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告诉我这个学校在我所生活的世界里并不存在,它是由冰雪女王一手创建。但除了女王的守卫见过她之外,大家从未真正看见过女王,她的身高、容颜、性格……他们从不知晓。人们只是不停地寻找着女王选中的宿主,那些被选中的宿主将成为她的替身,有人说女王就混在他们当中,借着他们的躯壳做女王想做的事,他们被称之为“殿下”。他们的生命,到达一定的时刻,便会被女王的守卫带到女王的宫殿。凡是被女王带走的人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自是无人知晓他们的未来究竟如何。
我听到这里脑中犹如被一道光体划过,有东西明明白白地摆放在那里,却我任怎么努力思考也想不出那东西是什么。感觉有一段记忆被什么人抹去了,对方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我们被留下来的一群人,据说是由于长老级的人物开会商讨决定的,属于一级机密,知道的人不多。清清告诉我在这里的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逃出去。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保持着与我所居住的世界的微妙联系,只要不破坏那里的规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她说这些话时就像自己正就站在那片繁华都市里,霓虹灯绚丽地令她移不开眼。我突然想起钱钟书的那句“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我们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可是没有办法,没有期望的生活就失去了它的意义。那样我们就是从工厂的传送带上被输送到这个世界的机器,占据、侵吞、剥夺其它生物的生存空间,和那些我们制造出来的污染物只差一步之遥。
庆幸的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在很努力地证明自己,无论是身处城内或是城外,都在尽己所能的证明自己曾存在过这个世界的痕迹。
从清清口中我还得知了2010的名字——瑾,那个花舞曾为此火冒三丈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可惜她不在这里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座高大的冰墙里有一个人,卷曲在角落,她说她想出去。接着场景眨眼转换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一条长长的阶梯上打闹,他们在比赛谁先到达山顶。最后即将醒来的时候,梦到自己在一片黑暗里,一双蓝色的眸子躲在暗处,我猛然惊醒,抬起眼皮望到外面一片灯火通明。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再次入眠,纠结许久终是起身爬下床,小步走到阳台。外面一只女王的守卫停在半空中,它不停地扇动着翅膀,发出哀鸣般的嚎叫,似乎在说着什么。我心中骇然一惊,轻声试探性地询问“你在说什么?”答复我的只有它特殊的鸣叫声,我突然轻笑起来,朝自己说“我怎么忘了,我们语言不通。”
它飞到阳台,将身子贴近我宿舍的栏杆,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张百来平方米宽的地毯。我问道“你是要带我去哪儿吗?”。它叫着示意我站在它身上。我将信将疑地爬上栏杆,双腿触碰到它身躯,犹如踩在一条柔软的毯子,或者可以说是一张沙发的触感。它飞得很稳,不像过山车般刺激,却是坐在车里的舒适安稳。
它带我穿越树林,来到丛林深处,停在一棵看过去像是拥有悠久历史的榕树的树干上。我看见它渐渐缩小的身躯,一下子变得和我一般大。它伸出爪子拨开茂密的枝叶,缝隙露出的空间,描述出一片空地的模样,四周空旷,环绕在它周围的树木除了我站立的这棵树以外,其余都只有几十米高,围在一千米远的地方。一群长得形态各异的兽人们,赤着上身光着脚围成几堆,在十几米处的地方散落开,一堆篝火大大小小地堆在他们中间。他们说说笑笑,场面好不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享受的味道。
在最大的篝火堆旁,为首的那个身材魁梧,带着气吞山河的霸气,他背对着我冲底下的兽人说“现在冰族人送来的食物,更甚以往。大家尽情的享用吧!哈哈……”
在他身旁一个牛头人身开口“他们是怕了呗!”
另一个猪头人身附和道“上回的教训,够他们受的了。”接着一群兽人爽朗豪迈的笑声填充整片领域。
站在树干上的我屏息凝神注视他们的一言一行……不一会它便示意我离去。
早上第一堂课是植物学,目的是认识常见的园林绿化植物。由于昨晚那些奇怪的梦,一整个早上我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一张没睡饱的样子和可琴的状态有的一拼。清清从清晨醒来见到我游魂般的走姿,就像打了疫苗般,对现在的我一脸的哈欠是一副视而不见的表情。
“老师叫你呢。”她伸出右手肘示意我快点回魂。班级里除去她们三个人的面孔是我熟悉的,其余没有一个我认识的,有时想想就觉得难受。他们齐刷刷的动作,将各种目光投注到我身上,一阵头皮发麻的触感,从发根传到了神经。
我突然从椅子上窜起,喊道“您的问题!”这才仔细注意到这个女老师的长相有种古典韵味美,两个浅浅的酒窝挂在脸庞,配上一身银白色的旗袍装,头发简单地绾在后面,冲我温和微笑,一幅美人图活灵活现在地摆在我眼前。“芯同学,上课注意些,下节课的琦老师可是个严格苛刻的人哦!”我石化般点着头,被清清一把拉回坐位。右边的可琴转头对我诡异地说了句“你就等着蹲门口吧!”我张大眼睛转头想要问她为什么,对方又掉魂似的不知游到何处。我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听课。
事实上可琴说的事情并未发生,因为那位琦老师刚刚有事请假,所以他的课改成了上园林历史学,上课的是一位女老师——瑶,他们很喜欢她,听说她上课就像去旅游,现代化的设备让人仿佛身临其境,配上老师甜美可爱的嗓音,和我们轻松愉快的相处方式,丝毫让人无法将它与上课这件事联系起来。可琴在所有的课程里最喜爱这门学科。她罕见的上课不走神,着实吓到我。我问她原因她连鸟都不鸟我,好像她只不过是从一片区域转到另一片领域,走神不走神对她来说毫无分别,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给她来了个自以为是的定义罢了。最后还是清清告诉我,这堂课是唯一一节和外界相似度差别最小,也是最有趣的一门课程。
瑶老师来的时候大家安静的出奇,她穿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如果她混进学生的队伍里,我相信没人会怀疑她的身份。她和我们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hello!亲爱的朋友们,我又来啦!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让我们来抽签吧!”她从身后拿出的“签”,把所有人都逗乐了。那“签”是一只毛色混杂的鸟,被她揪住的地方正是人家的屁屁。她一边安抚人家,一边朝底下的人开口“嗯……我选谁来好呢?”此话一出底下猝然响起一片毛遂自荐的叫喊声,连安静到不行的走神大王也踊跃参与。班级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未举起手来,我想了想胆怯地跟着举了起来。闭上眼想象自己在海滩,海浪扑打沙滩的声响传来海水里咸咸的味道,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我什么也听不清。跟着一句非常清晰响亮的话穿进耳朵,只听见瑶说“就你喽!”然后我松了口气,睁开眼一看全班几乎都把火辣辣的艳阳射向了我。心底默念一句:oh!mygod!
我一点也不喜欢万人瞩目的闪耀,就像突然被拎到太阳底下暴晒,浑身不自在。我硬着头皮与瑶并肩站在一块,手指颤抖地伸向那只不停挣扎着的鸟。“秦小芯?”我迅速将手背到后背抬头道“在!”声音洪亮又搞笑。她轻声说“不要这么紧张,不就是让你抽根签,有那么难以下手吗?”。我在心里回应:这个问题不在于抽签。“那在哪里?”我心头骤然一凉。还会读心术不成?
“芯同学,大家都在等你呢。”瑶带着些捉弄的韵味,好心提醒我。
“哦!”简单明了的回答,是我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抽签这件难以抉择的事情上的最佳证明。我闭着眼伸手蓦的一抓一抽。世界突如其来的静谧,好似夜幕降临时人群疏散后的街道。那些人灼热的光芒骤然消失,他们的兴趣似乎转移到我手上抓着的东西。闭着眼的我听见世界忽然响起虫鸣鸟叫般的声音,底下一片窃窃私语。有人疑问地说“那是哪里?”有人嬉笑地说“有趣。”有人带着不满的语气问“那地方好不好玩?”
瑶的声音在耳边说“好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就是——xx,向沿海城市出发。记得带上帽子哦!”
心猝不及防地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我睁开眼的时候,四周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一花一草真实的和我脑海中的那片领域重叠在一块。我看见熟悉的人从面前走过,她们说说笑笑好不快乐。太阳正是不温不热恰到好处的时间段,久违了的学校,一晃仿佛已是几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