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听到这话,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了绘雪一眼,转身对着君御天二人略施一礼,便出去了,绘雪看着红姨走了出去,回过头又看了君御天一眼,这才走出去。
不过君御天却在绘雪回身关门的时候,清晰的捕捉到了她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容,他皱了下眉头,回过头看着远处纱门后的宛桥,开口道,“你不用唱了。”
宛桥听了君御天的话,抹了琴上的余韵,这才抬起头来,起身,绕过纱门走到了桌子前。
君御天看了她两眼,道,“刚刚那个女子叫什么?”
宛桥诧异的看了君御天一眼,不过还是开口道,“她是绘雪,这里的花魁之一。”
“之一?”君御天挑了下眉毛。
宛桥点了点头,“这里有两个花魁,一个是绘雪,另外一个就是她刚刚提到的绵意。”
君御天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才转过头对着任归远道,“走出去看看热闹。”说完,便当先走了出去。
任归远连忙塞给宛桥一块银子,也跟了上去。
当君御天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看到前面站着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正站在前面,那清清淡淡的紫色,让君御天心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尝这个感觉,就听到下面有人扬了声音道,“绵意来了。”
没错楼下闹事的就是张来福,而他闹事的全过程都被君御天看在眼里,包括在场所有人的每个动作表情,不过君御天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众人,直到绵意在夏衍的邀请下,走到舞台上,君御天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绵意端坐在舞台上,并没有看到从二楼落到她身上的那道目光。她静静的坐在竹椅上,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刚刚没有人闹过事一样,她的神情平淡,就好像是每天那样,坐在琴后轻抚,琴声随着她十指灵动,缓缓溢出,荡漾在整个红楼。
容颜依稀梦里
犹记昨日过往
泪光乍现
落满遍地流年
饶是韶华未央
丝帕犹存往昔
谁想明日黄花
愁颜轻展
却变做思绪飞
却怕红颜未老
忆梦里思绪万千
却恐执手又无言
不知为何,楼上的君御天听到这首歌,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被他自己封印在心底的回忆,手下意识的伸进怀里,模到一样东西,随即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像一颗心落了地一样。
“她就是绵意?”君御天头也没回。
“是的,她就是我们红楼两大花魁的另外一人,绵意。”宛桥的丝丝柔柔的声音从君御天的背后传来。
“绵意,绵意。”君御天着魔一样,喃喃着这个名字,手握紧了怀中的物件。他微蹙剑眉,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平静已久的心,竟然出现了丝丝的悸动。
而这一切,楼下抚琴的绵意并不知晓。曲毕,十指轻轻拂去了琴声的余韵,起身对着身前鼓掌的众人露出一个微笑,接着对着夏衍福了一福,便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当然,众人只看到了绵意露在脸上那倾国倾城的笑容,却没看到绵意藏在袖中那用力攥紧指节泛白的双手。她绵意虽是好脾气,可是也不是任人欺辱也不敢反抗的人。
绘雪,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们走着瞧。绵意的眼神深处,露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转身上了楼,路过君御天身边的时候,绵意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围绕着自己,她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便看到了君御天如大海一般漆黑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对之间,绵意的心跳突然漏掉了几拍,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寻常,急忙掩饰住自己的紧张,低下头欠了欠身,头也不回的走向长廊的尽头。
而君御天仿佛从绵意的眼睛中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小女孩,她也有一双这样澄澈的眼睛。君御天的目光追随着绵意的身影,直到她转到长廊的另一边,方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她”
“公咳咳。”君御天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任归远打断了,任归远给宛桥递了个眼神,宛桥便欠了欠身走开了,任归远低声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您看”他的话没有说完,语气里有着询问。
君御天听了他的话又向着长廊的尽头看了几眼,似乎在期盼些什么,半晌,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道,“走吧。”
听到这句话,任归远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当他听到君御天的下一句话时却瞪大了眼睛。
“明儿再来。”
“我的祖宗哦,我带您来一次已经是从阎王眼前儿转了一圈儿了,您这明儿再来,我的小命可就难保咯。”任归远一脸苦相的跟在君御天的身后往门外走着,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回家如何跟他父亲交代。
此时的任归远还在心里盘算则回家如何跟父亲交代,可是若干年以后的任归远,想起今日之事时,总会执了一柄纸扇,气定神闲的站在院子里,抬头望望皇城禁宫内最高的建筑,再看看那万古长存的太阳,然后留下悠悠一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