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陷入一片苦涩,我黯然垂首,“臣妾浅鄙,不能体会陛下的圣意,又何来言辞凿凿之说?”
一阵急促的风,我还来不及反应,刘彻已擒住我的脸颊,冷哼一声,“皇后这可真是讽刺…你若是鄙陋,恐怕这后宫之中再没有第二人敢说精明聪慧,是吗?”。
喉间传出一声冷笑,“陛下抬举臣妾了(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七十二章去病的谋划内容)。”
“你当真以为朕是任你等欺瞒之辈?朕自以为给你卫氏一家的荣宠已远远超过前几朝,李蔡和李敢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恐怕比朕更清楚,之所以不说,那是旧情尚在。朕不愿见你这样,更不愿见朕倾心培育的将军这样,李家世世代代忠良,军中不少将领仍存旧恩,霍去病若是远离长安即可保命。他日若是再生出此等祸事可休怪朕无情!”
彻骨的寒心,这生出的一切事端,就让我一人来承受吧,刘彻,你误会我已经远不止这一次,再多一次又何妨?
眼神黯淡,虽想过他已经察觉此事,却从未料到他会把这一切算到我身上,“陛下洞悉万事,臣妾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陛下明眼,他日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也只能怪臣妾和陛下之间情谊太浅。”
“你是在责怪朕愧对于你?”他怒声道。
我凄惶的摇头,“臣妾不敢,也不屑如此,去病明日便要启程,还望陛谅。”
“霍去病前几日上奏,要朕赐予刘旦、刘胥王号、封地,皇后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他不怒,反而清淡着声音问我(椒房繁华梦已沉72章节)。
心里陡然一凉,他嘴角的冷冽让我涩然,霍去病固然精明聪慧却也抵不过刘彻的睿智和敏感。刘据虽稳居太子之位,却难保有一天刘彻心思动摇,刘旦和刘胥则是对刘据最大的威胁。若是能尽早的封邑封王,莫不是解除了后患,只是刘彻是如此果断感决之人,他这样说也不过是让他更加疑心而已。
“臣妾不明白陛下说这件事的意思,还请陛下明白示下。”
“呵,朕还小瞧了你们卫家的人,一唱一和的功夫一点也不赖…霍去病为什么如此轻快的答应启程前往朔方戍边,这其间的利害关系。皇后不仔细想想吗?”。刘彻睨了我一眼,淡淡的说着。
此刻再多说一句。那便是狡辩,我又何必自取其辱?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也许你自认为太过了解我,却一点也不明白我到底在乎的是什么。
刘彻见我半晌没有开口。只是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拊掌而立。目光悠长而深远,呢喃道,“朕许了他一道圣旨,册封刘旦为广陵王,刘胥为燕王,明日便下旨,皇后满意了吗?”。
“臣妾倒是要叩谢陛下隆恩了。”我嫣然的一笑。内心苦涩万分。
刘彻回眸,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未留下只字片语便决绝的离去,殿内霎时的寂静,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什么也填补不了。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霍去病的小小心思此番可是害苦了我,可转念一想他到底是卫家的孩子,与卫青和我的感情深厚,既然刘彻毫不迟疑的怀疑我,那我又何必再顾忌什么?
转眼深冬已临,后庭的梅花已经绽放,这是冬梅,傲立于白雪枝头。
走在凛冽的寒风之中,我才从北宫折回,飘飘洒洒的羽瓣跌落在深黄的油布伞上又滑落下来,长安的深冬偶尔会有几场来不及闪躲的大雪,夹杂着龟裂的刺骨寒风,宫中虽奢华却也不能抵御这来自大自然的洗礼(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七十二章去病的谋划内容)。我常常呆立在雪中,想起a市的幸福回忆,那些人几乎要在我的记忆中淡化退却,强迫自己不能忘记,只是这里太过难受我有欲要逃离的冲动。
大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这厚厚的雪堆虽经过清扫,却又迅速被铺满。一长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斑斑驳驳,刺眼的皑皑白雪上格外的好看。
远处,一个青色的身影越发的靠近,我撩紧了捂着的芙蓉刺绣的手袋,走近却惊觉的睁大了眼,他肩上的青褐色的大氅显得有些冷淡,里面褐色的西潘花布料也显不出一点的热闹。
“今日可凑巧了,怎不知嫂子也路过这里么?”韩嫣粲然一笑,说道。
他只身一人,却也未撑伞,“方才看了太子才回宫,你怎么也未撑伞,就这么出来了?”
“出门得太急,也顾不上了,这雪也不算太大。”他还忍不住伸出手,接过飘落下的凝白色的羽瓣。
看着他始终带笑的面容,我侧首挥退了身后的侍婢,只是让月暮拿了伞在一旁静候,“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我总是惦念着,想和你谈谈。韩嫣,你能和我好好的谈一谈吗?”。
我们并肩缓行在雪地之中,远处的长廊上虽然覆上了一层莹白的雪花,廊下澄澈透亮的碧波却还是晃荡,只是雪花落下瞬间融和在一起,也分不清什么了。就这样静静的走着,走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有满口的话想要质问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弄明白,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些哑然。
伫足在长廊之外,他的大氅上都铺上了一层白雪,我笑了笑,“自从凝锦走了之后,我便少见你的身影韩嫣,你以为我和凝锦像吗?”。
他抬眸,凝视了我半晌,“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怎么能和凝锦相比怕是自取其辱罢,凝锦善歌善舞,而我却……”
“嫂子有一颗执念陛下的心,足矣(椒房繁华梦已沉第七十二章去病的谋划内容)!”韩嫣打断我的话,朗声道。
我哑然失笑,“凝锦还无一颗执念你的心吗?她的亡魂若是听到你的这句话,怕是难以安寝吧。”
不可置信的双眼看着我,我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这么说,我原本准备的满口的‘闲言闲语’却也只得作罢。千疮百孔的心,此刻还能在温存出什么样的柔情蜜语,有的只是满地的凄凉伤悲。我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我只是一个女子,固然内心强悍却也不是无坚不摧。
“她和嫂子不一样…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什么不一样?她和我不过都是一个可怜人,一个谋爱的人,被伤了千百次,却依然死性不改。凝锦已经离去,就算是此刻,你也还是不能原谅她,还是要固执如此吗?”。我愤然出声,对韩嫣怒目相持。
也许是从未见过我如此,也许是内心深处被我触动,他的眼睛猩红万分,此时此刻的韩嫣也是我从未见过的。
“原谅呵,谈何容易。嫂子以为被欺骗之后也能洒月兑的装作若无其事,我断不能做到如此大气。”
凝锦啊,凝锦,枉你痴心倾许一生,倒头来还抵不过一朝的欺骗!我微仰起头,满目飘零的白雪,渐渐的融入眼里,心底,最后化成一滴滴滚烫的热泪,顺着眼眶而下。
一步一步迈得艰难,走了许久也未走到尽头,我看不见眼前的路只知道心窒息得难受。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快去请太医,快去!”月暮慌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犯困的阖上眼脸,漆黑将我紧紧包裹,仿佛要完全的吞噬,无奈在无力抵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