看看他给我签得地契呢?李妍从怀里掏出了昨晚邵给她的那张新拟过的地契吼道,让鼠辈捕快呈上给黄大人看了会儿,没想到他却冷笑地撕碎了它。
你做什麽?给了证据还不相信你有病啊?李妍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纸片如雪花般飘落在暗红的长毯上,心里气个半死还差点吐血。
证据?凭一张破纸就想月兑罪麽?这有可能是你捏造的假证,还扯什麽南尧王?黄大人一脸流氓样地二话不说就拿起茶杯往李妍砸去,突然一个黑影落到了李妍面前挥开了那滚热的茶水,惊得黄大人的脸色又变成猪肝红。
新来的你造反啊?!鼠辈捕快一见也不敢相信地叫了出来,袒护犯人你可知这是犯法的麽?
李妍睁开眼看见邵就站在自己面前才松了口气地向後坐去,方才那个措手不及让她真的吓着了,要不是邵那杯盏子肯定伤了她的脸。
当黄大人又想张口大骂时,衙门前突然出现的冰冷嗓音瞬间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只有邵毫无表情地退到了一边--
我南尧王可碍到你了麽,黄大人?
李妍看着那一身玄色蟒袍的李炎不知在跩什麽劲儿的傲视模样,虽然很火大却也挺感动他的出现来替自己作人证。
黄大人见亲王仪仗出现在小小的官衙内,他除了嘴巴张了又张处於惊愕状之外,心里更是懊恼不已却也於事无补。
我南尧王可碍到你了麽,黄大人?李炎缓步走向中央,撇了眼李妍狼狈的模样後又冷声地问了一次。
王、王、王爷……黄大人脸色瞬间从猪肝红转为死人白,一旁的鼠辈捕快早已腿软地跪下去还晕了,这一幕看在李妍眼里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你来得太慢了吧?喜欢在紧要关头出现也不是这样啊……李妍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溅着了的水珠对李炎发难道,
我不用吃饭麽?李炎听了不禁脸部神经抽搐,咬牙切齿得瞪着她道。
我还没吃呢,快点解决这事吧……李妍睨了眼跌坐在椅上的黄大人,这位大人似乎对他的仕途不耐烦了呢!
王、王爷,这、这、这都是天仁铺的邱老板向本……向小的诬告啊……黄大人赶忙下了上座跪到李炎脚边求饶,心里恨死邱老板竟然拖他下这淌浑水。
邱老板……李妍哼了声,才转头就见屋顶上一跃而下的邵拖了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呀!你这家伙抓我做什麽?滚落地面的人哀嚎着,摀着後脑勺起身就乱吼着,似乎不见其他人正盯着自己瞧。
你就是天仁铺邱老板?李炎开口问了声,一摆手便让人替他搬了张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李妍见了也学他一摆手,还真的也有人替她搬了张椅子来。
大爷我就是天仁铺邱老板,你谁啊?!邱老板不耐烦地吼着李炎道,这让李妍看了不禁摇了摇头想好心替他买棺材。
黄大人见邱老板不知死活的叫嚣瞬间冷汗直流,上前往他头一压让他也跪下地喝道:不长眼的东西!王爷在此也敢无礼?
邱老板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翘着二郎腿正睥睨着自己的李炎,又转头看向门前的仪仗才知道大祸临头了,赶忙磕头求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王爷饶命啊……
李妍和李炎同时不屑地哼了声,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的人倒让李妍吓个半死,还差点让她从椅上摔了下来。
邱老板看来你惹祸了呢……刘书旻轻笑着道,虽然笑容温文,但他的声调却是连午时艳阳都会为之冻结的冰冷。
刘、刘、刘老板……您怎麽……怎麽会……邱老板见刘书旻的出现除了惊讶之外,看着他的笑容还油然了不好的预感。
听说邱老板闯祸了,所以来瞧瞧该不该继续和您签得合约啊。刘书旻这话一出,让李妍转头用着死奸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刘老板、刘老板,没这事啊……您……邱老板听了赶忙上前跪在刘书旻脚边哭喊道,要是合约没法继续的话他肯定喝西北风的!
刘书旻笑着踢开了他的手,抬手握住了李妍的肩头道:邱老板这次可惹错人了,连我的人你也敢动是麽?
这话让李妍疑惑地看着他皱眉,死命扭动肩头想甩掉他的手却换来更扎实的紧握,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乖乖坐着别动任刘书旻胡诌下去。
这小鬼?这……他……
刘书旻见邱老板结巴地说不出话的模样点了点头,又道:如今您又得罪了皇亲,这该叫我如何相信能与您合作谈生意呢?何况您向我借了十万多两银子,可是为了巴结狗官?刘书旻说到这时还撇了眼依然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黄大人。
不、不是,这无凭无据的您怎麽……邱老板正想辩解,就见刘书旻丢了本帐子在他面前,上头写的竟都是金花楼的消费明细,这让邱老板吓得直打哆嗦不得不认帐了。
无凭无据是麽?刘书旻拂了拂衣袖轻笑,看来你那十万多两银是要靠你那天仁铺抵偿了……
听到这,李妍发现自己还是会有良心地皱了皱眉。
刘书旻那家伙根本就是计划性地要吞人铺子,拉拉紮紮的扯一大堆也还是要吞嘛,虽然她看到卦报时就觉得很诡异,如今恍然大悟却也只能可怜邱老板了。
刘、刘、刘老板……您不可如此啊,这样我该如何养家?我还有一妻四妾要养,您这叫我该如何是好啊?邱老板哭着哀嚎道,绝望地趴地痛哭起来。
去死啊!李妍忍不住地哼道,听到一妻四妾这一句就让她觉得邱老板天生该死,方才的同情是她多虑了。
刘书旻拍了拍李妍的肩头,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对邱老板笑道:我记得邱夫人在陈州还有块地不是麽?不如你们就举家搬迁去陈州吧……
李妍转头看了另一侧正悠哉啜茶的李炎问道:这人是你朋友吧?
李炎哼了声:我想装作不认识……那根本已经不是人了……
两人又同时叹了口气,决定继续听刘书旻怎麽整死邱老板。
所以……你可以回去收拾家当准备上路了,邱老板。刘书旻收了笑容看着脚边的人低了嗓音说道。见邱老板只顾着哭便厌恶地挥了挥让人把他拖出去官衙外。
剩黄大人您了。刘书旻坐到了早准备好给他的椅上轻声说道,这让黄大人听了又是一颤。
方才有人很嚣张地撕了王爷您的地契呢……这依大胤律令,该当何罪啊?李妍眯了眼笑着问,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要砍断双手吧?
李炎扫过满地的纸片问了黄大人:该当何罪?
王爷饶命啊,小的以为是这刁民欺骗小的一怒之下才……才……任凭他如何解释也是枉然了。
ㄚ头,你说该如何是好?他因为已经感到厌烦所以想推卸责任地丢给李妍去解决黄大人,何况借他人之手杀人何乐而不为呢?
李妍睨了眼黄大人想了一会儿道:就用他的月俸来办学吧,每个月把一半的月俸捐出来给学堂先生让他免费教书,你说好不好啊黄大人?
黄大人听了仿若如获大赦般地点头称是,感谢李妍的大恩大德。
妇人之仁!李炎本来想看好戏的,见她这麽简单的就放过了黄大人不禁嗤笑以对。
事情都解决了,请我吃饭吧,我饿得很呢!李妍笑着看向他道,这让李炎无言地撇了撇嘴。
算我一份,我还未用膳。刘书旻也跟着附和,起身挥了挥手示意王爷准备移驾城里最贵的饭馆--万银阁!
别忘了再写张地契啊,记得要写上永租。李妍也起身往官衙外走去,她还等着吃饭呢。
李炎瞥了眼依然跪於地黄大人命道:黄大人,那两人饿了呢,你也该表示一下不是麽?瞬间将一切撇得一乾二净了。
最後,当一场混乱的官司平安落幕,所有人酒足饭饱地满足回家睡觉时,只留下黄大人看着自己的荷包狂流泪。活了六十多年他还是头一遭遇到了抢匪,抢了他一百多两的一顿饭和一辈子一半的月俸……
他这是招谁惹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