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况听了,喜不自禁,忙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孩儿多谢父王,王兄。父王对孩儿如此厚爱,孩儿也有一礼相赠。公主见李况处处忍让,倒也不时为我和姐姐说说话。父王也知道朱温将潞州赏赐给了孩儿。其实潞州本来就是父王的。我已经在城中安排妥当,父王即刻便可带兵入城,我明日就和大哥启程回太原吧。”
李克用见李况眉飞色舞,低头想了想,皱着眉头低斥道:“况儿,你以前处事一向谨慎,为何娶妻之后就发了昏?!你也知朱温将潞州赏给你,不过是为了试探我。哼,只怕他早有安排,一旦我接管潞州,便落了他的口实。如今晋军也无力与他再战,你姐姐又还在洛阳。此举无疑投鼠忌器,说不定又会进了他的圈套…”
李况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是愁眉苦脸地不说话。李克用见了,微微摇了摇头:“况儿,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放心,等你在潞州站稳了跟脚,我一定会把她们都嫁给你。只是现在父王不准你动心思,更不准你在她面前表露出来。既然连你也说朱友贞对恕儿甚好,你也不用十分委屈了朱温此女。无论如何,这嫡妻的面子还是要给她的。”
李况叹了半口气,见李克用看着自己,只能把剩下的半口气吞了回去。李克用见他闷闷不乐,不由笑道:“况儿,你这位公主生的如花似玉,没想到你还不知足。难怪你当初对恕儿…唉,男人顶天立地,本来就无需似那些小儿女,情情爱爱,反误了大事。想先皇睿智贤德,就是太过痴心。我当年以死相谏,也抵不过杜氏微微一笑…”
李克用边说边叹,低头想了想,忽然冷笑道:“也许朱温说不定心里倒真疼此女。我听说她便是他发妻留下的唯一孩子。当年他为了这个女人,竟亲手杀了惠安长公主…”
李况“哦”了一声。李克用笑道:“况儿,还有一事恐怕你也不知。你知道朱友贞的母亲是何人?正是惠安长公主。长公主不幸后,朱温便将他交给一位小妾抚养,那女子却也早逝。你说朱温有意立朱友贞为储君,我却有几分不信。”
李况恍然大悟道:“难怪孩儿冷眼瞧去,朱友贞虽为长子,却备受几个弟弟压制。想必朱温不喜他身上还留着李唐的血脉,所以对他动辄猜疑。他日日寄情于诗酒歌赋,原来也是被逼无奈。”
李克用轻轻叹了口气:“当初我听说朱友贞在洛阳一味寻花问柳,不务正业,便只当他是朱温之子。可如今恕儿既嫁给了他,我便也叫人好好打听了一番。没想到他对恕儿甚好。我想寻个机会将此事告诉他。虽说父要母死,子也无可奈何,但心里又怎能不记恨…”
李况心里想着只怕朱友贞早就知道了,而朱温恐怕也十分明白,嘴上却说:“父王英明。即便晋军无法击退梁人,若是朱友贞能反戈一击,我们里应外合,朱温却是万万想不到的。”
李克用拊掌大笑。父子三人在帐内密议了一会儿,李克用见已吩咐妥当,便道:“况儿,你和她先回去吧。我日后再和存勖去一趟潞州城。我也想看一看,朱温在你身边到底都安插了些什么人。”
李况听了,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阿然在另外一处营帐中独坐,喝茶都要喝得撑死了,见他终于出来了,忙从凳上一跃而起。李况见了,却是微微蹙眉,把头转到了一边。
阿然白了他一眼,慢慢收了脚步,哼道:“夫君,你为何去了这么久?我都要等死了。我问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可不想住在这些帐篷里。”
李况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搀了阿然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上了马背。李存勖也大步走了过来,李况正要上前向他辞别,阿然却忽然拧住了他的耳朵,把他扯到了马背上。
李存勖见阿然如此无礼,顿时怒发冲冠,抬手就想抽她一鞭子,只是看着她的脸,手举在半空又放了下来,转身啐了一口:“哼,白长了一张脸。若不是看在九弟面上,就凭你是朱温那狗贼的女儿,也只配为奴为仆,不过是我们兄弟几个的玩意儿罢了。”
阿然见他已经走了,只能在马背上瞪了他一眼。两个人离了晋军大营,阿然见李况在身后始终不说话,低头想了想,嘟着嘴哼哼:“李况,是不是我刚才太过分了?唉,演这种戏还真是别扭。”
李况冷冷哼了一声。阿然见他一声不吭,正想回头看他一眼,李况忽然一扯缰绳,一路狂奔回了潞州城。阿然见他下马还黑着一张脸儿,眼圈不由自主就红了,正要追到房中解释几句,李况却忽然阖上门,对着她微微一叹:“阿然,从今往后,你我人前也不得不小心。想不到李克用在我身边也有人,只是我想了一路,也想不出他是谁。”
阿然恍然大悟,正想说话,李况已经把她搂在了怀里,又轻轻叹了一声:“好在我将洛阳之事——给了他听,才让他不再疑心。阿然,我刚才不过没给你好脸色看,你就犹疑难断,日后怎能让我放心。”
阿然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哼哼:“小狐狸,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总要给时间我琢磨琢磨…今天我有一点点紧张,以后一定不会了。”
李况见阿然信心十足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却是摇了摇头:“阿然,非到万不得已,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我见过的女子中,没有一人比你漂亮。你难道没看到那厮瞧你的眼神。他还想让你为奴,哼,凭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