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的乳白色深衣和曲裾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见他身旁的少年约莫十岁左右,一副儒雅的模样(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五十六章谁言不倾心内容)。
“我在殿内闷得慌,就出来转转。”我清嗓回答。
他对我深深一笑,“我今日正好带霍光进宫面圣,复了,想过来看看姨母。”他又对身侧垂首站立的少年说道,“还不快见过皇后娘娘。”
那少年正欲屈膝,我双手扶住他,凝视了一会儿他的模样,和霍去病倒是有几分的相似,拍了拍他有些瘦削的肩膀,“就无须多礼了,什么皇后娘娘的,你就随去病唤我一声‘姨母’罢。”
“多谢姨母。”霍光对我俯身作揖,沉声道。
我听到他有些温润的声音,心情也好了许多,身后揽住霍光的肩,步入了长廊之内,他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这性子倒是与霍去病截然相反的,只怕霍光更沉得住气些。
“你母亲如何了?”我随口一问。
“母亲见到霍光,精神似乎好些了,我原本还担心,不过也是多虑了。此事,还多谢姨母提点,若非姨母那句话,我也不会这么做,现今这心里也好受些。”他一边说着一边独自的笑。
独坐在阑干之上,我摇头,“你心慈仁孝,我不过是和你说说道理罢了,如今你们阖家团聚也算大喜。算来你也不小了,如今正值陛下圣宠,战功赫赫,也该考虑考虑成家之事了,你以为如何呢?”复望这他,不过是一句话,他的脸颊竟然有些绯红。
带着拘谨,带着几分局促,他欲说什么却又继而闭口。只是伸手挠了挠发丝。
看见他有些失措的模样,我忍不住巧笑,“可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他趔身坐在我的身侧,声音如蚊呐,“不知人家是怎么想的,姨母,您说这女子的心思都是如此难猜的吗…”
看着他有些苦恼的模样,我掩唇轻笑,“为何这么说?”
“我原是问过她,可否愿与我携手共度一生(椒房繁华梦已沉56章节)。可谁知她心情大变,这几日还不理会我了…”
他焦虑的声音确让我觉得好笑。我拍了拍他的肩,道,“她不理会你了,你便也不去找她了么?这女儿家的心思便是最难捉模透,口是心非也是常有的事儿。她不理你并不代表她不愿意呀。”
“果真如此?”他惊喜的一笑。
我朗声大笑道,“我唬你做什么。自然是真的。那女子是哪里的人呢?”
“原本是河东郡平阳县人,不过因家中缘故迁移到长安,母亲早逝,父亲在外经商,家中有一个哥哥是河东郡的府邸小吏。我们是在河东认识的,算来,也有几年的光景了。不过如今见面也不困难。”他的面容呈现的是我罕见的柔情,他行事一向不拘小节,不羁的性格更是让我叹服,瞧见他有些扭捏,我也禁不住微笑。
“如此说来。这事儿准是没错了。她毕竟是女儿家,娇态难免。不如我代你向陛下求个恩典,给你们二人赐婚,你意下如何?”
他的浓眉轻蹙,思忖了一会儿又露出了皓齿,“好是好…不过,就是怕惊了她。”
我朗声一笑,“这还不简单,他日让我瞧瞧,我亲自和她说。”
霍去病大喜,对我作揖,“这样可好办多了,那去病多谢姨母做主!”
“罢了,你回去了也和她说说,若是得空了就一同进宫来看看,我也盼望着见到我那未过门的外甥媳妇(椒房繁华梦已沉56章节)。”我嬉笑着,说得霍去病又是一阵的局促和脸红。
末了,我又和去病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见天色不早了,他们两兄弟也顺势离开宫内。
也许是因李凝陌有孕,李氏一族已然被刘彻所器重,李延年由原本宫廷御用乐师拔擢为掌管乐府的协律都尉,凝陌晋升为婕妤,位比上卿,爵比列候。我不知道朝堂之上到底有什么风起云涌的变化,只是后宫之中不再是卫氏独霸,李氏一族已然崛起。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去病带着他口中的女子进宫,不过还是在远处,我已见到了那对璧人。双双携手,好不幸福,看着她们朝椒房殿走来的身影,眼底竟然泛起了点点泪花,去病终于要成婚了,他也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那么这样,卫长心中的结会不会打开?
“娘娘,霍将军在殿外求见。”
“快让他进来。”我挥手吩咐。
见到霍去病身边灵巧的女子,我抿着双唇忍不住微笑,她将一头青丝绾起,用一支点翠牡丹簪固定,垂下细小的流苏,发间亦又横插着一支带坠莲花金簪,脖间戴着一条黛熏钰彤链,纤细的手腕盈盈发白。好一个清丽的妙人,一袭透着淡淡黄色的平罗褶裙,长及坠地,上面竟无一朵花纹。
精妙无双的压身附拜,软腻的声音响起,“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复了,我对霍去病一笑,连忙扶起她,“果然是个精妙的人,难怪骠骑将军倾心。”
“娘娘绝代芳华,岂是奴婢能相比的。”她温柔的双眸满含着水波。
月暮奉茶上前,我哈哈的一笑,她模样虽然温婉,可我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再次望向霍去病,他竟然小脸有些涨红,“去病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突然一声大笑从他的喉间传出,我被他笑得有些疑惑,他这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姨母恐怕还不知道,罗衣从来也未这么规矩过,今日进宫来拜见姨母可是让她吃尽了苦头,就仅是这一身的行头都让她在路上抱怨了许久(椒房繁华梦已沉56章节)。”
我这才恍然大悟,转过头望向罗衣,她的表情竟然有些局促,也是涨红了脸颊。
我望着他们二人,也随即开口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未瞧出罗衣的异样,你们二人让我有些糊涂了…”
“娘娘别听他胡说,奴婢本就是个乡野之人,不懂什么宫廷礼数,被骠骑将军这么一笑,心底更没底了。”罗衣撅着小嘴,语毕,又偏过脑袋狠狠的瞪了霍去病一眼,不过她这一细微的动作被我尽收于眼底,看来,我面前的这个女子果真是个奇女子!
“罢了,我瞧你们二人平日里也没少吵嘴,去病,你性子暴烈可别吓着罗衣了。”我嗔怪着霍去病。
他一脸无辜的神情,显得像个孩子,不过罗衣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转念一想,霍去病本就性子不凡喜欢的女子也必定是不同的。
微微眯笑着眼,我拉住罗衣的手柔声说,“你可别和去病一个样儿,他就像那月兑缰似的野马,也只有你才能看住他。我已经听去病说过了,你是河东郡平阳县人,家中尚有父亲和一个哥哥,对吗?”。
罗衣朝我粹然一笑,那笑容和霍去病一样,毫无瑕疵和污浊,清澈得一眼见底,“娘娘好记忆,奴婢确是河东郡平阳县人,不过已经搬移到长安来了。”
我点头,“如此,你与去病也不用分以两地,饱受相思之苦了。”
罗衣脸色一红,低垂下螓首,带着略微俏皮的音调,“谁思念他了,在河东我还乐得清闲,没人烦我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