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听了,忍不住含泪一笑。茗琴拿了盒子,果然从狗洞里钻了过去。见院里一个人也没有,连脸上的灰也不敢擦,一口气跑到了阿然房里。
阿然听见响声,不由睁开了眼睛,见是茗琴,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蹙眉道:“琴儿,你怎么又来了。刚才他说话我也听见了。你别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会不忍心。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你还是趁没被人发现,快点出去吧。”
茗琴见阿然好好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边将饭菜摆在了她面前,一边叹:“公主,你这次和驸马吵架也太凶了点,吓死我们了。若驸马真的难为公主,你说我们要不要回洛阳,给皇上带个信?”
阿然低头想了想,默默摇了摇头。茗琴见她含泪欲滴,正要说话,阿然忽然哽咽道:“他再不好,我也不忍心。明明是他骗我,他还怪我让他心疼。我的心难道就可以任他践踏吗。他对谁都不手软,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他?!”
茗琴见阿然失声痛哭,也忍不住哇哇大哭。阿然见了,忙捂住了她的嘴,含泪道:“琴儿,你还是出去吧。我现在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如果他把你怎样了,我也没办法。”
茗琴点了点头,欲要从门边溜出去,低头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公主,你不是有武功的吗?要不你偷偷逃跑吧。等你消了气,你再回来。”
阿然摇了摇头:“我身上有软筋散,药力还有两个时辰才消。他必是算着时间才会回来。府里全是他的兵士,我又何苦连累无辜的人。”
茗琴忙道:“公主,我是从狗洞钻进来的,如果公主觉得…也没什么,不如和我一起溜出去吧。”
阿然听了,不由一愣,低头思索了一番,忽然从榻上站了起来,随意套了件衣裳,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琴儿,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
茗琴见了,忙探出脑袋,朝门外看了看,见院里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扶着阿然的胳膊,一口气跑回了假山旁。阿然见山后果然有个半人高的洞,扶着茗琴的手,急急爬了出去。
原来那后面便一直通向了马房。阿然见后门也有两个兵士守着,想了一想,用一方绢帕包了头发,又理了理衣裳,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茗琴吓得连心跳都要停了。那守院的兵士见两个女子大摇大摆而来,倒也没有仔细理会,只想等她们走到近前再行盘问。阿然见了,忽然从右手一个小门拐了进去。
茗琴见那里居然是一处宽敞的小院子,正诧异平时为何没有留意,却听见身后有马的响鼻声。阿然回过头来,见栓在马槽上的居然是莫离,不由瞪大了眼睛,急急跑了过去,将缰绳解了下来。
茗琴见是它,也忍不住拍着小手喜道:“原来是驸马的马儿。难怪这院子这么宽敞,还只有它一个住着。驸马也真是偏心。”
阿然嘘了一声,见莫离轻轻踏着马蹄,似乎不肯跟自己走,轻声一叹:“我救了它的命,它却只是念着他的好。人也罢了,连马儿也这样。早知道是我错了,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护得好好的,根本就不需要我。”
茗琴见阿然一边说一边哭,也不由红了眼眶。谁知莫离见了,轻轻嘶叫了一声,乖乖地从马槽后面走了出来。
阿然喜出望外,忙翻身坐上马背。茗琴牵着莫离走到了门边,正要探出头去看看,阿然却把她拉了回去:“茗琴,我没法带你们走,就不能让你们冒险。你快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就能行。”
茗琴听了,却是一万个不情愿,见阿然催着自己走,只能含泪跪在地上,泣道:“公主,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驸马心里还是疼公主的,你让他着急一下就算了。”
阿然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见茗琴已经走了,方才轻轻拨开了门闩。那门后也有几十名兵士来往巡视,阿然默默数着他们的步伐,算准他们刚好走过自己的身边,趁着他们转身的功夫,呼啦一声拉开门,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等兵士们发现,莫离早就奔出了好远。阿然见潞州城门就在前方,却是从守门的兵士身旁直冲了过去。守城的士兵见是驸马的马,又是公主坐在马背上,个个大惊失色,又不敢放箭,只能飞跑着去通知李况。
阿然见已经出了潞州,忍不住欣喜若狂,扯着马缰想了想,却调转了马头,口里喃喃自语道:“你算着我要去泰山,我偏不回去。天大地大,我朱沁然从此不认识你了。”
莫离长嘶了一声,甩了甩头。阿然见它不服,一怕马头,哼道:“莫离,难道你真的愿意被他困在这里。你跟着我,咱们以后踏遍千山万水,可不比现在自由多了。等他老了后悔了,让他哭着来求我们,我们也不理他。”
阿然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莫离见了,忽然长嘶了一声,奋起双蹄,一路向南而去。一人一马,不过几个时辰,便已经离了潞州几百里。阿然见自己的功夫慢慢恢复了,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只是那心头的一缕伤痛,怎么能够挥之即去,反而是越裹越紧,让她在马背上痛哭了一路。
直到太阳落山,莫离才慢慢停了下来。阿然擦了脸上的眼泪,见前方是片树林,便将莫离系在了树下,自己飞身跃上树梢,在树枝上胡乱睡了一觉。第二日天明,阿然从树上蹦了下来,牵着莫离喝了几口泉水,又漫无目的地一路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