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往事 第八十五章 孽缘

作者 :

天贵进屋下江往事。

落雪颜色雪白,却合目安眠,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的入睡。天贵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他拿住落雪的手腕替她诊脉。落雪的脉象虚若游丝、似有还无。

天贵沉吟了一会,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打开盖子,放在落雪的鼻下轻轻地扇了几下。

落雪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天贵微笑地坐在自己床前,却并不惊讶,虚弱地微笑道:“你来了?”

天贵强忍着心酸,拉住落雪的手,笑着点头。

落雪心满意足地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又转头看了看窗外,小声地问:“现在是冬天了吗?”。

天贵轻理着落雪鬓边的头发,温柔地答道:“傻丫头,冬至都已经过了有些日子了。”

落雪看着窗棱里透进来地光线,眼里满是向往地说道:“原来都过了冬至了.我好久都没有出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子……真想再去看一次小溪上游的那些瀑布,再吹一吹溪流上的清风……”

天贵的手停住了,想起那年春天背着落雪沿溪流涉水而上的情景,心中大恸,眼中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他忙转头擦了擦眼泪。天贵想了想,强忍住心中的哽咽,对落雪笑道:“想看我们现在便去吧!”

落雪看着天贵,眼里满是惊喜:“真的吗?”。

天贵吸了口气,咽下心中酸楚,强做笑颜道:“真的,现在就走!”又走到外间,吩咐文英道:“文英,你去帮落雪换衣服吧。”

文英一直站在外间守门垂泪,听说如此,也能明白天贵的用意,忙过来帮着落雪换了衣服,又找了件白羽缎面内切白狐狸皮的斗篷给落雪披上。两人扶着虚弱的落雪向着后院慢慢走去。

落雪已经虚弱至极,虽然有着久病出门的喜悦支撑着,但还是走不了几步就已经冒出了虚汗。天贵忙将她抱起,对文英说:“你先去告诉大鹏让他把我的轿子抬到门口。”

文英答应着刚要去,却听见一声断喝:“杨天贵,你好大的胆子!”

三人应声回头,只见刘文山和刘沅带了一帮家人和拿着枪的团丁冲冲赶来,文英吓得忙退到天贵身后。刘文山显然被气的得不轻,刚才那声断喝便是出自他之口。刘沅焦急而担忧地看着虚弱的落雪,对天贵愤怒道:“你要带她去哪?”

天贵仿佛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刻,看不出来有丝毫地慌张,只是微笑着把落雪放下来,让她紧靠在自己怀里站住,并帮她紧了紧披着的斗篷,对刘文山父子并不再意。

刘文山被天贵如此态度进一步激怒了,他几步窜到天贵面前,指着天贵大骂道:“姓杨的,你也欺人太甚,竟敢跑到我府上来带人,你……”

他的话未说完,天贵已经将一把小巧的勃朗宁微笑着顶到了他的头上。刘文山脊背一凉,还未说出口的话也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发不出声来。

所有的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团丁们这才纷纷拔了枪栓将枪口都对准了天贵。

刘沅在家是不带抢的,这时忙回头把二娃子的长枪拿了来,端枪上前了几步指着天贵怒吼道:“杨天贵,我看你敢!”

天贵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用枪指着刘文山的脑门一动不动。

刘文山见周围的人都端了枪,刘沅也走上前来,胆子稍壮,慢慢推到刘沅旁边,这才又破口大骂道:“杨天贵,我看你是当江匪当得无法无天了吧?在我家里你就敢跟我动刀动枪下江往事!”

又催促刘沅到:“阿沅,开枪!一枪打死这个狗日的!”

天贵笑道:“镇长大人,您要是再动一下,您就得跟刘沅说永别了!”

刘沅怒道:“杨天贵,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开枪!”

天贵微笑不语,一手用枪指着刘文山,一手搂着落雪。

刘沅看到落雪虚弱地靠在天贵怀里,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心如刀割,拿着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阿沅,开枪!”刘文山发怒地再次催促道,又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团丁,低声怒吼道:“你们都开枪啊!“

所有的团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着刘沅,因为落雪正紧靠在天贵怀里。

刘沅的脑门开始冒汗,他此刻又气又恨又担心着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端枪的手微微颤抖。

正乱着,一个着急而威严的声音传来:“我看你们谁敢!”

后院中的所有人正将全副的精力投在天贵身上,这身断喝突然传来,不免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张望。

刘太太带了张妈匆匆从廊下赶来。刘太太虽然一脸的焦急,身上却有种说不说的威严,说话的口气也是不容置疑。

刘太太快步走到院子中,用手握住了刘沅的枪,却是对着刘文山说道:“放了他!”

刘文山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太太,刘沅也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刘文山皱着眉头说道:“夫人,上次你放了他说是为了阿沅,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啊?你为什么每次都帮着这小子?难道……”说到这,他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变得异常激动起来,说道:“难怪上次你放他时秋玲总说感觉怪怪的,我也没多想,现在看竟然是真的!这个孽种竟然还活着!”说完,扯着刘沅的胳膊直叫道:“阿沅,快!快一枪打死他!你必须打死他!”

刘太太见刘文山如此,也激动地拉着刘沅叫道:“千万不能开枪,你不能伤害他!”

刘沅被两人拉扯的左右不得,一头雾水,再加之为落雪忧心,真真是心乱如麻。

“好了!”刘沅涨红了脸,猛然抬手将刘文山夫妇二人都甩开,烦躁地问到:“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刘文山被刘沅甩得几乎摔倒,但他顾不上站稳又扑上来抓住刘沅,指着天贵,激动得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娘从来都不愿意和我们长住吗?都是因为他!是他杨天贵害的得你从小有娘也跟没娘一样!现在他又来抢你的女人,你不杀了他你还在等什么?”

“什么?”刘沅显然被刘文山给弄糊涂了,他实在搞不清自己母亲的不归和杨天贵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阿沅,这不关天贵的事。你不能伤害天贵,他是你的……”刘太太刚才也险些摔倒,还好被张妈扶住。现在听得刘文山如此对刘沅挑唆,激动得也扑过来来住了刘沅,实情几乎就要月兑口而出,但看到周围的下人和团丁们此刻注意力都已经不在天贵身上,而转移到自己一家人身上,便硬生生地话把话咽住了。

刘沅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等着她将话说完。刘夫人紧紧拉着刘沅的胳膊,看着刘沅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又回头看了看对自己视若空气的天贵,有口难言,大滴大滴地眼泪从眼中滴落下来。她突然一把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子,将簪子对着自己的喉咙,绝然地说:“你们要想动他,我就死在你们父子面前!”

“娘!”刘沅着急而心痛地伸手想要阻止,枪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刘太太却已经退到了天贵跟前。

这一连串的变故早已经耗尽了落雪仅有的一点精力,已经好几次险些晕倒,都靠着天贵的支持和文英的搀扶才勉强站住。

“刘沅,把落雪先送回房去!”天贵对着刘沅命令道,指着刘文山头颅的枪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刘沅显然不想听天贵的摆布。他看看已经站立不稳地落雪,又看看自己毅然决然的母亲,心急如焚,脚上却如生了根一般钉子地上。

“……阿沅……”落雪虚弱的声音含糊不清。

刘沅再也坚持不住,咬咬牙一跺脚,上前从天贵怀里接过落雪,抱着走了。文英也忙跟着走了。

刘文山显然是真的伤心了。他红了眼眶,有些凄然地对刘太太道:“夫人,你一直以为我当年是为了权势才娶了你,对你全无真心。可是这么些年来,我真心待你,是你自己全当看不见。现如今为了这小子,你竟然连阿沅也不顾了……我父子俩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说到此,竟然有些哽咽,无比颓丧。

刘太太见此心里也是一阵凄然,心生愧意。她少有地对着刘文山叫了声“老爷”,说:“等我先送走了天贵,我再回来向阿沅解释!”说完,转身拉了天贵,说:“走!”

刘文山默然垂头,并没有要追赶的意思。所有的下人团丁们都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云山雾罩的搞不清方向。追也不是,撤也不是,都看着刘文山站着。

良久,刘文山才艰难地抬起头,这才意识到所有的人都还在看着自己,暴跳如雷:“还等着看什么?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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