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之凤凰泣血 第十二章

作者 :

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时,已快至中午,可能是经过昨日的折腾,身体绷得太紧,今日觉得周身酸痛,心中也有些郁闷,在榻上扭捏了一阵,不想起床,遂懒洋洋地倚在榻边的窗棂上,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窗外。

今日天气格外的好,和风习习,天空一碧万里,本是个外出骑马的好日子,可惜天不遂人愿,昨日纤离的一番闹腾,马厩中的马儿大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本来约好的骑马之事也只好作罢,难得的休息日,却只能在寝所独自发呆。

“唉………………!”我重重叹了口气,正想对着老天抱怨几句,忽闻屋外有人敲门,我动作不变,只随意地问:“谁呀?”

又一阵敲门声后,门外之人说道:“芸儿姑娘可在?”

我一听声音是林牧监,忙从塌上跳起,一边穿衣,一边扬声回道:“在,奴婢在,请稍待片刻。”

一阵手忙脚乱将衣裙穿好,来不及梳洗,只草草理了理乱发,快步迎出去开门。林牧监许是很少见到女子如此不顾仪态,怔怔地看了我一会,笑道:“冒昧打扰姑娘休息了。”

我向他俯身行礼,把头压得低低的,讪讪地说:“奴婢不知林牧监驾到,有失礼之处,请林牧监见谅。”

林牧监忙伸手示意我起身,笑说:“姑娘不必多礼,本官今日前来,是专程来谢姑娘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我一头雾水,怔了一瞬,疑惑地问:“林牧监所指为何?”

林牧监道:“昨日纤离之事,在场的小厮已经跟本官说了,当时若不是姑娘设法让马厩中的军马平息了片刻,恐怕就拖不到李将军前来收服纤离。如果让军马挣月兑缰绳跑出了马场,我等的人头恐怕早已不保。”说着,林牧监向我合手作了一揖。

林牧监为人向来忠厚,对我们这班侍女也都照顾有加,见他向我行礼,我忙侧身避过,“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做了应做之事,况且奴婢学艺不精,所起作用有限。”我稍微停顿了下,接着又问道:“李将军可有怪罪您?”

林牧监道:“今日上午,本官去向李将军请罪时,将军倒也没有怪罪于本官,只说是他自己管教不严。”

我稍作沉默,脑中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道:“请恕奴婢直言,纤离既是李将军的坐驾,本就应由他好好教管束,纤离闯祸,李将军自然难辞其咎。”我吐了吐舌头,望向林牧监,接着说道:“您老是温厚长者,应该不会将奴婢此言对外讲吧。”

林牧监笑道:“姑娘耿直敢言,本官甚是钦佩,只是此事却也怪不得李将军。昨日之事,姑娘也都看到了,纤离性如烈火,吼似虎豹,力大无穷,实非凡品,除了李将军,别人莫说是乘骑了,连靠近都难。所以李将军将它单独圈养在一处偏僻的马厩中,连投喂草料也由他亲力亲为。本官也曾特地叮嘱手下马夫、小厮,不得擅自接近圈养纤离的马厩,谁知还是有新来的小厮不知轻重,全然不顾老夫的嘱咐,偷偷跑去看纤离,还向它投喂草料,以至纤离发怒,挣月兑缰绳,差点闯出大祸。”

我凝神细听,心中暗自想道,此马确非凡品,我曾跟着阿爸见过不少好马,其中不乏千里名驹,但没有一匹能与纤离相提并论。我想了一会,问道:“林牧监可知道纤离的来历?”

林牧监摇头道:“纤离的来历本官并不知晓,只听闻是当今皇上赐给李将军的。说实话,本官一生阅马无数,却从未见过如纤离这般的马,优点非凡,缺点亦是非凡。”

我轻点了点头,说:“这样的马奴婢去年倒是在大漠中见过一次,不过看得并不清楚,也有可能只是外形相似而已。毕竟物有相重,马也有相似。”

林牧监笑道:“姑娘所言有理。”

正与林牧监交谈之际,忽然瞥见寝所院门口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厮往院内来回张望,见我侧头看他,他赶忙将头缩了回去。林牧监脸色一沉,大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窥视侍女寝所?”

门外小厮忙快步闪进院门,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咚,咚,咚”地向我磕头,我被他莫名其妙地举动唬了一跳,怔在原地。待缓过神来,忙上前,想将他扶起,林牧监却伸手将我拦住,我侧目望向林牧监,刚刚还是满脸怒容的他,现在已经挂了几分笑意,说:“姑娘就受了他的礼吧。

我虽已习惯了大唐的礼仪,但对于别人向我跪拜磕头这样的大礼却仍不能坦然受之,没等小厮磕完,我已将他扶起,问道:“你为何向我行此大礼?”小厮欲言又止,转头望向林牧监。

林牧监指着小厮缠满软布的右手,笑说:“他就是那个私自向纤离投喂草料的小厮,新来的,不懂规矩,今日让他给姑娘多磕几个响头也是想让他牢记这个教训,提醒他在这里办差要谨言慎行。”他轻叹口气,转头望着小厮,“这样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特意将你留在南山马场。”

我问:“他是林牧监带入马场的?”

林牧监点头道:“他是绥州人氏,几个月前突厥攻破了绥州城,他父母也殁在当时,他随着逃亡的人群,一路到了长安。我在往马场输送马匹的途中遇到了他,见他无依无靠,就起了恻隐之心,收留他在马场当了个小厮,没想到却也险些让他丢了性命。”

又是一个在突厥铁蹄下家破人亡的可怜人,想到这儿,心中顿时生出丝丝怜惜之情,我微笑地看着小厮,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他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下林牧监,得到林牧监的首肯后,向我回道:“小人叫赵敢当,今年十二岁,多谢姐姐昨日救命之恩,以后若有事用得着小人,必定为姐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赵敢当又要跪下向我磕头,我忙出手挽住他,笑道:“你既然叫我姐姐,今日我就认你这个弟弟。只是以后万不可再向我行如此大礼了,你可能答应姐姐?”

赵敢当直起身子,眼中闪着泪光,笑回:“既然姐姐肯给小人这个脸面,小人肯定得兜着。”

我在长安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尤其现在身在南山马场,能说得上话的就更少了,如今多了个弟弟,既能彼此相互照应,闲时还能陪我说说话,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林牧监轻轻拍了拍赵敢当的肩膀,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出来讨生活本就不易,何况又是在这如履薄冰的南山马场里,以后你们相互多照应着些。”

他又转头望向我,神情有些肃然,轻声道:“有一点姑娘要务必谨记,在这个马场里寄托了皇上消灭突厥、振兴大唐的全部希望,这里的马比我们的性命更重要。”

我与赵敢当对视了一眼,向林牧监俯身道:“多谢提点,奴婢定当牢记在心。”

看着赵敢当这个“弟弟”,我心中忽然闪过阿爸的身影,我已有数月没见过阿爸了,也不知道他身体如何,今日正好休息,林牧监也在这里,不如向他拿个出门的条子去城里看看阿爸。想到这里,我向林牧监说:“林牧监能否给奴婢批个出门的条子,奴婢想回长安城里看看阿爸?”

林牧监一听,面露难色,道:“若换在以前,姑娘的这个请求,本官必定通融,只是如今情况与往日不同,这南山马场的一应事宜现在皆归飞骑营的李将军统辖,若没有他的手令,门口的守卫是不会放行的。况且这几日飞骑营内发生了不少事情,想必姑娘也听说了,这个时候要出马场恐怕希望渺茫,请恕本官无能为力。”我默然点头,明白以如今南山马场的情况,此事已不是林牧监能说得上话的了。

与林牧监又叙谈了片刻,他见我满头乱发,还未梳洗,说不好意思再叨扰下去,遂带着赵敢当离去。盯着铜盆中自己的倒影,有些神思恍惚,心中仍记挂着阿爸,想着昨日李将军的言行举止,温文尔雅,应该是个开明讲理之人,遂打定主意去求他一求。

平日里,梳洗打扮都有雨晴与梦瑶帮忙,今日寝所只留我一人,只得自己动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擦粉、涂脂、画眉、挽髻,粗略妆扮好,已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对着铜镜左瞧右看,虽觉得差强人意,但自知不是化妆的那块料,遂打消了重新来过的念头,选了套颜色素雅些的襦裙,套上后快步跑向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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