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之凤凰泣血 第四十二章

作者 :

第二日清晨,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得门外秋萍的声音,我揉了揉惺忪睡眼,随手披了件衣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缓步走到门前拉开门闩,又坐回了床沿。

本以为秋萍会推门进来,但好一会儿,没任何动静,我颇有些纳闷地朝门外道:“是萍儿吗?门开着,进来吧。”

秋萍这才在门外应了一声,端着洗脸水推门而入。

秋萍好像怀着心事,愁眉微锁,全无平日嬉笑的样子,只默默服侍着我洗了手、擦了面,又一声不吭地为我换药。

我侧目疑惑地看了会她,忍不住问:“愁眉苦脸的,出什么事了?”

秋萍手下略停,抬头反问:“姐姐不知道吗?”。

我眉头一蹙,茫然地朝她摇头,她低着头沉吟了一会,抬头说:“天还没亮,少爷就进宫面圣了。”

我朝她点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她略微犹豫了下,道:“刚才得到的消息,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与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统军元弘善、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反叛,今日皇上派兵前去弹压了。”

这段日子,我已对藩王起兵叛乱的消息习以为常,再加上本就对这些征战杀伐之事颇为反感,懒得去细想,只随口问道:“你昨日所说叛乱的藩王就是义安王李孝常?”

秋萍点头,“嗯”了一声,轻扶着我的手臂仔细端详,一面道:“花姑姑的药还真灵,才一晚上就已经消了肿。”

她俯身凑到近前闻了闻,又道:“不过,姐姐是个不听话的病人,花姑姑的注意事项上明明就写着禁饮酒的,姐姐昨夜似乎又喝了不少呢。”

我讪讪而笑,心想,我也是难得才喝酒的,却偏偏每次都被秋萍逮个正着,恐怕这个丫头要把我当成酒鬼了,忙打岔问:“李将军面圣回来没有?”

秋萍轻叹口气,道:“皇上派少爷领兵讨逆去了。”

我心头一颤,反握住秋萍的手,赶着声问:“你说什么!几时的事?出发没有?”

秋萍回道:“兵贵神速,少爷面完圣,天蒙蒙亮时就领着兵马开赴利州了,此时恐怕已经出城了。”

我埋首垂目地面,胸中突感压抑,难怪昨夜他说是壮行酒,又说下次再饮不知是何日。为何不早些跟我说呢?战场上刀枪无眼,此次又是远征利州,自古兵家就有言,蜀地路难行,难如登天,利州又是民风彪悍、地势险峻之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当如何?

我紧锁着眉头,一阵胡思乱想,秋萍见状,忙轻握了握我的手,宽慰道:“姐姐不必太过担忧,少爷文韬武略,身经百战,李孝常、长孙安业之流怎会是少爷的对手,此番利州平叛,定会大胜而归的。”

秋萍的话虽有宽慰之意,但细想之下,却也不无道理,李琰出身将门,自小随大唐皇帝李世民转战南北,立功无数,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侯承远对李琰也是由衷的赞叹,能在短短六年时间就官至四品中郎将,绝非浪得虚名。

反观义安王李孝常,先前不过是前朝的华阴县令,后因献永丰仓有功,又仗着是太上皇李渊的夫人窦氏家族的女婿,也算是皇亲国戚,才被封个义安王的爵位,若论真才实学,他可比他的父亲李园通差远了。

再说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是隋朝大将长孙晟的第三子,晋国公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同父异母兄长,典型的虎父犬子,虽取名安业,却是个嗜酒如命,不务正业之徒,靠着与长孙皇后的裙带关系,才领了个监门将军的差事,此二人虽颇有些名声,实不足为惧。

倒是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听说是个饱战之士,李琰此去利州讨逆,最大的障碍应该就是此人。

我默然思量了半晌,道:“萍儿妹妹可曾听说过右武卫将军刘德裕此人?”

秋萍略想了想,点头道:“前几日倒是听少爷提起过,早前曾在老爷帐下为将,后来被齐王李元吉拉拢,升了右武卫将军,少爷说他‘善骑射,有勇力,剽悍少谋,不足为虑’。”

我闻言,忧虑顿时散去不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看起来李琰是早有准备。

正埋头想着,忽地听秋萍压低声音道:“一大早,少爷就遣玉爪儿送回了新的消息,说皇上已命长孙无忌和杜如晦紧急调换了半月内各关口的值班顺序,又命尉迟敬德大将军带兵在城东布阵暗伏,设计擒了长孙安业。”

我一怔,秋萍向来口风甚紧,如此机密的消息为何要说与我听,我当下有些疑惑,想了想,还是向她问起了缘由。

她一笑,道:“当然是少爷准了,萍儿才会说的,少爷在信中交待,若姐姐忧心,就让萍儿将这些话告诉姐姐,说姐姐听了就会明白他的用意。少爷还交待,姐姐不是外人,要萍儿好生侍奉,还特意叮嘱萍儿要看着姐姐,直到伤势痊愈才可放姐姐回南山马场,说姐姐…………姐姐生性太过好动,不……不像个姑娘家,让他不省心。”说完她掩嘴直乐。

我听了是又气又笑,心想,我这叫活泼开朗,哪是他说得那般。旋即脸上又泛出几许甜甜的笑意,他信中关切之心溢于言表,如蜜似油,流淌于心。

我低头静静想了一会,对秋萍道:“萍儿妹妹可否帮我个忙?”

她眨了眨眼睛,笑答:“姐姐有事尽管吩咐。”

我立起身走回塌边,寻出前段日子绣的那方绢帕,递与秋萍,一面道:“劳烦萍儿妹妹将帕子捎给将军。”

她接过绢帕看了看,抬头问:“姐姐可要写封书信一起捎去?”

我细想了一会,一时也想不出要写些什么,遂摇头道:“不用了,只需将此方绢帕捎给他,他看过就会明白了。”

秋萍笑应着,将绢帕收好,为我换好药,又服侍我吃了药,便收拾好东西出门而去。

一个人静静斜靠在塌边,闭着眼睛,不停回想着昨夜的情景,我的一点执念,却让他的一片情意付之流水,如今一别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只希望他看到绢帕时能想起远方还有一人在牵挂他的安危。

想着想着,刚才还平静着的心开始一丝丝地抽痛起来,不由地反问自己,我死守着一夫一妻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否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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