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记满腔怒火正无处发作,抬手就是一鞭,待低头看清了人,手举在半空,又冷笑着放了下来:“原来又是你这个丫头。爷每次撞见你都没好事。九弟,你不会也看人下菜,连一个丫头也不肯交给八哥责罚吧?”
李况想了想,笑道:“八哥,不是小弟不舍得。她本是公主的陪嫁丫头,还是说明白的好。既然她今天冲撞了八哥,来人,先把她捆在柱子上,打几鞭吧。”
墨玉跪在雪地里,大哭求饶。李况叹了口气,摇头走开了。一旁的梁兵本是陪着公主远嫁,见公主的侍女被晋人欺负,人人敢怒不敢言。李存记见墨玉哭喊着被绑在了柱子上,也有些不忍心,又见李况不愿管此事,便走到了墨玉身前,松开了绳索,把她拖上了自己的马背,冷笑道:“公主又如何?还不是我李家的媳妇。哼,我今天非要把你带回去好好修理一顿,看谁能拦住我?”
李存记说完,便喝令自己的亲兵上马开道,一路向城门而去。守城的梁兵们见墨玉在马背上大声哭喊,忙从城墙上跑了下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李存记见自己走不了,气的脸都青了,大叫道:“反了,你们这些梁兵果然都是些养不熟的狗,吃的是我的粮,居然敢犯上作乱?!”
李存礼见这边军士躁动,早又奔了过来。墨玉拼死从李存记手里一挣,人跌在马下,额上一片鲜血淋漓。李存礼见了,不由大喝道:“八弟,你到底发什么疯?你气走了九弟还嫌不够?你快点把人给我放下!我今天一定要替父王好好管管你。”
李存礼见墨玉居然不肯跟自己走,也微微有些诧异,在马背上气愤了半天,冷笑道:“二哥,为一个丫头我们兄弟反目,值得吗?你们不用得意,现在父王还活着。你让我回太原,我就回太原。我倒要看看,父王就真的这么偏心?!”
李存礼摇头一叹,还没有说话,便听李存记在马背上又恨道:“来人,把这些粮草都给我运回去,一颗石头也不许留给这些梁人。”
李存礼再也忍无可忍,将李存记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李存记又羞又怒,瞪眼看了他半天,忽然翻身上马,扭头就走。
李存礼见他带着几百个亲兵一路冲出了城门,只能闭上眼睛深深一叹。谁知风骑营的兵士们见城门口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入城的马车,将守护的梁兵赶到一旁,拉了就走。梁兵们如何肯放他们离去。纠缠之间双方便都动了手。李存礼见李存记也被一个梁兵打伤了头,忙冲过去喝止了一番,却没有一个人肯听他的。
李存记见自己人少力单,只能捂着自己头上的伤口,带着亲兵夺路而逃。李存礼见他一脸羞愤,欲要追上去拦住他,左右却都是梁兵。李存礼知道自己也叫不动他们,只能苦笑作罢。他见墨玉还抖抖索索跪在地上,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蹙眉道:“你这个丫头,果然生得美丽。只是你既然无意惹事生非,为何不在府里伺候你主子,成天到军营里乱跑什么?你们公主不懂事也罢了,莫非朱温让你来陪嫁,就是料到会有今天?”
墨玉哽咽着不说话。梁兵素日与公主府的丫鬟们感情极好,见墨玉要受罚,早有人去府里通风报信了。茗琴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墨玉一身血污跪在雪里,上前对着李存礼哀求道:“二王子,你行行好。奴婢们真的不是有意的。请您高抬贵手,就放过墨玉吧。”
李存礼微微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她们退下,正要转身回去,却忽见一个美貌如花,身穿黄衫的女子混在人群中间,远远向这边张望。李存记见她美丽可人,一双弯弯的眼儿灵动妩媚,竟是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大美人,不由诧异万分。只是那女子一碰到他的目光,便低头消失在了兵士身后。
李存礼见她只一瞬便没了踪影,却突然明白了她是谁。心里好似被电击了一般,在地上怔了半天,也无法动弹。只见他浑浑噩噩回到府中,默默坐在榻上,将数月发生之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却是越思量越惊心,越惊心越思量。闷坐到半夜,连手心都凉了。悄悄出了府,在潞州城各处走了一圈。见城中只剩下梁兵,而自己的蓝旗营早已倾巢而出。一个人在雪地里,居然愣愣地站到了天明。
有兵士将此事报给李况,李况也早听阿然说过了,换好了衣衫,方才去到他的房中。李存礼却是一脸病容。李况见他神情憔悴,满面通红,不由笑道:“二哥,听说昨儿的事让你难受了,只是就算生气,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这天寒地冻站一夜,神仙也要被冻出病来。我昨夜劝了公主,她已经同意把墨玉送给八哥。二哥就别操心了。”
李存礼全身发烫,头晕眼花,知道自己也已经无能为力,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李况见他冷眼相对,却是神色如常,劝慰了几句,便走了出去。谁知他刚走到门边,李存礼在身后哑着嗓子说道:“李况,想不到你这个公主不仅如花似玉,还和你夫唱妇随,梁皇没有选错驸马,你真是好福气!”
李况回过头来,只是微微一笑。
李存礼见他不说话,咬牙道:“我只想问你一句,是因为她吗?我一直看不懂你,可连我也没料到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居心叵测…你当初为什么拼死也要救父王?莫非你今日所做的这一切,全都只是因为她?!…不,不,父王也愿意把恕儿嫁给你!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李况笑了笑:“二哥,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还是叫个郎中来看一看吧。”
李存礼听了,嘿嘿苦笑,低头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了。当年兵士说你被风行门一个仙子般的侠女救走了。谁能想到她竟会是朱温的女儿!?难怪你死活不肯娶恕儿,原来你心里早就有了人,早就有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