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相思梦红妆 第二章;红楼生事君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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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悠然虽气极佛袖而去,却到底是久居深宫的妇人,没等出了正殿门口,便已经换了副面孔,一脸心痛和担忧。

李悠然走出正殿大门,停住了脚步,略一个留神,就看到了不远处,高大盆栽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李悠然唇边勾起一抹讥笑,那人想来必定是宜妃派过来探底的,不过也好,她若是不派人来,本宫才觉得奇怪。毕竟大半夜的,本宫闲来无事何必非往太子(河蟹)宫中走一趟。

思及至此,李悠然轻咳了一声,待得殿门外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们齐齐的转过身,掌事宫女和首领太监膝行至队伍最前面后,李悠然抖了抖手中的帕子,懒洋洋的道,“太子如今感了风寒,也是你等照顾不周办事不利,阖宫上下,罚俸三月。”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屋里的君御天,和殿外的宜妃派来打探消息的宫女听到,“如今天气也渐渐热起来,太子身上不痛快,你们也时刻提着心眼儿,别叫那些个不省事的奴才来叨扰了太子休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神飘向那个宜妃身边宫女藏身的方向,“你们好生伺候着吧,告诉太子,安心养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旁的,莫要误了太子的休息。”

语罢,扶着张满福的手坐上了肩舆,离去了。

东宫的首领太监自然是顺溜,而掌事宫女则是一个年纪三十上下,叫做羽西的宫女。若说顺溜是自由和君御天一起长大的,那么羽西便是自幼看着他俩长大的。而君御天的贴身内侍顺意和顺喜,则也是陪伴君御天一同长大的。

殿前跪着的一地人,听着淑妃娘娘渐行渐远了,也都纷纷起身,该进屋的进屋伺候了,该端茶倒水的,该煮汤熬药的也都各干各的去了,毕竟现在太子贵体‘微恙’。

君御天坐在寝殿床榻上,皱着眉,淑妃这是摆明了告诉他此事想都不要想,而且说这么一番话,不就是变相禁足么!真是可气可恼,问题是今日之事,淑妃何以连他去了红楼都知道?

羽西领着顺溜进来内殿,羽西板着张脸,眼神瞟向君御天颇为不满,福了一福,板着声音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淑妃娘娘说您感了风寒,那就早些睡下吧,明儿个奴婢去太医院开些补心补脑的药回来。”

君御天本来坐在床上还兀自生着气,一听羽西这不咸不淡却横冲直撞的话语,不禁哑然失笑,“我说羽西,母妃训我一顿不够,怎的你还要训我一顿?”

羽西眼神直直飘过君御天头顶,自是目不斜视,“奴婢不敢,从来只有主子训斥奴才的份儿,哪有反过来的道理,殿下如此说可真真儿是折煞奴婢。”

君御天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气什么,可我现在都被母妃禁了足,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羽西的眼神终于往下移了二寸,落在了君御天的眼睛上,“殿下知道奴婢气什么,奴婢也知道殿下气什么。”羽西气的,当然是君御天不顾他们的劝阻私自跑出宫去,而君御天气的,也无非就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君御天听到这句话,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是谁跟踪我?”当然,若不是有人跟踪,就算淑妃权势滔天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知道自己的行踪。

“奴婢知道,”羽西看到君御天的眼神亮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君御天皱眉。

“奴婢猜的。”羽西露出一丝笑容。

君御天看着她,良久,扯出一抹笑容,“你想说什么?”羽西比均与大了十岁有余,从小时候开始,只要羽西要给君御天说教的时候,总会露出这个笑容。

“奴婢觉得谁跟的不要紧,重要的是是谁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

“幸亏是淑妃娘娘先知道,”羽西看着君御天的眼神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殿下,奴婢只问你一句,若是今日之事是皇后,德妃或是宜妃先知道了,后果会怎样?”

君御天略一皱眉,“她们会小题大做,回禀父皇说我这个太子如何如何,想方设法将我拉下太子之位。”

羽西点了点头,“殿下不想做太子,奴婢知道,可殿下即使再不想也请为淑妃娘娘想想,若是殿下被拉下太子之位,那可真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君御天想了想,“可皇后娘娘并无所出,德娘娘也并没有子嗣啊。”

羽西轻叹,到底太子殿下是男儿身,这些年淑妃娘娘又太过强势,导致太子竟对女人间的战争如此的不理解。

“殿下,奴婢且问您,这宫中皇子共有多少位?”

君御天想也没想的答道,“十三位。”

“殿下,奴婢斗胆再问您一句,殿下为八皇子,可是现今却是四皇子,殿下以为如何?”

羽西虽没直说,却侧面点明了一个问题,若从头到尾的数下来,曾经生存在这个皇宫中的皇子,至少也有二十之数了。而那些无所出的嫔妃,又是为何无孕或小产呢。

“殿下,娘娘从入宫到现在的地位,一路走过来颇为不易,娘娘今日所作所为,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辛苦,被自己最疼爱的人毁掉。”羽西顿了顿,“今日之事奴婢明白,可是殿下,您身为当朝太子,就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了。”

一句话,说的君御天默然良久。

羽西看着床上略微有些失神的他,心知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也不多说,躬了躬身子,退下了,只留顺溜一人在君御天旁边伺候

红楼

几日的时间过去了,君御天却是再也没来看过绵意,绵意不禁有些失落。当然,君御天不来,自然就少不了听绘雪的冷嘲热讽。

不过好在绵意早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多刺心,只觉得呱噪罢了。

这一日,绵意正在屋中铺纸研磨,准备作画一幅,如诗搬来各种锅碗瓢瓶的准备给绵意画,却被如画一一否决了。

“你这搬得都是什么呀?俗气的要命。”如画抱着一盆长的正茂的桃花走了过来,轻笑道,“小姐,不如画花吧。”

绵意看着如画怀中芬芳四溢的桃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如画歪着头,接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小姐想宜谁室家了?”

绵意轻啐她,“我不过是念了句诗,瞧你的样子。”

如画笑着将花摆在了窗口处,微风带着芬芳吹进来,落了一室幽香。

如诗站在桌前磨着墨,咬着唇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放下磨石一拍手,“我想到了!”如诗在绵意和如画诧异的目光注视下,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如画翻了个白眼,“我道你想起什么来,不就是一首诗吗,看把你乐的,鼻子上了天了!”语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绵意亦笑,室内一团欢喜。

如诗一边磨墨一边歪着头看绵意画画,还不停的指手画脚,“小姐你这里落笔应该再重一些。”

“小姐,你这里这个花瓣太大了。”

“小姐,你这里着墨应该”

“小姐,你这里”

“小姐,你”

“小姐”

“你有完没完!”绵意没爆发,倒是如画先忍不住了,“你画还是小姐画!”

“当然是小姐画,”如诗不假思索的道,“我又不会画画。”

“不会画画你还在这边说三道四!”如画气的长出了一口气。

如诗看了一眼石砚中差不多已经磨好了的墨,放下手中的磨石,吐了吐舌头,“我不管了,我去洗洗手,回来静观小姐大作。”语罢,转身出门去了。

如诗洗完了手想着取些吃食来,谁知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们名满天下的红楼,就,啊就是这么做生意的?”这个声音有些尖细,虽然声音不难听,语气却有些让人想打他一顿的冲动。

“这位公子,还请先息怒,只是不知小店哪里不和您的心意了?”紧随其后的,便是红姨的声音。

“这酒如此的难喝,竟跟那个马尿一个味,你说什么不和我心意!”

如诗心下好奇,走下楼梯想要看个究竟。

之间一楼大厅的客人都看向大厅中央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子,那男子一身天蓝色衣衫,斜靠在椅子上,手中还拿了把纸扇,扇坠一晃一晃。

往上看去,是一张煞白的脸庞,没有丝毫血气,看上去就像是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若是谁晚上见了这么一张脸,定要觉得自己见了鬼,五官倒还是俊俏模样,只可惜一双眼睛里露出自大狂妄,令人颇为不喜。

“哎哟,公子说明白了不就好了,何必大家伤了和气。”红姨笑道,回身朗声道,“来啊,给这位公子上最好的酒,这顿酒钱免了。”

“嗯,这还差,啊差不多。”那人咂了咂嘴,有气无力,他又抬手指了指台上正在弹琴的姑娘,“你过来。”

红姨一看这架势便明白了,当下向弹琴的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笑了笑,“公子,这位是我们红楼的宛遥,来宛遥,敬这位公子一杯。”这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宛遥说的。

“敬一杯,哪哪儿够。要敬一晚才够啊!”说完,便笑了起来,身旁的几个小厮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里,说不出的猥琐。

红姨自是听出了这人言语中隐晦的意思,但是却装没听出来,笑道,“公子原是敞亮人,公子说敬一碗就敬一碗!”此言一出,全场诧异。尤其是宛遥,要知道宛遥可是宛乔的同胞亲妹,也是卖艺不卖身的。

红姨满意的打量了一圈周围人的神色,然后才道,“来人啊,上大碗,不用大碗敬,怎么能显得我们红楼敞亮呢!”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有红楼的丫头拿了个大碗来,红姨亲自倒了一碗酒,递给宛遥。

宛遥也不推月兑,接过碗,道了句,“宛遥先干为敬。”语罢,也不等那公子有所表示,仰头便干了。

那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拍案而起道,“敢情你们红楼就这么做生意的!我看你这红楼是不想开了!”语罢,身子还晃了两晃,头上束发的银冠也打了斜。

这话说得让红姨眉头一皱,刚要发作,便听到一男声悠然而起。

“你说敬一晚,人家敬一碗,虽然此碗非彼晚,可你却是没说清到底哪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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