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暮垂眸,声音冰冷无比,“乐师李延年之妹,李凝锦(椒房繁华梦已沉45章节)。”
我颓然,好不容易支撑起的双肩瞬间垮塌,呼吸开始变得紊乱,甚至连心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冷笑一声,不知道是怒火还是妒火,但我此刻却真的不受思绪支配,竟然一个挥手,将案几上摆放着的东西打翻在地。
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指甲泛出了不寻常的青白之色,“谁说的?”
“伺候在陛边的贴身宫婢,赵岚。”月暮精厉的答道。
看着散落一地的烛台和破碎的茶盏,我死死的压住了自己心底的情绪,故作平静。
玉勒似乎被我吓倒,只是唤来侍女将地上清理干净,然后垂首退到了我身侧。
赵岚,这个名字太过熟悉,我在记忆之中仔细的回想着,那样一个诺诺怯怯的女子竟然……
凝锦和我交汇之时的尴尬之色,此刻我才开始逐渐的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我却不知在这场阴谋之中不请入瓮。李氏姐妹二人不如我所看的这么简单,却远不知我想的那么复杂,这是我自己算计了我自己,不是吗?
刘彻的清清淡淡,不愠不火,我也未曾真正的在意,也许是太爱,也许是太不舍,自从替他挡了那一箭之后,我便再也无法自拔,对他的那份情深深的扎根。不过换来的,也是今日的一片残殇,罢了,罢了,帝王恩又有几时是值得我信?
黄杨木地板之上似乎还残留着水质,我痴痴的望着水面倒影,昨夜的残酒明窗(椒房繁华梦已沉45章节)。香榻微醉,又是谁在真正的怜惜?
仿佛是红尘一梦,今夕醒来,独泣帘前,幽怨恨殇亦或是无言淡漠?只是望着破碎一地的残鬓摆影,暗自的长叹。罢罢罢,燃尽的风华,我也不能挽回曾经的似水流年。
我声音暗哑,“都退下吧,把赵岚给本宫找来。”
双手撑在案几上。晃悠着起身,身侧的玉勒想要搀扶着我。却被我躲闪而开,她们无言的相视一眼,屈身退出了前殿。
砰然紧闭的殿门似乎震碎了我已经满目疮痍的心,竟然一个不稳狠狠的跌倒在坚硬的地板之上,手臂被咯得生疼冰凉的地板亦如我此刻冰凉的心。紧咬着的下唇早已破碎开来,血腥之味在檀口之中泛滥。那味道既苦又酸,憋屈着的两行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滚落,滴滴答答,砸在坚实的地上,绽出了一朵水花。
久久的,没有起来,就以那样狼狈的姿态。趴倒。
据儿病态而苍白的面容和菡漪带着满月复的幽怨,就像绳索紧勒住我的喉,刘彻的背叛更像是一条白绫,我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永远的陪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不要背叛。永远都不要…’,到底是谁背叛了谁,到底是谁离开了谁?
“娘娘,赵岚已经传到,在门外等候。”门外玉勒的声音响起。
我狠狠的擦掉了满脸肆意的泪水,撑手起身,“进来吧。”已然恢复了方才沉寂的模样。
‘吱呀’一声,沉闷的推门之声响彻整个静谧的大殿,阳光从多宝格窗门之中投射出来,我抬头看着在我面前倩影摇曳的女子,按照宫礼,叩拜,“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起来说话。”我冷声,看着她沉稳而温和的面容。
她微微躬身,垂首站立在我面前,一身鹅黄色的短衣襦裙宫装衬出她十分合体的腰身,微抿着的薄唇眷眷秀美(椒房繁华梦已沉45章节)。双眸似一汪秋水,闪烁如空中的星,雅致素妍,今日再次仔细的一见惊觉着面孔似乎分外熟悉,就是这样素雅恬静的感觉,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触。
“你早前不是在长乐宫当差吗?怎么又到陛边去了?”我从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询问。
“回禀娘娘,自从太后娘娘薨逝之后,奴婢便被分配到未央宫当差,阴差阳错伺候在陛下的身侧。”她回答得井然有序,没有一丝的慌乱,我看着她眼底的氤氲之色,满载着怀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胆怯的小宫女,成熟之间,带着谨慎和恭敬,她的确是变了许多。
“这些年,你长大了,也变得越发的成熟稳重了。本宫未曾料到今日还会与你再见,你心里想些什么,本宫明了于心,你去吧,此事不再追究。”我语气浅淡,只是扫过她一眼,便挥了挥手。
听到我的话,神色微变,双膝弯曲跪地,我凝视着她有些倔强的脸庞道,“怎么了?”
她先是一个深深的叩首,薄唇开启,“娘娘误会奴婢了。娘娘还只是夫人时,奴婢深受娘娘大恩,心底感激涕零,若不是娘娘给予的帮助,奴婢也无力寻找妹妹了,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奴婢谨记着娘娘的恩情,不敢相忘。只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报答的机会!”
我有些痴,望着她低垂的眼脸,过了半晌,她才抬头望着我。
“那你可寻到妹妹了?”
她咬着下唇,摇头。
“先起来吧。”我抬手,低头整理了繁绣的宽大袖口,“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日晚宴之后,陛下特召凝锦姑娘伴驾,在太液池说了会子话,赏了会儿夜景,见时辰不早了,陛下便带着凝锦姑娘前往昭阳殿歇息了(椒房繁华梦已沉45章节)。”她仿佛是在说着故事,而我却也仿佛是在听着故事。
我垂眸凝思,幽幽开口,“知道了,你下去罢,本宫明白你的报恩之心。”
“诺,奴婢告退。”她垂首躬身离开了前殿。
看着她消失在殿门处的身影,回忆着昨日晚宴,李延年的一曲《春江赋》让刘彻龙心大悦,对李氏兄妹的好感也瞬间的上升,更何况李凝锦和李凝陌又是那样的绝世佳人,倾国倾城,风韵徐徐。
只不过凝锦为何会这么做,她到底置韩嫣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此刻,我的心底说不出是怨还是恨,口中总是充斥着一丝的苦涩。
那执手于天下的承诺,似乎转瞬变成了过眼云烟,刘彻有太多让我猜不透,看不透,也许他从来也不愿让我知道得太透,只是我怎样的费尽心思,费尽力气到头来还是一场宛宛收尾的悲剧。我摇了摇头,只怪自己陷得太深,爱得太深,拨开长垂而下的珠帘,来到了偏殿,躺在宽大的软榻之上,阖上了双眼。
这一躺,再次醒来已是三更时分,我浑浑噩噩的下了床榻,却发现月暮垂立在偏殿外面的瘦弱的背影。
我嘶哑着嗓子唤道,“月暮…”
她应声推门,望着我有些摇晃的身躯,紧紧的将我搀扶住,急促的说道,“娘娘,小心。您这是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微闭上蒙蒙的双眸,凄凄的一笑,她望着我出神,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话语。我朝她痴痴的一笑,挣月兑了她的搀扶,跌跌撞撞的来到前殿后方的庭院,墨黑的天空上方点点繁星,竹编的藤架上方缠绕着深深浅浅的蔷薇,晚风一阵袭人。那碧绿澄澈的池塘里面,暗色的锦鲤游得分外畅快,透过明月的光芒可以望见它们匆匆一瞥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