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鬼面
因皇嗣受伤,喀城的官员便开始天罗地网的搜寻刺客,搞得整座城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然而,该最为关注此事的“二皇子”却出乎意外的显得极为冷漠,根本没有花心思在这上面,甚至从未下令过追查。
遇刺第五日,秦灏终于清醒了过来,睁眼便问公主受伤没,不知情的都以后大皇子睡糊涂了,明白人便回话道,“回大皇子,公主在宫里甚好,二皇子亦无碍,早些时辰还来瞧过您。”
缓了半晌,秦灏明白周遭的状况,微微颔首,令人都退了下去。
这边,下人们很快将消息递给了正用膳的玉玲珑,本是高兴得准备立马要去瞧他的,可步子刚迈开,却又停了下来,于是又重新坐定,命人继续伺候她用膳。
而,秦灏一直在等,一直。
然,整日玉玲珑将秦灏原本需要处理的公务代劳,一夕之间,人们又在传言其实二皇子是有非常有才华的人,弟代兄职,为其分忧。玉玲珑不管这些,真正的原因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冬日里,黑夜总是来得早些,而喀城地处边境与外界来往得勤,大炎之外的小国也都喜欢到这种边境城池里面做交易,所以即便到了晚上还是热闹非凡的,尤其慢慢的接近年岁,贸易就更加繁盛了起来。
于是,与贴身丫鬟串通之后,玉玲珑便一身女儿装堂而皇之的走出了重重把守的别院。不过也怪不得侍卫们,一般就一个女子在二皇子房内出入,自然也就没在意了。
再则喀城女子都戴面纱,玉玲珑更不用担心自己被识破,故而安心的走在了喧闹的喀城。虽然早些年间也跟着鬼道子四处闲晃,见过的奇人异事也算是多,然而像是喀城这般各族人聚集成众的情形还是第一次瞧见,再来摊贩上叫卖的东西更是有趣,慢慢的郁结心绪便好了起来。
也许是老天有意让她在城中走上一遭,出来的日子竟遇上了每月的赶场日。
而喀城似乎有个习俗,入冬之后的赶场日,为迎年岁大家在夜里都会带上鬼面,说是为赶走年兽之类的传说。
于是,入乡随俗玉玲珑也买了张至少不太难看的鬼面,不过也只是拿在手上,可是眼睛却没闲着,四处张望着搜寻好玩的东西,看着看着,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脚步也不禁停了下来,站在了原地。
“啊!”
就是一瞬间的愣神,竟没有发现有人从身后撞了个过来,一个不稳就跌进陌生人的怀抱之中,抬头相视,鬼面下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要将人吸入进去一样,玉龙来了不禁呆在那人怀中一动不动。
“姑娘,可否还舒服?”
“啊?”
似乎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的响动才将她从失神的境地拉了回来。
猛然的推了一把方才还帮助自己的人,正了正神色,侧过脸去假装咳嗽几声,然后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道了一声:多谢。
再见时,已然飞一般的速度消失不见。
不停奔走之后,玉玲珑又似方才一般骤然停下,不可理解的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自己的表现为何竟这般慌张没有气度,根本无法相信之前的无措竟然是自己做出来的。
“我……”
玉玲珑转身匆匆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自嘲不可理解的干笑了几声。
再看了看周围难以理解的围观眼神,玉玲珑无所谓的耸耸肩,就近找了间食摊,要了碗混沌,话说自己偷跑出来时可以没用晚膳的。不过喀城的食摊也是颇有特色的,竟为女子特地用帷帐隔开了来,所以女子在里面用食便不用担心被人瞧见模样。
玉玲珑颇为感兴趣的问小二,为何喀城女子都用面纱遮面,连外来的女子也要跟着一块。
老板也有些自豪,道,喀城有传说是天山上的仙子有一日偷跑下了凡间,在人间做了很多好事,然后还与人间的男子相恋,但山王不允许仙凡恋所以要抓仙子回天山,喀城的百姓都感念仙子的恩情,为护住两人的感情,所有女子都面纱遮面让山王找不到仙女。所以喀城女子出门在外都是带面纱,为的是保护仙女。
老板在帷帐外为玉玲珑讲述了喀城仙凡恋的故事,这厢故事讲完,玉玲珑也将碗中的馄饨吃了个底朝天。
待模银子付账时,玉玲珑一愣,然后迅速的将自己身上模遍了。
老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竟好心的道:“姑娘是把银两弄丢了吗?没关系,姑娘无须担心,没银子在身上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这馄饨就当小的送姑娘的。”
玉玲珑微怔,戴好面纱从帷帐中走出,将一锭金子放在老板手中。
“老板真是好人,我银子没丢,只是一件打紧的东西没在身上,想是留在了客栈。馄饨极好吃,告辞了老板。”
老板愣愣的盯着手中的金子,这可是他做好几年才能有的营生,一时之间竟呆呆的愣在原地,玉玲珑说的话哪里听得清。
然后,这边玉玲珑离开食摊后,就按原路返回,搜寻着方才自己走过的地方,说不出的匆忙。
打紧的东西便是那双玲珑玉,她一直都随身戴着,不可能留在别院,虽然她是讨厌那个东西的,然而真的不见了,或许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为焦急,可是为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一条条街道一遍一遍的走过,看着拥挤的人群慢慢的散去,原本如白昼的夜市一点点失去光亮和生气,玉玲珑颓然,恍恍然抬头时,竟又走回了食摊。
老板正收拾着东西,见着是方才的大财主,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上来。
“姑娘,小的正寻你呢,这金子,小的是不敢收啊,一碗馄饨哪能值这么多钱啊。”
玉玲珑冲着老板笑了笑,指了指老板摆摊的凳子,道,“就当我租你桌椅的钱。”
说着径自坐了上去,一手撑着脸,满脸的疲惫。
老板瞧着这番情形亦不知说什么,又起了火,咕噜噜的烧起水来。
寒冷的风卷起地上残留的碎东西,整个世间仿佛宁静的可以听见风的声音,还有水的声音。眼前老板佝偻的身影坐在火炉前,不断的点着头,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居然还陪她在这大冬天里发疯。
有些心疼,“……”
正准备呼喊的时候,一双晶莹剔透的玲珑玉出现在眼帘,玉玲珑本能的伸手抓住,再抬头的时候,又见到那双幽深的眼睛,还是那张鬼面,还是那一身的翩然白衣。
他说,“方才发现的时候本想叫住你的,可惜姑娘功夫太好,便耽搁到了现在。”
“你偷的?”
“你躺在在下怀中的时候不小心落入在下衣间的。”
“有这么巧?”
……
世间哪里会有哪些巧合,可是有些人是冥冥中必定会相遇的人,于是老天爷总会用一种特殊的巧合将这样特殊的两个人相逢在天山之下。
老板被寒风冻醒,朦胧间睁开眼便瞧着一个一身白衣,利索的发髻,魅惑的鬼面,笔挺的站在风中;一个静静的坐在那儿,一身的锦纱翩然,面纱的若隐若现的姣好面容。就是这么一副景,老板竟相信那个仙凡故事是真的,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两个人,那么真和美。
“老板,劳烦你为我们倒壶热茶。”鬼面一边坐下一边背对着老板说道。
玉玲珑瞧他自来熟的模样,心里也不怪。
“你知道这对玉是什么吗?”。
“玲珑玉。”
“那我呢?”
鬼面下幽深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人的心里去一样,直愣愣的盯着玉玲珑,道,“七窍玲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