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见公主受伤,攻势也不由稍微停顿了一下。李况早被兵士们紧紧簇拥着护送到了朱温身前。朱温见他握着拳头故作镇定,冷冷一笑,摇头道:“李况,你这小子也算狠心。你就不怕朕宁可杀了沁然,也要让风天语死。朕倒想问你,若你是我,又会如何做?”
李况忙答道:“父皇,非是孩儿狠心,而是我想拦也拦不住。公主心地善良,当年多亏有师门庇护,她才能长大成人。如今看师尊有难,又怎能袖手旁观。风天语虽然口无遮拦,可毕竟与梁宫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父皇能放他一马,心胸气度他可是拍马也追不上。”
朱温哼道:“天子威严,又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妄加揣测。朕一生有仇必报。也罢,既然你不想操心,朕也不管了。”
李况见梁军攻势又起,朱温却悠悠然自去喝茶,也不由有些心焦。阿然在箭雨中冲了半天,方才折回到了风天语身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叫:“师尊,刚才叫你走你不走,现在后悔了吧。我爹那头老狐狸,你可斗不过。”
风天语见阿然也受伤了,替她挡了几箭,双眉一竖,大声恨道:“你这个死丫头,莫非还嫌气不死师尊吗?”。
阿然嘻嘻一笑,想了想,只能又带着风天语向南门冲去。南门兵士倒不多,见他们来了,慌手慌脚关上宫门,竟都开溜了。阿然明知有埋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只见宫墙上火星一闪,居然有一扇水墙从天而降,稀里哗啦居然全是火油,轰的一声,便在他们身前烧成了一片火海。
阿然望火兴叹,刚想转身回去,兵士们拖动马背上的铁链,四面一合,便将那两堵铁墙和火墙接在了一起,竟如同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他们围在了中间。阿然见空中居然还有一个铁网罩了下来,不由哀叹了一声,大叫道:“李况,你再不肯帮手,我就休了你。就算我父皇舍不得你这个驸马,我也不要你了。”
李况见阿然被烈火困在了中心,急的连眉毛都在跳,忽听她痛骂自己,长长吁了一口气,双臂一振,从朱温的身旁高高跃起,扑到了他们上方。只见他抓起一支长枪,一把挑起铁网,在身前转着圈,把飞来的箭雨统统挡了回去。阿然见了,赶紧拉着风天语跃出了火海,跟在李况身后,奋力攀上了宫墙。
李况见阿然一张小脸虽然被烟熏得黑黑的,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珠仍然明亮如星,知道她也没受什么伤,心中松了口气,低声笑道:“阿然,你真是笨死了。你早就应该这么说,人人都知我李况惧妻如虎,这次你父皇可怪不得我了。”
阿然嘻嘻一笑,忙回头望了朱温一眼,却见他铁青着脸,已经把手中的茶盅扔在了地上。阿然见他满腔怒火瞪着李况,分明是痛恨不已,心中也不由打鼓,忙转过身去,不敢再望。
李况早带着风天语冲上了门楼,却见墙头悄无声息,一个兵士也不见。风天语见李况忽然止步不前,摇了摇头,身形一荡,便从宫墙上一跃而下。李况见了,也只能跟在了身后。只是那宫墙上果然密布着一排排细不可见的丝线,忽被两人卷起的气流所激,立刻从几个小孔中弹出了一张白色的大网,好似一团大大的棉花团,将他们罩在了里面。
李况见那网在空中卷过,竟是声厉风冷,也知道定有古怪,赶紧奋力一推,将风天语从缝隙中撞了出去,自己却是被那张网困在了宫墙中间。
阿然走在最后,见李况中了埋伏,飞扑了过去,大叫道:“李况,你没事吧?”
李况见网丝密如飞絮,风吹就起,看似柔软如云,一根根丝线中间却有一个个小小的结,闪烁着暗银色的光芒,便知朱温用来困住风天语的,定不会是普通的网。只见他想了想,便将身子紧紧贴在了宫墙上,一边小心翼翼躲避着丝网,一边对阿然苦笑道:“阿然,早知道你父皇准备了这么多张网,刚才我就不下来了。”
阿然轻轻嘟起了嘴巴,只是她见李况如此谨慎,也明白那网有古怪,刚想拿剑帮他去砍,城墙上忽然又多了十几个小洞。一根根乌青色的黑管从洞中伸出,竟慢慢喷出十几注银色的水。细细的水柱如同喷泉一样,从宫墙上汩汩流淌了下来。
李况心知不妙,手攀着青砖来回移动,小心避让着水流。然而他顾着前面,便顾不到身后。只听他一声轻呼,一道道细细的血痕从他后背的衣裳下面渗透了出来,好似纵横交错的鞭痕一般,却不知道又是被何物所伤。
阿然吓了一大跳。风天语气呼呼地从墙根下回到了她身旁,仔细看了看,方才大声恨道:“是天机胄,朱温真是心狠手辣。西域吸血银珠的丝网极细而锋利,尤其嗜血。他竟能想到这种招数,我非宰了他不可。”
李况恍然大悟,然而他微一分神,便有几滴银色的水花溅在他的袖口上,瞬间就将上好的锦缎腐蚀出了一个大窟窿。阿然见那丝网和腐水都如此厉害,不由吓得小脸都有些白,大声叫道:“师尊,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风天语连连顿足,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阿然见宫墙上的青砖快要被腐水都浸没了,赶紧奋起手中的短剑,拼命去割那丝网。然而那蛛网像一团棉花,任是她手里的短剑锋利无双,一时半会那里能全割得断。
李况后背已经被丝网割了几百道口子,痛的好似撕裂一般,饶是他轻功卓绝,也只能勉力坚持而已。眼看着宫墙上的腐水越来越多,梁军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不由摇头恨道:“阿然,没想到朱温不但想杀了爷爷,还想借机除了我。我真是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