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肿了?”四爷问。
“嗯!”我点头,看他打开盒子递过来。
“抹在肿的地方,无须太多。”四爷说。
灯还在桌上,看不清盒子里是什么,只觉一股幽香,很好闻。我使劲闻了闻,倒惹得四爷笑起来:“别只管闻,赶紧抹上。”一边说一边拿了灯递过来。
我伸手接了灯,忍不住也笑了。
我一手拿灯一手拿药,却没有了第三只手。正想着要如何,四爷弯下了身坐在了床沿,伸手就要揭被子。
“四爷!我……”这可不行。那次我挽起袖子还被他说,这回可是腿脚都有,而且也不能让他给我的脚抹药呀!
“别动!”他轻喝了一声,被子已揭开了,我不由疼得“嘶”了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灯!”只顾低头细看。
我把灯移了过去。我的天哪!左腿从脚背到小腿肿得一个腿两个粗,脚腕上还有大块的淤青,怨不得疼起来跟断了似的。
四爷微微皱了下眉:“怎么弄成这样!”
我嘟囔了半天:“早上跳窗的时候崴了一下,当时并不觉得怎样。”一定是当时已经崴了,我没在意又跑了一天的路,可不得肿成这样了。
“药!”四爷低声说,我赶紧伸手过去。
他用指尖挑了一些药,轻轻地从脚腕处抹起来,我想张口阻止已是来不及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药,只觉一股清凉,刚才还灼热的脚腕感觉好多了。可,另一股热却从脸到脖子蔓延开去,并随着四爷手的移动稳定地热着。
四爷手很轻,几乎没有碰到我的腿。他专注地、细细地抹着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倒是我想多了。以前在医院看病,这根本不算什么。可不知为何,我自己现在越来越像古人了,动不动就会脸红。看来这入乡随俗的力量不可小觑,润物细无声般把我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清代女子,不禁有些怅然。
想得太入神,连四爷什么时候抹完药都没注意,只是下意识地盯着那只移动着的手,直到那手停在眼前不动。四爷抬眼看时我才回过神来,不由地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
四爷从我手里接过灯和药盒放下,端了茶杯和茶壶过来,倒了杯茶给我。我正觉得渴,就不客气的接过一饮而尽。他笑笑又倒了杯我又喝,就这样我连喝了四五杯才住了口。他就那样拿着壶等在床边,一杯杯倒给我喝。
“四爷,我错了!”无论如何,我都该认错了。
“原是你错,可也不该这么罚自己。你这伤,没有十天半月的怕是难好。”他回身坐在椅子上。
我默默低了头,却不敢问是否会因我耽误行程。
十三爷一脚迈进来:“你回来了,让我们好找!”看我坐在床上又问,“怎么了?”
我笑着道谢:“烦劳十三爷了!没事,脚崴了,刚才已经上过药了。”
“是没事,在床上待半月也就好了。”四爷一边说。
十三爷关切地问:“这还没事!你倒还笑,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十三爷……不都看见了吗?”。我不由低了头。
十三爷想了想笑了:“原来这样!柳爷也是豪爽,那时倒给我吓了一跳!”似乎想起那时的情景还很可笑似的。
“到底为何,你不要命地非要出去?”十三爷想起来又问。
“我与人有约,何曾不要命了!”我说。
“不见不散?”十三爷问。
我楞了一下,想起谢、姜两位来:“不是。是昨日买了人家的泥人,当时没带银子,说好今天一定送去。”于是把我如何找人、如何回客栈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只道你是……”十三爷说着又打住了,想了想又说,“那说明白不就成了,何必跳窗?”
“本来是小事,也没打算惊动两位爷。可四爷……”我看了四爷一眼,他也正看过来,“四爷不让出门,我就只好走窗户了。”
“哈哈哈!柳爷就是柳爷,果然有趣得很!”十三爷大笑起来。
“倒是我的不是了!早知就该让你在外头呆一夜!”四爷没好气地说。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惹得十三爷更是大声笑起来。我心里知道四爷不是真生气,可我就是想惹惹他,谁让他刚才“趁火打劫”那样取笑我。不过,我也是实话实说,并没冤枉他。
饭菜终于来了,再不来我肯定得饿晕过去了。十三爷一看也说要再吃点,干脆吩咐小二再备几个菜和酒来,就在我这里边吃边喝。四爷也坐在一旁喝起了茶。
吃饭时十三爷问:“你可还要去‘不见不散’?”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只是他们那样说。”我吃着饭,嘴里含糊着。
十三爷又问:“他们倒是什么人?”
我说:“一个书呆子,只知道死读书,酸得很;另一个……不好说,应该挺精明的吧!”只顾低头吃饭,想起十三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抬头看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就问一句,“怎么?有何不妥?”
“那倒没有,就是问问,看看柳爷交了什么样的朋友。”十三爷此时已是酒足饭饱,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
我想起姓姜的书生忍不住笑:“我们一共也没说几句话。那个书呆子还净在哪儿作诗,可半天都没憋出一首来。”想想又说,“那个姓谢的倒是有些来头,不知他们俩怎么就到了一起。”
“噢?!说说看!”十三爷似乎来了兴趣。
“两个人脾气、秉性、爱好、见识、家世、背景没一样相同,不知他们能说些什么。”我说。其实我当时看见他们在一起就这样想过,只是没问。
听我这样说,十三爷笑了:“倒是我小瞧柳爷了,在下这里赔个不是。”
“怎么?”我忙问。
“你能这么想就没那么好糊弄,说不定出去还能骗骗谁,上次不是把那姓黄的知府也唬住了吗!”十三爷看看我、看看四爷。
四爷微微笑着没说话。
我忍不住问:“十三爷又想让我唬谁去?”
“如今你都这样了,我可想让你唬谁!要不,你看四爷生气了,你哄哄他吧!”十三爷打趣地说。
我看着四爷缩了一下,心说打死我也不敢,不管是哄是唬,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四爷十三爷看我那样的表情一起笑起来。十三爷笑说只有四爷能镇住我,四爷只说我现在是谁也不怕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