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机场的大厅里,人来人往,检票口还留有去年三哥转身登机的背影,回眸望着因为护照丢失而无法登机的我,那一刻,他眼里充满了一个男儿挥之不去的情,娇岩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还回荡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而今瘦弱的我孤独地站在大厅里,望着三哥一行人即将出现的通道,说不出是期盼还是心酸,当那一队人垂头丧气地走进大厅,那一瞬,我看到了三哥,拉着行李箱,苍白而消瘦的脸,象是大病初愈,昨天,他还在异国那片蓝天下,在努力地寻找马可凡的踪影,而今天,他将要面对出国人员不休的讨债,
没有了奔驰车,那半旧的白色皮卡如今是山村饮品公司最好的交通工具,三哥一言不发,坐进了车里,我挤在了后排坐三哥和秀儿的中间,副驾驶位置留给了二哥,其他的人分别乘上了返程的出租车,奔向阔别一年多的家,那里有爱和温馨,三哥的身体倾向车门,侧着头,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尽管我们的身体又一次如此地贴近,可是我们的心却是那样的遥远,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静静地感受着他呼吸里那飘香的中华烟的芬芳,那芬芳比不上马可凡那独有的迷醉人心魂的芬芳,却能让我真真切切地回忆起马可凡的呼吸,回忆起马可凡的心跳,
二哥、秀儿、三哥的回国使总经理再也没有拖延还款的借口了,那些讨债的人告上了法庭,总经理被带到法院资询情况了,山村饮品公司不得不停止生产,我成了孤家寡人,空旷的车间因为隔着法院的封条而无法进入,我拖着行李,离开那个我扎了情根的山村饮品公司,公司那唯一的,最好的交通工具---皮卡车,也因为带着法院的封条而无法送我下山,我的行李箱,跟在我后面,滚动轮和山路的磨擦声悲泣地响彻在我的身后,象一声声凄凉的哀嚎,我的泪在放肆地流着,我想在这里等马可凡的归来,我想看着总经理的公司好起来,我想为我犯下的错误买单,六月的天阴得死气沉沉的,一丝风也没有,回眸山村饮品公司:欧式建筑的办公楼,雕栏玉砌,花园式工厂,百花齐放,翠绿与明艳,交相挥映,月潭湖里,翠绿的荷叶,托起五颜六色的睡莲,静侯佳音,成群的红鲤鱼,宛若片片红枫叶,若隐若现,给我希望瞬间又变成失望,这一方净土,昨日,还沸腾着为民造福的热血,这一方净土,昨日,还放飞着腾飞的希望,这里是一位农民企业家创业的起点,洒满了辛酸的血泪和着汗水,我拖着行李箱,举着艰难的步伐,想把这份希望抛在身后,我讨厌身后那行李箱的悲泣与哀嚎,泪打湿了我的衣襟,我舍不得离开,坐在行李箱上放声大哭,
“别哭了,傻瓜,走吧,我送你去车站,”不道什么时候三哥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还好吧”我实再是不知道想对他说点什么,也是真心的想知道此时他的心是否已被我揉碎,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责怪我,
“嗯,还行,我是男人,不象有些人就会哭鼻子,还坐在大街上哭,哭得好吓人呀,”真的出呼我意料,这时候他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他竟然还能露出一丝微笑,而且笑得和从前一样真实,一点也没有苦涩,我暗自在心里倾佩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我免强地给了他一个满脸泪水的微笑,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扬着满是泪水的脸,静静地看着他,
“在那里呢,就是她,那是马可凡的未婚妻,”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男男女女,向我和三哥这边冲过来,他们为首的那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把镰刀,
“你个不要脸的日本婆娘,骗了我们的钱还敢在这里待着,还钱,否则今天别想走,”那个为首的中年妇女挥舞着镰刀向我吼着,
“对就是她,马可凡的老婆,还钱,要不就交出马可凡,”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你们这是干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没和马可凡结婚,没有还钱的义务,你们赶紧回去,别乱来,”三哥挡在我前面对大家说,
“你能还钱吗?能还快点还,你们家还有什么可卖的?都让法院给封了,还银行还不够,拿什么还我们?我们老百姓挣点钱容易吗?你个日本娘们,花我们的汗水钱心里舒服吗?什么也别说,还钱,今儿不还钱,就别想走,”那个手拿镰刀的中年妇女说,
“对,还钱,她就是那个日本骗子的帮凶,她一定得到好处了,不和她要和谁要?你爸进去了也没钱还,我们就找她要债,”大家七嘴八舌地指着我说,我吓得瑟瑟发抖,躲藏在三哥并不宽广的身后,
“你们不能这样,不是上法院了吗,我爸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们这样是违法的,”三哥说,
“交代什么?你爸进去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人群里的人说
“大家听我说,我爸只是请去资询情况,很快就会回来,就算我爸一时回不来,我,还有我的两个哥哥,一定会偿还大家的血汗钱,这是我们李家做生意的失败,如果说真的被骗了,那后果我们来承担,不会让大家受到任何损失,更何况马可凡不是骗子,他也不愿意飞机出事,他也愿意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事事难料,不论如何,我们李家是世世代代在这里生存老户,我们不会坑害乡里乡亲,不会让大家受到任何损失,只是给我们一点时间,”三哥耐心地和他们讲解着,尽量为我开拖,
“你们现在自身难保,拿什么还?让我们等多久?你给个具体时间,”那些人叫嚣着,
“大家不要这样逼人好不好,当出不是大家和我们谈亲论辈来找我们办出国的吗?我爸不是看在乡里乡亲都想出国挣点钱才这么做的吗?否则我们工厂哪能用到那么多研修的工人,都是好心,这个结果是我们都没料到的,所以大家要给我们处理的时间,”三哥极力地安抚大家的情绪,
“不行,我们现在就要钱,就和这个日本骗子的婆娘要,”刚刚有点安静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喊,
“给我打,你个孤狸精,不干人事的东西,打死她,”不知道人群里谁发的令,那些人象疯了一样向我扑过来,
三哥象个武林高手一样护着我,往山村饮品公司的方向撤退,边退边喊着“住手,住手,你们这样是违法的,快停下来,”
尽管有三哥的保护,我的头部和背部还是受到了攻击,那种痛是火辣辣痛,
“你们找死呀,”慌乱中,只听“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铁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二哥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他手中挥舞着铁锹,铁锹所到之处血光飞贱
“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人命的,”秀儿的喊声在我的听觉里越来越遥远,四处飞贱的血光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的身体开始没有了疼痛,象飘浮在云端一样的轻松,云上没有六月的温暖,冷得让人发抖,朦胧中我看见了马可凡和笑靥,那甜甜的带着中华烟的芬芳,那双揉软的大手轻轻地将我托起,我们一起飘浮在洁白的云端,云端边际的天空异常晴朗,我在马可凡揉软的大手里飘向铺满红枫叶的爱之巢,空际里响彻着呼唤“阿冬,阿冬”的声音,那声音象是在祝福我,走向幸福的红枫叶编织的红地毯,祝福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那声音是三哥发出的,带着悠扬的旋律,
“血库里没有“b”型血了,都用完了,”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说,
“看看门外跟来的她的家属,有没有血型相符的,快点,血止不住,”另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声音在回应着,
我在马可凡甜美的笑靥中幸福地踏上那揉软的红枫叶编织的红地毯,那一瞬我是那样的幸福,是那样的快乐,朦胧中马可凡牵着我的手,紧紧地拥抱着我,那揉软的大手越来越紧,渐渐的我的呼吸里不再感受到他的芬芳,是那样的难以喘吸,而我却无力向他诉说我的痛苦,我想告诉他轻点拥抱,我喘不上气来,却无法言语,我只能满眼泪水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部,一种与众不同的疼痛让我无法忍受,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周围一片洁白,我的手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着,那一瞬,我的心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幸福,我相信一定是马可凡牵着我的手踏上红枫叶编织的红地毯,我们一起走进幸福的爱之巢,我不舍得活动疼痛的身体,我害怕那双大手会消失,我安静地品味着,品味着久别重缝后的牵手,我渴望已久的爱,让我幸福让我醉,朦胧中,三哥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
“痛不痛?看看还认识我吗?”。随着他的话音,握着我的大手时松时紧地动着,
“马可凡,”我努力地张张嘴,想告诉他,我看到马可凡了,他来牵我的手,踏上红枫叶编织的红地毯了,可是再怎么努力,我却无力说出想要说的话,
“是我,阿冬,是三哥,你好好看看,”握着我的手仍在时松时紧地动着,
“马可凡,”我努力地想告诉三哥,我看到马可凡了,却仍然只能用微弱的,似乎只有我能听清的声音说出三个字,
“马可凡会回来的,放心,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会好起来的,”三哥安慰着我,
天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阳光了,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到我的脸上,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片洁白,洁白的云端上有了温度,我不再冷得发抖了,马可凡那揉软的大手还握着我的手,这次我们约定,再也不分开,我躺在洁白的云上,一片火红的枫叶平平整整地放在我的心房的边际,我的一只手还被马可凡紧紧地握着,我不忍离开他的手,我用另一只手,想拾起心房边际的那片红枫叶,却意外地发现,我的另一只手上挂着沉重的点滴,
“你醒了,看看认识我是谁吗?”。三哥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片火红的枫叶顶在他缠头的白纱布上,
“三哥,”我努是地呼唤,想让他把那白纱布上的红枫叶放在我的心房边际,可是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说出“三哥”这两个字,
“太好了,她认得我了,她没事了,”只听三哥幸福地向谁讲解着,声音在一瞬间就又消失了……
“那个人死了,你二哥可怎么办呀,”是秀儿的声音,
“别怕,二嫂,先让我二哥躲起来,”三哥的声音又一次传到我的耳际,
“你二哥的哥们都来了,那女的丈夫说可以私了,但他说了个天价,四十万,到哪去弄钱呀,大哥和姐去筹钱了,三儿,快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报官,”秀儿带着哭泣说着,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说话,
“你想说话,是吗?”。焦急中的三哥,注意到我的动作,
“没事的,你好好养病,不用怕,我一直在这守着你,你是安全的,”三哥接着说,
“我有钱,”我努力地挤出三个字,声音微弱的很,
“二嫂,你先去门外守着,我一会出去,我们别吵着她,”三哥指了指我,对秀儿说
“我有钱,”我用最大的努力又说出了三个字,
“不能用你的钱,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很快会没事的,”三哥认真地说,
“用吧,折在我妈那里,密码是我的手机号,我是清醒的,”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说完了话,又飘浮在洁白的云里,飘向马可凡用红枫叶为我筑起的爱之巢,马可凡就在那里微笑着,等着我,
第九章红枫叶瞬息万变(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