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公主听了,忽然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一旁的一个老嬷嬷见了,急忙将她扶住,两只眼睛居然也是通红。李况见花轿就在身边,也怕被人掉包,忙走上前,牵过一条红绫卷住公主的手腕,微微一拉,便将她扯到身旁,笑道:“公主,既然姻缘天定,你就跟我走吧。”
朱温冷冷哼了一声,龙袍一挥,转身便入了**,扔下一堆文武百官在宫墙低下傻傻地站着。朱友贞见了,也微微有些诧异,见众人都转身看着自己,忙走上前来,对着一帮宫人大叫道:“还不快扶公主上轿。驸马在城中尚无府邸,父皇前日已命就在我府中成亲。等日后回了门,再启程去太原吧。”
宫中掌事的听了,连连称喏,赶紧指挥着太监宫女安排起来。那婚礼庆典本已就绪,只见两三个时辰不到,一个洛阳城便被装点的花团锦簇,喜气洋洋。李况见朱温进了**,那宫门便紧紧闭上,竟似还等不到公主出嫁,便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了外面,也不由微微有些心软,翻身坐上马背,护着花轿一路回到了王府。
只见那位老嬷嬷也一直跟着花轿踉跄而行,搀扶着公主下了轿,将她交给了一位喜婆,方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李况见已经到了朱友贞的府上,便松开了手中的红绫,头一点,就有几个李恕儿的侍女走上前来,接过公主,一路向内院而去。
红骑营的将士也守在王府,李况微微做了个手势,便有兵士将送亲的宫人统统挡在了府外。那公主身边半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回头看了好几眼,见无人肯出声相求,也只能凄凉地转过身,无奈地去了。
李况摇了摇头,转身却见朱友贞满头大汗,从宫中一路赶了回来,还没有坐稳,便大呼小叫,指挥着王府的各色人等忙的是脚不点地。李况见他事事齐全,样样周到,居然还怕挂一漏万,在一旁看了他半天,方才笑道:“三哥,没想到你倒是真心实意想娶我姐姐。当着百官的面,我也不好问你。只是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我这位娶进门的公主究竟是何人了吧?“
朱友贞正纠结喜袍上的束腰是用金镶玉的带扣好,还是用掐金浮雕龙纹的好,听问,想了一想方才说道:“贤弟,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说。反正是位货真价实的公主,等进了洞房,你自己一看便知,就不要再问我了。”
李况见朱友贞一脸忐忑,不由又起了疑心。朱友贞见他还要再问,赶紧借着要去看看迎亲的仪仗准备好了没有,匆匆走了出去。李况见几个宫人上前来为自己换衣,袍带衣冠一色的大红,浓烈的竟好似人心头上的血,忽然之间便觉得意兴阑珊,却是想娶谁也非自己所愿,又何必多理,何必多想。
等到了吉时,两位新娘都已妆扮齐整,从后门出了王府,又被从前门迎了进来。李况和朱友贞一身喜袍,站在王府门口,正要将新娘从花轿中扶出,便听街道上喧哗声一片,几位宫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尖声叫道:“皇上亲来送公主出嫁,百官出迎…”
大臣们都吃了一惊,忙列好班次,从王府中鱼贯而出,静静站在大街的两旁。李况见朱温居然肯亲自来,也有些吃惊,忙牵了红绫,和朱友贞二人一起走到了身前。朱温下了御驾,见公主默默站在李况身后,神色微微一黯,忽然推开李况,将公主的手牵了过来,叹道:“乖女,今日朕亲自送你出嫁,你会不会还要再怪父皇无情?”
那公主听了,也没有说话,一滴眼泪却是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朱温摇了摇头,眼中居然也似有了一点泪花。只见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笑道:“罢,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你去吧。从今往后,你也只能靠你自己。只是你要记住,你好歹也是我朱温的女儿,切莫像你母妃一样任人欺负,你懂吗?”。
公主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泪水却像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朱温长长叹了一声,也不进府,转身就走。百官见他突然又去了,正在诧异,便见朱温走了几步,命人停了御驾,将李况叫到身前,冷冷斜了他一眼,说道:“李况,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只要朕还活着,你就休想欺负朕的公主。别以为你远在太原,朕就奈你不何?”
李况一笑,正要回答,只见朱温猛地摇了摇头,也不等他说话,挥了挥手,便令摆驾回宫。众人回过神来,见两位新娘都傻傻地站在地上,也不敢再怠慢,忙敲锣打鼓,簇拥在李况和朱友贞身旁,将她们浩浩荡荡地迎进了王府。
李况见朱温心中果然疼爱此女,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中。转头见朱友贞满面喜色地牵住了李恕儿手上的红帕,便也一脸堆笑地将公主领了进去。四人正要交拜天地,李况一眼瞥见案头一对红烛,火光错落摇曳,照的对面新娘身上半明半暗,心头忽然就像被人打了一拳,笑容僵在了脸上。强打精神拜了堂,便神情恍惚起来。
众人见他魂不守色,也不明白究竟为何,将他送进洞房,略恭贺了几句,一一退下。李况在椅上默坐了半日,见公主在榻上也是一动不动,身单影孤,在一对红烛辉映下更显得无依无靠,楚楚可怜,不由暗忖那朱温是何等人物,却连自己的女儿也无法相护,不由有些同情他,忽又思及自己所娶非所愿,和他也没什么不同,一口气便闷在胸中,半日也懒得动弹。
两人枯坐了一会儿,李况有心不去揭那盖头,想了又想,也知不妥,磨磨蹭蹭又挨了一两个时辰,方才不甘不愿地走到公主身前,强笑道:“公主今日受惊劳累,不如就早早歇息了吧。我刚才不小心喝多了,现在有些头疼。唉,真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