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刚梳洗妥当,门外就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打开门,他微笑地站在门外。我正想问早,他牵住我的手拉我出门,昨晚那甜蜜的一幕又浮上心头。他的手温热地透着暖意,将我的手握在掌心。我用小指轻轻挠挠他,他一路走着不曾回头,只微微用力地握了握,我想那种感觉就叫幸福吧!
门外早备好了一匹马。他扶我上马,牵着马向城外走去。街上空无一人,天气晴好,空气清新,草丛中的露珠还未褪尽,树枝上也只有早起未出门的鸟儿在不停地鸣唱。城门外小树林中还残存些薄雾,湖面上的雾气也正在消散着。
我只顾欣赏着风景,一路上我们都未曾说话。此时他翻身上马,小心环着我沿湖边走去。我想,昨晚我的举动也许让他不太适应吧,这时的女子应当还是矜持些好。所以我挺直了腰,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不过,这样一来就比较辛苦。还好,有美景可看,没一会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一群麻雀忽然从马前掠过,马儿一时兴奋,撒欢儿地跑了起来。穿过树林就是一片开阔的水面,离城门已经很远了。许是跑累了,跑着跑着,马步轻缓,索性停在了湖边。想这马儿也顽皮,倒也有雅兴欣赏景致。我不禁伸手模了模马脖子,它欢快地叫了声又慢慢走起来。
过了会,马儿停了步,在湖边站立着。身后的人默不作声,这时用空着的臂环住我的腰,轻轻地拉我靠到他身上,把我拥在了怀里。我顺势靠过去依着他,感觉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惬意,心情愉悦得不像是自己的。
“你不问吗?”。他轻声说。
我懒懒地靠着:“问什么?”
“去哪儿!”他说。
“不是私奔吗!”我笑说。
他“噗嗤”笑了:“好!私奔!”说着头靠上我的头,身体靠得更紧。
我扭了头问:“难道不是?”正碰上他低头看来的眼睛,心不禁一荡。
他的双眸近在眼前,满含着柔情,有些迷乱,有些看不清的东西,缠绕着我,慢慢地靠过来……靠过来……
双唇轻触,一股麻酥的感觉传来,扩散着、延伸着。轻闭双眼,任他滚烫的唇压在我的唇上。他的气息罩佛着我的脸庞,他的唇渴望而迫切,它辗转着、吮吸着,越来越缠绵……我的胸膛似热火燃烧,从唇边蔓延开去,从胸膛间延展到四肢,直到燃遍了我的全身,融化着我的意识……渐渐地视线模糊,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飞上了云霄,在蓝天白云间飘浮着、飘浮着……
……
小船轻摇,我们驶向湖心。刚才的一幕仍让我脸红心跳、不敢看他,任他带我到任何地方。我面向船头眼望前方,掩饰着自己的羞怯。湖面上偶有飞鸟,远山仍笼在云雾当中。太阳已升起多时,水面上也泛起了粼粼波光,芦苇、荷叶,编织着水乡才有的韵致。
“饿吗?”。他停了船问。
“嗯!”我转身接过递来的干粮低头啃着。直觉中他正看着我,让我很是不自在。忍不住抬头,他果然正看过来,目光灼灼。
我小声说:“别那样看我!”
他微笑着:“你终是肯看我了,若你从此不再看我,倒是我的罪过了。”
“哪有!”我不肯承认,却也不肯再看他。
“唉!”他叹口气,递过水囊来。
我接过来喝一口,仰头正看见高空飞过的鸟群,给狠狠地呛着了,弄得一身水,可眼睛还只顾看着。
他拉我坐到身边,仔细地擦着我衣襟上的水珠,一时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他边擦边嗔怪地看我一眼,见我看着他笑就说:“这倒好了!我倒要谢那鸟儿了!”
我不禁“哧”地笑出了声:“你如何谢?”
他笑而不语,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
我默默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有无限情思不断传递着,有无尽情意无声交织着……
我把头依着他的肩,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他吃着、喝着的声音,心里觉得好满足。
一时他吃完了,斜靠着船舷把我揽进了臂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看着蓝天白云,我的思绪又开始了飞翔。
“有个魔鬼,专门收买别人的灵魂。他用尽方法,让人在各种诱惑面前放松警惕达到目的。此时我倒是希望他在这里,把我的灵魂拿去,只要让这一刻永远停留。”我说。他没有说话,只用胳膊搂紧了我。
微风轻拂,芦苇轻摇。成群的野鸭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居然有一只落在了船头。它也并不惊慌,瞪着眼睛看了我们会儿才飞回到同伴中,惹得我笑起来。此时湖上已有渔船的影子,远处还传来断续的歌声。女声婉转的小调极有味道,我不禁听住了。回脸问:“四爷可愿听?”
他点头,我就拣了记忆中的民间曲子唱了几首。他听完笑而不语,笑里有好笑的神情。我仔细想想,没什么不对呀。噢!这几首曲子的歌词里都是阿哥阿妹的,我一时只顾唱倒忘了,不禁又脸红起来。他大概是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吧,也从未听到过这样大胆的表白吧!
我脸贴着他的肩暗自发笑,他见我如此也索性开怀地笑起来:“阿妹的情意,阿哥尽知。只愿常与阿妹相伴,才不枉此生。”
我躲在他身后一边笑一边点头:“四爷也俗了,只管阿哥阿妹起来。”
“此时已顾不得了,若不然,倒辜负了你的曲子。”他拉我出来。
我故意说:“我只是唱了几个曲子,并无它意,四爷不要错会了。”
他瞪着我:“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何曾说过不当真的话。”我撇了他一眼。
“原来如此。可既已错了,也只好将错就错了。”他也斜看着我。
“好!就依四爷的,错就错吧!”我挽着他。
他含笑看着我,握住我的手。
一时觉得天气有些燥热,看着野鸭们在水里悠然的样子,我有些心痒。刚撸起一边袖子,想起那次在书房的事,就问他:“我想清凉一下,怕是有违礼法,你可在意?”
他看看我:“你又要做什么?下水吗?不行!”
“我是个旱鸭子,若四爷想游请自便。”我笑了,随即转了身背着他,月兑了鞋袜,吊在船边戏起水来。把两只脚在水里扑腾着,惊得野鸭四处逃窜,我乐得哈哈大笑。此时洗洗手脚,只觉得身心清爽无比,真舍不得马上就离开。
可转头看,他正看着远处不语,似乎并没有在意。算了,还是不为难他了。穿好鞋袜挨着他坐下,他却还是目视前方。
“好了!不用这么着了!”我笑着说。
他叹口气:“若说你是柳家小姐,再是没人信的!”
“我不是小姐,我是山鬼!‘采三秀兮于山间,饮石泉兮荫松柏。’只是偶然到此,却遇见了你。原本我是无牵无挂,如今……”我看着他黝黑的眼睛,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他深深地看着我:“无论你是谁,从哪里来,即已许了我就不可再做他想,只可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就像此时,呆一辈子!”他抓着我的手,好像这一刻我就要离他而去。
“一生一世如何够?我只愿这样永生永世、再无分离!”我喃喃地说着,又靠上了他的肩膀。
他低头看了我一会:“好!永生永世!”
我眼里有泪涌动,只是他不知道,有此刻的宁静、幸福已是我们三世的缘分了。若真能永生永世,我愿皆与他为伴,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