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李侍卫!”
阎公公从内殿出来,拦住了来人:“嚷什么嚷?皇上在休息。”
“公公,”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太医院那,那,倒了一个大柜子……”
“倒个柜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阎公公压低嗓门,怒目而视。
“公公,那柜子压死了程太医,还压伤了李太医!”小太监赶紧上报。
“什么?”李锦脸色马上变了,撒腿便跑。倾心也跟了上去,李绣出事了。
“你们!”阎公公没叫住他们俩,看看内殿,对小太监说:“咱家去看看,你就这边侍侯着。
程太医死了?阎公公心里琢磨着,这发生什么事了?
“绣,绣,”李锦一路急奔,冲进太医院,抱住浑身血渍斑斑的李绣,“你怎么了,怎么了?”李锦是害怕的,他最近的亲人只剩下李绣了,这个自幼疼爱佑护的弟弟。他也不愿意再经历那年的悲痛,灰烬中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触及到。
倾心随后就赶到。
一片狼藉。那个放置医术典籍的大书柜横卧在地上,书本笔墨撒了一地。程太医已被蒙上白布,只露出两只脚,白布上赫然是血迹点点。
“李侍卫,放下令弟!”众太医看李锦激动,怕他让李绣的伤再重。
因为那年李太医过世,他们的父子身份也就不是什么秘密。
情急下,李锦不顾及别人的说话。
倾心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这种伤不能随便移动,易伤筋动骨。她一把把李锦给拉开,接手把李绣轻移到别的太医手中。
李锦又要上前,被倾心死攥住,挣月兑不掉,焦急中也没听清倾心说的话-----李锦,相信我!
“这是怎么了?”阎文应迈着小步也来了,掀开屋边的白布,皱紧眉头。
“公公,”肖太医们知道程太医是他举荐的,至少要有个交待,“公公节哀,程太医他已去了!”
节哀个屁,不就死个人,虽说是自己举荐的,也不过是旧识之人相托之事。他不禁又看看一旁的李绣,他那过世的大伯曾于先皇有恩,他小小年纪能留用太医院也有这层关系在,况且那次是他救醒皇上,于公于私,他是不容小觑的:“快,救治他!”
倾心感觉到李锦的颤抖,如果李锦带个心,他会发现揪住他的那双手,细女敕纤巧,羸弱却有力。李锦没有李绣的狡黠与聪明,他更多的是随自己父亲,温温而雅,实实在在。
“公公,”自李绣治好皇上以来,肖太医倒内心有一丝敬意,“李太医性命无碍,只是伤及右手!”
听到这样,感觉到李锦身子一软,一口气缓过来:“伤及右手又如何?”
“哎!”肖太医叹了一口气,“可惜英才少年,怕是他此手要废了!手中经脉尽断。”
什么?倾心心中一颤,这不是要断了李绣的“念想”,他一向自负聪明过人,这不是要逼死他?
“不可能,不可能,”李锦终于扑上前,再次搂住李绣,“求求你们救他,他不能失去他的手,帮他治帮他治!”
“哎,”阎公公摇摇头,“你们尽力救治吧!”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露难色。
这时,李绣已慢慢醒了,可能是感觉到痛楚,不禁申吟起来,“哥,你哭什么?”他不禁要抬起手,却发现没有任何感觉,“哥,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为什么没有感觉!”
“绣,”李锦搂得更紧了,“哥哥以后照顾你,你别害怕!”
“我的手,没感觉,没感觉了,”李绣的视线从李锦的脸上移到倾心身上,“怎么办?怎么办?”
倾心咬着嘴唇,怜惜得看着李绣,他还未满二十,人生路还很长,怎能有瑕疵?倾心点下头,姐姐做不到让你灵活如昔,也要让你生活无碍,一定!
李绣的身体养将了些日,别的倒无碍了。李锦奏请圣上,要把他带在自己身边照料,但李绣拒绝了。他告诉李锦,自己的医理还在,他还有左手,也许慢慢习熟悉了,不至于一事无成。他祈求李锦,不要放弃他,也不要放弃父亲一世钻习的东西。他告诉李锦,自己不可能一生伴哥哥身边,他有他的理想,他要行遍天下。
“姐姐,你来了!”
倾心进屋时,李绣正在翻习医书。
倾心说不出的苦涩,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
“姐姐,只是不能再给你准备热水了!”
“绣,”倾心坐定,拾过他的右手,轻轻抚模,柔而无力,“还疼吗?”。
李绣点点头。
疼是好事,说明还有感觉。
倾心从怀中掏出绣花布包,捏出最细的那根,扎了下去。
“啊!”李绣忍不住出声。
“更疼?”
“恩!”李绣咧着嘴巴。
倾心笑了,收起针,情况还不是太差。
“李绣,李绣,”有女人的声音响起,倾心愣了下,抽身而起,到内室去了。
李绣尴尬了下,往内室笑了笑。
声音的主人出现了,是夏绿。
“你啊!”李绣看到她提着一个食盒,脸又红了。
“恩?”夏绿看看李绣,“你是不是看书看急了,慢慢来,想不通的要慢慢想,这医理高深,别急得面红耳赤。”夏绿端出碗,“这可是我从御膳房要来的老母鸡,还塞了几个银子呢。你要喝光,才不浪费!”
李绣的脸更红了,倾心从内帘中看去,忍住没笑。掰掰手指,夏绿约模比李绣大,大一只巴掌,好像。
“疼不?”夏绿看着李绣开始喝汤,看他搁一边的右手,伤感得说,“怎么办呢,真可怜!”
“只是不能给你扎针了!”李绣想起夏绿的病。
“我没事,”夏绿摇摇头,“反正那么多年了,倒是你,你怎么办啊?”夏绿还是很忧愁。
李绣喝着汤,没有出声。
…………
日落西头。
倾心把自己挂在竹林中,手中握的是一个绣花小荷包,不对,只是一块布,是那日是太医院收拾时,倾心无意间在那大柜子一角发现的。
眼熟!有半年了,倾心不止一次研究过这块“布片”,想来想去,就是没想明白。倾心问过李绣,柜子是怎么回事。李绣说,那天,也不知道怎么,柜子突然砸下,自己反应过来赶紧躲闪,又顺势去拉身边的程太医,但没有拉住,所以伤到了手。
倾心自从看到这块“布条”后,便怀疑是人为原因。程太医死了,倾心不禁疑心到是阎公公,联想到郭皇后的事。半年来,倾心不止一次有意无意得在阎公公面前提及程太医,但什么发现也没有。
李绣的手,在倾心的治疗下,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只是倾心告诉李绣,这只手啊,干平常事是没关系的,只是不能负重力,也不能捏“针”,因为偶尔会有不自主的轻微抖动,控制不了。
李绣也没有和别人说此事,因为他不能解释太医们认定已经废的手,还能恢复到这程度。右手不能再行医,那只能锻炼左手,却又是何其难事。生活习惯倒能慢慢熟悉,况且现在右手还是能处理。习文写字,不漂亮也没关系。只是,李绣的性子,是要用左手代替右手,继续他对医理的研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