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锁扣发出的声音,让倾心从小憩中醒来。
太安逸,人都懈怠了。
倾心懒懒得睁开眼。
“你就好好待着,如果不是娘娘宽宏,你铁定是要受折磨的。”那是狱头发出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沉默,哐当一声,牢门又锁住了。
估计是哪个太监或者宫女犯错了。
不禁抬头,抓住那一缕阳光,尘世间,真得是太浑浊了。
如果能沉睡百年,睁眼便是自己要去的地方,那该多好,抛弃这一切。
就这样发呆了,不知道几个时辰。
倾心又听到那锁扣打开的声音。
慢而轻的脚步,停驻,却又是很长的沉寂。
“你就那么恨我?”软而绵的声音。
“是的!”许久,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或许是你记错了,”慢慢得飘来,“事实也是你记错了!”
倾心不禁起身,锁上眉头。
那两个声音是自己熟识的。
“夏绿,你的病还没好,如果你有病,你就无罪了。”
“我是有病,但都好了,我没有比现在更正常的时候,即使我被定了罪。”倔强而坚定。
“你又何苦了,”不急不慢,“那么多年前的事,你何必较真,而且那是假的。”
“我相信自己想起的,”愤恨,“难道一个人尊贵了就可以掩盖罪恶?难道我的卑微就被质疑,很可笑,哈哈!”苍凉而孤寂。
倾心内心的柔软深深触动,夏绿,你是怎么了?
“你太固执了!”雪病人一如既往的平和。
“报应没到,是因为未到时间。”夏绿突然变得很犀利,“雪珠,雪珠,你不过是一个孤女,飞上树梢,却飞不上枝头。”
“你!”
听到的是慌乱的离开的脚步。
日头已经从窗前落下,
隔壁的哭声已经持续了好久,好久。
“吱呀!”
夏绿忘记了抬头。
倾心站了好久,她感觉到了夏绿的无助,双肩的颤抖,刺激着倾心的视觉。
找不到契合的话语,倾心就这样默默得待着。
也许是沉默,让气息一点点得异样。
夏绿,终于,慢慢得抬起头,泪痕渍渍呆滞的双眸,在看到倾心的那一瞬间。突然闪现出明亮的光彩。
她是连扑到倾心面前,狠狠得揪住倾心的衣摆,哽咽着:“姐姐,柳姐姐。”泪如雨下,吐气杂乱。
“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到这里来?”终于有了说话的源头。
“她,她,她,”夏绿气急吁吁,紧紧揪住倾心的衣襟,颤抖激动得说,“她是魔鬼,她不是人!”
她用尽力量吐出这几个字。
“魔鬼?”倾心已经猜出她在说谁,只是不明白夏绿会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雪珠。
“姐姐,知道吗?”。倾心感觉到她的紧张,“我都记起来了,所有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切,姐姐,我的病都好了!”
之前的点滴得治疗最终因为积累,起作用了。
“那是好事?”倾心很是开心,“想起了过去,才是完整的生命,可是,夏绿,你却是怎么了?”
“想起了,我恨,我恨,我恨她害了我最亲的人,”夏绿异常激动,“是她,是雪珠把夏青给推下河的。”
夏绿的手在颤抖,冰冰凉凉,没有一丁点温暖。
雪珠害死夏青,倾心震惊了,这不可能,倾心不相信,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女子,不可能那么恶毒。
“姐姐,相信我,她是一条毒蛇。”夏青坚定得说,“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夏绿眼中一闪而过的恨光,触动了倾心的心怀。
不能如此,她本是善良的女孩,不能让恨填满她还年轻的心境。
“平静!”倾心抚顺下她的心絮,“夏绿,安静下,听我说,别伤了自己。”
“姐姐!”夏绿眼中转而之的是迷惘与飘移。
倾心陷入了沉思,如果那是真的,也许自己是相信了,但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空口证词是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那是皇帝的女人。
要怎么办?
看到夏绿正值青春韶华,不要用自己未来的灿烂人生来做一些不值得的事。黑暗是要揭露,只是不能用自己的光明去做代价。
“夏绿,你是个聪明的人。”倾心抚上她的头发,“不要放弃自己接下的生活!人生存了,才能做到一切。”
夏绿的眼眸中突然闪现出光彩:“姐姐,你的意思?”
“活下去才有希望!”倾心确定得说。
对,只有活下去,才有将来,自己身陷牢笼,又能做什么?
夏绿强忍住泪水,镇定下来,慢慢得,她的眼睛开始闪现光彩,泪痕一点点淡去。
这天夜里,倾心听到一个很大的响声,然后就有一群狱卒匆匆打开隔壁的牢门,又匆忙出去。
不会是夏绿做什么傻事了?
倾心突然心里一咯噔。
闪过,跟了出去。
“快,快,”狱卒们抬着夏绿,“这婢女上头还没审好,不能有事!”
看到他们把夏绿送到大夫处,在微弱的月光下,分明看到夏绿长长的睫毛闪动闪动,眼睛偶尔睁开一下,却是镇静自然。
倾心放心了!
在悄然声息中,倾心回到了南衙。
这个地方,倾心不想待了。自己还有无数个日子可以消耗,安逸,平静的生活总是会有的,只是,现在真不是自己要休息的时候。
脑中闪过夏绿的话,如果,如果那个温柔的女子,真是那么得不堪,怎能配上我的益儿。她能如此对待周遭,有一天,会伤害益儿吗?
有了一点源头,却是揪上心头。
倾心从来没有活得那么不自在过。
倾心终于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了“徐园”这件事。
至于理由,是不痛不痒,徐园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庄园,族中长辈曾对刘心有恩情,所以刘心面对犯上的族中后人,并不想让对自己有恩的人牵扯进来。于情于理,只算是有个私心罢了。
在朝中大臣的为难中,倾心很“为难”,又很“表忠心”得说出了“徐园”的地址。
朝中大臣长途跋涉去彻办此事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空宅子,破败,不堪,打听之后,才知道这户“徐姓”族人,子弟招摇过市,招惹了土匪,一夜间死绝,庄园中大火烧得七零八落。后又从官府偶获的土匪嘴中得知,去扫荡“徐家”的原因是-------徐姓人曾经多次打劫过“官家”,据说园中抢劫而来的金银多不胜数。
最终,倾心不过落下一个“所遇非人”的罪责,即使有较真的大臣,不过,老王爷往那一站,讲出一堆比如“如若有心,怎会拼死护上“的话,遮住了他们的口。
“倾心,怎么不说话!”倾心搀扶住赵元俨,在花园中散步。
倾心无限哀愁得看着赵元俨:“王爷!”
赵元俨一天老似一天,脸上的皱纹,触动着倾心。
“谢谢你!”倾心站定。
“本王没做什么,只是找了一个废园,答应帮一个死囚照顾亲人罢了。”赵元俨淡淡得说。
“王爷!”倾心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倾心啊!”赵元俨爱怜得说,“本王不会去问你这件事,但是……”
“王爷,”倾心知道他要说什么,“放心,伤害益儿的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况且,倾心一直不相信“徐园”的人怎么会这样。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赵元俨有一点酸,不过转瞬消失,现在的自己已经与倾心相距好远好远,而且会越来越远。
“倾心啊,”赵元俨,“你真得要保护他一生吗?”。
“会吧!”
“只是因为那个承诺?”
“呃,应该是的!”
“倾心,其实你可以拥有短暂的幸福,不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我不知道!”
听说夏绿一激动把脑子撞坏了,又失忆了。
雪美人也饶恕了她之前的冲撞,夏绿回到仁明殿做事。
一切看似平静。
但是,
每次看到曹皇后额间的那个小伤疤,倾心总是在考虑,只是一次“打劫”吗?
看来,有必要要去一次“徐园”。
又得拖拖,这风口浪尖上,也不能太招人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