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正欲小憩一会,东宫却来人传话,说是皇太后召集**的嫔妃前去谈话(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二十一回犀言斗利语内容)。
只不过,我这心里纳闷,皇太后王氏此时诏各宫前去,有何用意呢,现下已是七月天气,闷热难忍。殿外一阵阵的热潮还是疯了一般猛扑进来,毒日头正当空高照,我原本是有些倦怠,接到旨意却也不敢违背。何况刘彻对我这般,难免落下闲言碎语。
顶着着毒辣的日头,朝长乐宫匆忙赶去,唯恐怠慢半分。怨言在心,虽不敢出口,脸上难免带着不快。
只不过来到殿前却发现殿门紧闭,定睛一看,尹婕妤早已在殿外候着了,素白手指夹着里丝巾在不停摇晃着,神色万分焦躁。
瞧她今日的装束,倒是格外正常了。水蓝百叶荷边薄暮轻烟纱裙,迤逦曳地,淡蓝金丝单层薄履更添清丽,余光扫过她的侧脸,上次夜暮十分在未央宫前小园偶遇实在费解。
正想着,她转过身来与我的眼神相撞,又是鄙夷加憎恶,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眼神了,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对她报以微笑,怒目一瞪,便扭过头去不再看我(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二十一回犀言斗利语内容)。
此刻,屏幽却在我耳边小声的道,“皇后娘娘来了。”
紧觉回头一看,那金色华盖定礼的凤辇缓慢移过,内侍、宫婢浩浩荡荡,皇后的气派倒是十足。我已有许久未见到她了,只是容颜愈渐的憔悴,脸上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我看来更多的是麻木了。
一身素白丝锦兰裙,精致的十字髻稍添些许婉约,长垂于耳鬓两侧的黑发盘旋缠绕而上亮银碎链,一旁的侍女小心的搀扶着,大步踏上玉阶,耳上的水晶耳铛在毒辣的太阳光下格外晃眼。她居高临下的斜睨了我们一眼之后,便开口问守在殿外的侍女,“皇太后为何还不召我们入殿?”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娘娘说是等各宫娘娘到齐之后再入殿。”那侍女回答得很小心。
陈阿娇正想说话,大殿的门被一个侍女打开,她看了看我们又侧身说道,“各位娘娘,皇太后请各位娘娘进殿说话。”
陈阿娇率先迈进了大殿,挺直的后背却也不甘透露出她满心的倦怠之意。这殿内倒是比外面清凉了许多,屏幽递给我擦汗的丝巾已经被浸湿了,皇太后王氏虽然更显苍老但是我却怎么也觉得她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她端坐在殿上,一旁的侍女垂首身后,拿着羽扇轻摇,我们盈盈叩地,齐呼,“臣妾叩见皇太后,皇太后长乐无极!”
“都起来吧,赐坐!”我起身顺着坐垫依次坐下。
“今日诏你们过来,便是与你们商议一件事儿。你们也清楚近来朝廷里的境况,皇上整日操劳国事,无暇顾及你们也属常理。只是皇上的生辰时日将近,哀家琢磨着为皇上举办一个小的家宴,好让皇上也趁势稍作休憩调整,你们以为如何?”
我恍然大悟,原来刘彻的生辰将近,我竟然忘得干干净净了(椒房繁华梦已沉21章节)。
陈阿娇思忖了一会眉眼非笑,对皇太后道,“母后此议,也正是臣妾所想,陛下日夜操劳国事而我们身为**嫔妃总得让陛下舒心和开心才是。”
虽说心思甚好,只不过刘彻是否有这个闲情逸致参加生辰家宴呢,这也是不得而知的。
“那,卫夫人,是什么想法?”
屏幽伸手碰了碰我,小声的说道,“皇太后在问你话,快回话啊!”
瞬间,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忙道,“皇太后的建议是为陛下着想,只要是为陛下好的事情臣妾无怨言。臣妾也同意这个提议。”
她听了我的话笑着说,“难怪老太太生前总是在哀家面前说你聪慧乖巧,倒还真是如此。那么尹婕妤有什么看法吗?”。
“回皇太后的话,臣妾自然是听从皇太后的安排。”无意的附和,暗笑,尹婕妤也只不过是个拿不出手的草包罢了,本忧虑着她跋扈,现下看来她的嚣张、无知无谋迟早断送她的小命。
“看来你们都觉得哀家这个提议不错,只不过,家宴还是从简为好。有歌舞乐曲便足够,那些有的没的就省了吧。此事交予皇后来办,至于名单,哀家会派人送到椒房殿来。好了,若是无事儿,你们就散了吧。”她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婢躬身下来搀扶着。
“诺,臣妾告退。”俯身大拜,退出殿内。
“还以为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呢,就为这点儿事,大热天儿的……”尹婕妤轻蹙起眉头,嘟囔个没完。
陈阿娇似听到了她的话,不经意的回首,青眯着眼,冷笑一声,驻足道,“尹婕妤这身子可真是越发精贵了…本宫身为中宫皇后也不曾如此放肆(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二十一回犀言斗利语内容)!而你,一个位处婕妤的宫嫔竟敢吐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眼里还有没有尊卑秩序?”
尹婕妤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而陈氏我更是了如指掌,二人相斗必定会两败俱伤。尹婕妤的脑大无谋快言快语、陈氏的骄傲不可一世,心底倒也期许这好戏。
她不把六宫中人放在眼底已是常事,此番妖娆迈步上前,娇媚的一笑,“皇后娘娘息怒,臣妾进宫时日自然不如皇后娘娘久远,皇后娘娘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了,规矩礼数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臣妾今日虽欠妥,也不至尊卑秩序一谈,莫不是娘娘仗着管辖六宫之权,假意泄气与臣妾?”
“放肆!你既明白本宫管辖六宫,今日在长乐宫大放厥词,出言不逊,藐视皇后,该当何罪?来人,尹婕妤以下犯上,出言侮辱皇后,拖下掖庭杖责三十!”
“敢…你,你们敢,本婕妤是陛下亲封,谁敢?”尹婕妤怒目相持,尖利着嗓子疯了似地叫喊。
陈氏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而轻声一笑,猛然捏住她尖细的下颌,咬牙切齿道,“身为中宫皇后,处理你一个婕妤,绰绰有余。本宫这些日子,心里烦闷,谁让你这个蠢货非要不识抬举呢?”
一旁的内侍遂上前拖拉住尹婕妤,死命的挣扎却也无济于事,嘴里却还是不甘心吐露出些污秽辱骂之词,疯喊声愈见越远。陈氏嗤鼻,淡淡回眸睨了我一眼,长垂腰侧的盈袖一挥,“小小一个婕妤,倒还骑在本宫头上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这毒辣的天气让我想快点回去歇歇,但是我却听到屏幽的一阵偷笑声,于是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什么事让你乐成这样?”
“你没看见…尹婕妤被拿下的表情,实在是好笑。”
听她此言,忍不住转过身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道,“她原本就太过嚣张,今日让她见识一下皇后的厉害也是好的(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二十一回犀言斗利语内容)。不过,她们二人相遇,不是电光便是石花。屏幽,你可得收敛一点,小心尹婕妤的人盯着你,哪一日若是不见了,我可不会来寻你的。”
她听到我这么说,忙收敛了笑容,还瞪了我一眼说,“你自然是不会来寻我的…只是,上次不知道是谁还找到太液池边哭个没完没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哭过?”
她的脸色一瞬间的不正常之后,才转过来对我说道,“不过只是猜测,谁不知道你那么爱哭啊?连菡漪都知道她的母后喜欢哭呢。”
心还是猛然的紧揪了一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过身去。
好不容易回到漪澜殿,竟见到刘彻和菡漪在书房内看书。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在宣室么?又怎么会来到漪澜殿,他的大掌,握着菡漪的小手一笔一划的在竹简上写字。
“陛下什么时候过来的?”端着清热的茶水来到文案旁问道。
他并未抬起头来看我,连眸子也懒散的转换,淡淡应了句,“有一会儿了。”
又继续的教菡漪写字,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的正是‘刘菡漪’三个字,原来他是在教菡漪练习自己的名字。
我接过菡漪的手,对她说道,“菡漪啊,练习多久了呢?累了吧,快和姨娘一起玩玩儿……”
菡漪也可能是累着了,见我说让她出去玩便起身朝外面跑去,还大喊着,“姨娘,姨娘,快出来陪菡漪玩儿!”
我移步到刘彻身旁,他埋首于竹简之中,却没有半点搭理我的意思。他如此莫名其妙的冷落我,到底因何缘故。
朝堂上的事情还是因为其它……
殿内陷入了一片静谧,幽幽的茶香还萦绕在鼻尖,一股夏日的凉风从窗棂中吹过,那是带着烈日暴晒之后的饥渴和干燥,一声一声的蝉鸣竟然让我的心开始有些烦躁(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二十一回犀言斗利语内容)。此刻,我却越发的沉不住气,外面的青桐遮蔽了一大片的林荫,下面的菡漪玩耍的好地方,一阵阵的欢笑从前院传到书房。
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可他从不会因为朝堂上的事情而这样冷淡于我。
他很安静的在看书,不知道此刻是在想些什么。素冷的气息散发来自于全身,我也是静默缄口,不轻易言语,暗自揣摩着他的内心。
他因为太多事情烦心,甚至与我说话,语气也是淡薄无情。
茶虽凉,憋屈在心底的话却不算晚,“陛下…可是因为朝廷上的事而烦恼?”
他略微的一怔,放下竹简,清冷的眸子仿若千年寒冰,声音更是陌生,不是往日那样的温存和柔和倒是显得格外的冷清和淡漠。
“你…前些晚上可前去建章宫了?”他的目光有些刺眼,我看着他那样陌生的目光心里一阵的憋屈,前些晚上?前些晚上我一直在漪澜殿呆着的,哪里也未去,更别说建章宫了,现下天气这么热我又怎么可能随意的出去走动?
“陛下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臣妾,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觉得奇怪,仔细的回想也记不起来了。
他听见了我的回答,有些错愕的看着我,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好好照看菡漪…朕得空了再过来看她。”
看着他肃长而消瘦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无奈的阖上眼,这么久,竟问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是我高看了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是我无法承受帝王恩的忽冷忽热,莫名其妙的疏离,莫名其妙的离去。幽然喟叹,罢了,无法诉衷之事,也就随它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