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采烟终是乖顺应下,上前与车夫说了两句,看着车夫又牵了马车离开,我心中重重的闷压感渐渐散去,终是长长吁气,提步往街上走去。
街上种种,与上次出宫所见相差无几,高声吆喝的小贩,悠闲散漫的路人,时而从路边小店飘出几句打油诗,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或有三四位身着青白长衫的书生,又或一两位身着华纱的富家小姐,五六个小孩穿闹嬉笑,尽显一片祥和之态,便是宫中如何的汹涌四起,在这宫墙之外,永远都是那样平静安宁,而这正是宫中那人奋力守护的,一国太平……
且看且行中,一抹熟悉的身影为这宁静添了一笔涟漪……溢香楼二楼,格窗敞开着,将楼上之人神态样貌显露无遗……
背对着我的那人一袭宝蓝长衫,一手执着文扇,一手轻托酒盏,浅嗟一口,似与对坐之人笑谈,而与我正对那人,紫黑劲装包裹着修硕的身段,单手支撑额首,斜卧侧躺中慵懒的把玩着手中瓷杯,目光在与我对视那一刻微变,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唇交接处嘴角微弯,流露出些许意味难明的笑意。
我略微一滞,天裳之行跟这两人月兑不了干系,当下打定主意会一会这二位‘公子’。
信不入内,至楼口,终是回首向采烟语道,“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采烟不放心的看着我,唇瓣微动,我定视之,递去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她终是停下脚步,“公主小心……”
又不是赴汤蹈火,我回她一个浅笑示意她安心,随即踏上楼阶,闻的那人一声轻语,笑意弥漫,“栖子美酒当真不愧凤地雅名,回味无穷啊!”
我带笑走了过去,接着他的话说道,“凤栖梧,乐琴出,美酒酿,佳人舞,不知这栖子凤都桐城四大风光中,公子领略了几分?”
端木敬闻声回过头来,起身抱拳虚礼,笑道,“不知姑娘要来,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我回之一笑,“依莫贸然前来,只求不要打扰了公子雅兴就好。”
“哈哈,适才在下正琢磨着这乐声美酒都已领略,独缺这佳人未能得见,可巧姑娘就来了,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又岂有打扰一说?”端木敬含笑语着,眼中带着些许跃然。
我侧目避过,笑看那另外一人,“原来七公子也在,依莫顾着与二公子交谈忽略公子了,失礼失礼。”
端木覃眉梢微挑,复而回以爽朗一笑,“大哥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姑娘会看不见我也属情理之中。”
闻言见得端木敬笑意微浅,眼底竟似有些许难为情,我不禁气噎,这端木覃口口声声说不想与我为敌,却偏生说出这些叫我难堪的话,真真可恶。
我笑坐一旁,“两位倒是胆大,竟一个护卫也不带?”
“呵呵,姑娘尚且不需随从,我们又怎需护卫呢。”端木敬轻笑语道。
我只是笑笑不语。
端木敬亦是含笑看着我,不置一词。
终是我败下阵来,“依莫此番前来,是有求问于二公子……”
“哦?……”他含笑反问。
“不知公子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呵呵,姑娘如何认定在下一定会说?”
“公子曾说与依莫互为好友,既是好友,依莫有问,想必二公子不会吝啬不说吧?”
“哈哈,能与姑娘成为好友,那是在下梦寐以求之事,何况以在下与令兄关系,也不好叫姑娘失意而归不是?”
我笑而不语,静候他后续之语。
端木敬略微一笑,“在下此行一则为了令姐婚事,二则,呵呵,栖子与天裳百年交好,我主有意更进一步,这才有了一件有利于两国万民之事……”
“商道?”
他微愣,笑意浅浅,“原来姑娘已经知晓了?”
“呵呵,只是有听说而已,如今看公子这神情,此事属实了?”
“敬不敢欺瞒姑娘,确有此事,且此事说起来也与姑娘有莫大的关系……”
“呵呵,可是说此事与珺有关?”我略微一笑,言道。
“哈哈,看来姑娘消息灵通得很呢?”
“不过是有个多嘴的弟弟罢了……”
“呵呵,姑娘这弟弟若是教好了,兴许会成为姑娘的靠山呢。”
“他不过一年幼顽童而已,想办好此事还差得远呢!”我笑意微浅,“更何况此事想来也需仰仗七公子罢?”
端木敬笑意微滞,剑眉轻蹙,“何出此言呢?”
我笑笑,“自然是七公子告知的。”我如此说不过是为激一激那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端木覃,实则是我猜的,若是只有依毓一事,靖乾没必要来两个皇子,且另外一个还是未正式露面的,想必打一开始,天裳的目的就是商道而非依毓。如此想来,这端木覃绝非是行商而来这么简单……
端木敬闻我之言,蹙起的眉间带着些许探究之意,回视着那一脸慵懒神态的端木覃,“想不到七弟竟连这些也一早与公主说了?”
端木覃脸色微变,我亦是些许不解,我本一句玩笑,若按常理,端木敬如何会相信端木覃会跑进深宫告知我这些?可他竟然信了,似乎还因此对端木覃有了些许疑问。如此看来,这两兄弟的情谊,果真没有表面上那般亲好。
端木覃状似无谓的笑笑,“我何时离开过大哥身侧?我看兴许是大哥那句我来行商透露了?这九公主这般狡猾,当日便费心从你口中套出我的来意……”
我不禁愕然,竟被他反咬了一口,端木敬转视我,忽而笑开,“姑娘莫怪,七弟向来这般口无遮拦的,”语着看了一眼端木覃,“还不快给姑娘道歉?”
端木覃撇着嘴,一脸的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