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接着一声的警报,有种不把每个人身体内潜藏的本能唤醒誓不摆休的气焰。我差点从床上滚到地面,罪魁祸首就是站在门口的瑾。“我说这里是女生宿舍,你一个大男人进门也不敲门,你……”下一刻我的嘴巴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惊讶、恐慌犹如暴乱的土匪攻打最后的防线,被他们踢开门的那刻,如同堵住的水管,堆积到极限的爆发,然后它们蜂拥而上,快速、干净利落地将我捕获。
他把头贴到我耳旁,轻轻耳语着什么。接着他拉起我的手对清清说“祭祀,释殿下说计划提前了。”
站在床沿的她淡漠地笑道“是吗?那真可惜……”那句“那真可惜”和她先前的“是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嘲一悲,一讽一伤,仿佛相融相交彼此却又能够独立的存在。
“是在安全演习吗?”。我傻傻地问他们,心口隐约感到异样。究竟要花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自己维持住这份在他人眼中仿佛永远不会有伤痛的笑容,即使它被冰霜冻结了,只要它一如从前般绚丽,就能丝毫不会影响在他们印象中的自己。那就继续下去,反正他们只记住自己好的一面,何必急着澄清什么。
他们双双呆滞。良久,瑾展露笑颜。“是的。芯小姐,请您赶快跟我去防空洞避难。”他伸出右手,外面的灯火将白天邀请来做客,那响彻云霄的警报声,愈来愈急促,它们仿佛在说: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房间里久久未曾出声的游神王——可琴,不苟言笑地开口“我带她去吧!”说着拉起我的手飞奔而去。背后是清清一脸惊慌失措地问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电闪雷鸣之间我们已经把他们甩到脑后,我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能跑得如此之快。可琴转头问我“你怕吗?”。她笑的很美,让我忘了所有的感想,仿佛有余光披在她如花般的脸颊,衬出她白皙的肤色,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我摇着头,虽不懂她的想法,对她却谈不上害怕。许是我这个人有后知后觉的本能,除非亲眼见到,否则对一切事物的察觉是有些迟钝。我愿意给别人机会,就像对待自己所犯的错那般纵容。这不是小说中那天真烂漫的女主角,而是我存活在这世界以后,从各种地方慢慢学来的。虚伪、做作都好,我不想让自己太累。
她说“那你要做好准备将勇气提升到满格。我说跳,你不许犹豫哦!”这话简直不像是当初那个,我第一次见面时一脸迷迷糊糊的人儿说的。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了曦芹的面孔。她带着我倍道而进,两旁的景物在眼前以光的速度倒退,前方赫然出现的落地窗令我吃惊。“跳!”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我整个人被她拉入一团闪着光的黑色的类似阵法的地方。背后是清清张着嘴巴大叫的模样,和瑾毫不犹豫地跟随的背影,它们被渐渐掩埋在无尽的黑暗里。
微风从前方吹拂来,轻轻触碰我脸庞便又迅速消失地无影无踪。有水滴沿着钟乳石慢慢往下滑落的声音,每隔几秒“嘀!”一声。我开口朝四周叫道“可琴!”空旷的回音缭绕在耳畔,在心底回荡开。“可琴,你在哪里?”
时间的沙漏一点一点地流失,我等了很久,每次和自己说:再等等,她很快就来了。每次都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等了……寒风从四面八方朝我席卷而来,我不停地来回走动,地面潮湿的寒气源源不断地从我的脚底钻进骨头,撕咬着我每一寸血肉。我穿着睡衣,光着脚徘徊。
不得不承认所有的等待都是煎熬难耐。我也很想继续等下去,可是期限是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呢?谁会那么傻的呆在原地一直等一个没有给你任何期限,或者给了却没有兑现的人。你告诉我,年幼时的你一个人等伙伴等到天黑,你会回家,还是继续等到明天上学?也许一开始会。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在家里人模黑找到傻傻的你时,在他们一句句不要这么傻的话语间,我们还能否继续维持住那一份最初的痴傻?少有人。我们能做到的变得越来越少了,从身边开始,将最好的留给最亲的人,是我们最后明白的。陌生人,之所以能够和他们很快就成为好朋友,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是我们最亲密的爱人,我们可以对他们降低任何要求,最多离开他们便好,但对最亲的人我们的要求往往越高,因为我们不能说离开就离开。他们真的和亲人不同……
我赤着脚迎风前进,离开那片我等候许久的地方。既然对方不来,我就只能离开,以后见面……最好不见吧,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一个丢弃我的人,就让时间把我对你的感觉一点一点抹掉。心底的怨念每想一遍,脑浆就溢流一次,毒素就侵身一次。他们说生气伤身,我想是对的。否则怎会对方依旧安然无恙,而自己却已经被气得头昏脑胀、血液倒流。
生气、难过、憎恨……通通都只是几分钟的情绪暴动,记着便是如它们所愿,让它们存活的更久些,所以何必呢。怪别人还不如想办法替他们掩饰、辩解、袒护来得轻松。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只要这一句我所有的不满就会被风吹走。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你忘掉,擦干眼泪我要起程了。
脚底滋生出的麻木,唯一的感受便是觉得自己的脚不知去向,那冰冷僵硬的东西,犹如从地面生出的铠甲,坚实牢固而又笨拙的取代了双腿的位置。血液在缓慢地运动,下半身的供血状况失常,血液每流经一次就有一些被冻结的痕迹。
我没有力气奔跑,仿佛它们都在之前的行为里被消耗光。看吧,这就是生气的坏处,最先应验的只是自己。步子一步比一步来的缓慢吃力,我祈祷着,什么都好,信仰在这时是我最后的支柱,意识在渐渐模糊,我最终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在行走,还是这一切都只源于我最后的意识支配,让我误以为自己在不停地行走。你知道吗,这就像清晨我们如果不想起床,但又不得不起床时,我们的意识就会产生一种脑波,让我们以为自己起床,那些曾经的记忆被翻出,复制成的假象,令我们产生幻觉,在迷迷糊糊间我们渐渐清醒,痛苦的发现自己还未起床。这一惨痛的经历,纵使重复千百遍我们还是会上当。
我的主人您痛苦吗?为什么不记起我的名字……您要一个人撑到什么时候,还是您想要……
我什么都不想要……
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有人问我,一双蓝色的眸子若隐若现。模模糊糊间我见到一个人被冰冷的铁链锁住,跟着意识便慢慢清醒过来。我张着眼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却又说不出不上是否真的认识。
“你是……”我张口询问顺带在脑海中分区搜索他的一切,但是翻来覆去、思来想去一点头绪也抓不着。
“你的名字?”他的口气很倔,他的口头禅是不是那句:不到黄河心不死,沙锅不打破就和你没完没了。
我伸手掏掏耳根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在我还没来之前你可能是这里的老大,但是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拜托你看清楚现在的处境,我可能是带你出去的人。嗯哼!”我冲他嚣张一笑。
对方邪魅笑道“你先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再来说我吧。”
我转头笑容瞬间僵住,一只超大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口水都抖落一地,似乎我就是餐桌上的那道菜。“大哥,我……我还不够您塞牙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我这就撤出您的领地,打扰了!”说完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蹑起脚尖,捏着鼻子,轻手轻脚的瞄好出口悄悄逃走。出了门口我看那只通体银白色毛发的看门兽,丝毫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转身像着了火的飞机,拔腿就跑。走廊里回荡着我的一句“妈呀——”久久无法消停。
就在我以为自己安全的时候,那只野兽一脸兴致冲冲地朝我奔驰而来。抛下一句“啊——”我整个人再次狂奔起来,这比参加运动会还要累。最起码人家没放一只狗跟在你身后,你还可以以终点为目标。我呢?停下来就是被它扑倒的下场,更关键在于它把我扑倒后,是马上把我啃掉,还是把我圈养一天一块的……跟着我又再次尖叫“啊——”整个地区充斥着彻响云霄的叫声。那只追着我不放的家伙完全震住,它静态的模样绝对会受到万千少女的宠爱,连我都不由的软下心。
我甩掉刚刚的想法朝它开口“你会不会吃我?”问这句话时我自我小小的鄙视了一番。对方点点头又立马摇头,我的心猛地咯噔。心说:你丫,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欺负咱看不懂你是吧。“那我可不可以走了?”它摇着尾巴口水不停地散落一地,看得我一脸颤抖。想:大哥,您就不能将您那双赤果果的双眸移尊大驾?
我倒退着走几步确定这回它不会再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拍着心口,我突然觉得不放心转头一看“啊!”